谢琬这里正跟靖江王妃说起宫里的事,见任如画和谢葳到了跟前,便就止住了话头。。
任如画福了福,说道:“给王妃请安。”
谢琬知道她们的性子,皆是无利不起早的,如果没事求上她,怎么可能会过来给她请安?鲁国公如今掌着五城兵马司,曾密原先就任着南城副指挥史,如果不是后来去了后军营,如今多半还在五城营留着职,她跟鲁国公府成了亲戚,任如画上赶着来找她,多半是曾密还想回五城兵马司。
她可不想掺和这事。
于是微笑点点头,然后跟靖江王妃道:“煦儿只怕犯困了,我得找个地方让他歇会儿。”
靖江王妃跟鲁国公府的人更熟,遂招手唤来在此招待的顾家二姑奶奶。
任如画见谢琬态度这么疏淡,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是她是有目的来的,怎么能让谢琬就这么走掉?于是使了个眼色给谢葳。谁知谢葳看都没看这边。任如画气急,却又不能摆在脸上,见得谢琬已经站了起来,便就只好走了上去,抢在顾家二姑奶奶前头给谢琬打起帘子来。
人家这么样殷勤,谢琬也只好承了她的意,点点头,随着二姑奶奶去了后院。
鲁国公夫人去了迎接杨氏和魏夫人,按理说她走开的话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她方才起身要送殷煦去睡觉也是个幌子,谁知道任如画不但不识眼色退开,还步步紧跟上。这倒也让她骑虎难下了。看样子她这是要紧跟到底,遂就使了个眼色给夏至,遣她出去跟杨氏她们打个招呼。
这里到了后面正房,二姑奶奶引着到抱厦里笑道:“这里是素日我们太太闲坐休憩的去处,极是幽静的,就是不比郡王府精致宽敞,也不知道小公子在这里惯不惯。”
谢琬笑道:“有这样的地方让他歇午觉,很是不错了。”
鲁国公府品级高,又有实职在手,比广恩伯府景象不知好出了几层。任如画顺眼打量了这满屋里两眼。已觉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听谢琬话语里还有几分平常的样子,便就纳了闷,连这样的去处都让她不觉稀罕。那安穆王府究竟又是如何的阔气体面?
谢琬招手让夏嬷嬷抱着殷煦进内。见任如画还不走。知道是摆不脱的了,索性就跟二姑奶奶道:“你忙,不必管我。我这里等孩子睡了就出来。”目送走了她,便就往任如画脸上瞥了瞥,退身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坐下。
任如画见状,连忙替她移了脚榻过去。
谢琬十分无语,说道:“任三奶奶还是出去吧,我这里想歇歇。”
任如画瞅着只有眼前这个空当,咬了咬唇,也就豁出去了,“贱妾这里有一事相求,还请王妃容我说两句。”
谢琬道:“我跟你们曾家一向各走各的独木桥,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任如画顿了顿,接着道:“是我们三爷的事,我们爷的身子已不适合进后军营当差,所以想请王妃跟鲁国公打个招呼,帮我们三爷在五城营谋个差事。”
谢琬道:“今儿是鲁国公夫人的大寿,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跟鲁国公夫人说这个。”
曾密被打就是她使文四儿下的手,任如画若是知道,只怕连吃了她的心都有。
“我们爷已经去求过了。”任如画身子微向前倾,略有些赧然,“鲁国公说暂时没缺,可是我们爷听说前儿五城营才调了两个,我想只怕是我们面子太轻,所以想请王妃帮着递个话儿。”
五城营明明有缺,鲁国公却说没缺,可见也是不想沾惹曾家,原因她不想追究,但是既然鲁国公不愿沾惹,她就更不能掺和了,她一个才入宗室的命妇,得罪这些人做什么?
“兴许五城营是有缺,可是你也知道宗室规矩大,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能插手外头的事的,尤其是这种职务上。”谢琬接过顾家丫鬟捧来的茶,和颜悦色的道:“所以我也是很为难,我在宗室里是个新人,动辙容易被人抓小辫子,任三奶奶还是另请高明吧。”
任如画可不相信她连这点事都办不到,可是宗室里规矩是大这也是事实,谢琬这话一出口,她还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
可是曾密这事又怎么办呢?她如今姿色比不过谢葳,如果连她拿手的这些交际手段也失败,曾密只怕会更加偏向谢葳,曾密对谢琬的偏心,使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王妃,魏夫人请您上外头吃茶。”
这里正僵持着,夏至撩帘走了进来,温声禀道。
谢琬暗道声来得正好,遂交代了两句邢珠顾杏留下,出门回到前厅。
杨氏和魏夫人正在上座,见到她来自是欢喜,谢琬上赶着赔罪,魏夫人拉起她的手,瞄了眼远处站着的任如画,压声道:“猜你就是被缠住了,特意让夏至去请的你。”谢琬含笑点头,承了她的美意。
任如画说的那事到底又悬在她心上,虽然曾密被打说起来跟任如画有关,可是他本人却是没什么错,当初文四儿他们下手也确是重了些,她当时只想让他们借机教训下,后来却打得这么惨,那恩怨过去,如今想来又觉是否有些过了围。
不过歉然归歉然,她还是不会伸手的。
这里任如画一出来,谢葳就走了上去:“任三奶奶想必马到成功了?”
任如画瞪着她,咬咬牙没说话。
谢葳冷哼了声,便就转身走了。
她知道谢琬不会答应她的,所以当初上郡王府去她也只是完成任务般地提了提作罢,方才任如画想让她上前,她也明智地不去讨这个没趣。
曾密的事是要办的,不办她又怎么在曾家提升地位?不过她可不会像任如画这么笨。
顾家如今管着内外府务的是鲁国公夫人,而鲁国公夫人之所以能撑起这个家,身边必然有几个她信得过的心腹。她使了个眼色给花旗,让她走到穿堂下,找到正在那里负责指挥下人搬碗筷的虞嬷嬷。
虞嬷嬷是鲁国公夫人院里的管事娘子,谢葳早已打听过来,这虞嬷嬷在夫人面前说话很得用。
她并不觉得自己放下身段去走下人的路子有什么不妥,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在曾家有脸面地站起来更值得她在乎的了。
任如画不知道她去做什么,她也不想理会,在谢琬面前碰的软钉子让她十分丧气。
以至于连应酬的兴致也没有了,尽挑了人少的庑廊走着。
郑家的荣二奶奶和吴三奶奶总是形影不离的,这会儿见着任如画独自走开,便也就对视了眼,走了过来。
“三奶奶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荣二奶奶站定在她对面,笑微微地道。
任如画知道这俩不是省油的灯,也不大想搭理,便就默默点了点头,转头要走。荣二奶奶唤住她道:“三奶奶不必急着走,我们对那谢葳有意见,对大奶奶可没意见。”
任如画听见这话,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既然她们明言说只针对谢葳,也就等于是她这边的了,她心里好歹舒坦了些,但是对外谢葳到底是曾家的人,她就是高兴也不能摆在脸上,于是正色道:“二位夫人这话可就让人不明白了,我们谢三奶奶几时得罪过二位么?如何对她竟生了意见?”
荣二奶奶道:“说起来倒也不为别的,只是我们颇瞧不上谢荣的为人罢了,倒不是有心让奶奶脸上过不去。”谢荣出卖了季振元,而季振元当初是力挺殷曜上位的,于是谢荣虽然没有直接针对郑家,可是这样的行为同样引起了郑家上下的不齿。
任如画听见这话,倒是也暗暗点了点头。面色神色缓了缓,却还是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谢三奶奶跟娘家可没什么关系了。夫人们日后还是别混在一处说的为好,也免得生出误会来。”
荣二奶奶道:“这话说的很是,我们方才也是看着奶奶被压了一头,觉得挺憋屈的,就没忍住。我从前也不是没跟奶奶打过交道,今儿这里又遇上,不如咱们坐下好好叙叙旧。”
到了这会儿,任如画该做的面子都已做过,便也就坐了下来。
吴三奶奶觑着她,说道:“奶奶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任如画强笑道:“没有,许是刚才在屋里闷着了。”
吴三奶奶叹了口气,便就说道:“有谢家的人在那里,怎能不气?便不说谢三奶奶了,只说上头那个,人家丧女之女出身,摇身一变成了郡王妃,不知道背后使了多少阴谋诡计。”
任如画被谢琬拒绝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会儿终于找到了个有共鸣的吐槽,顿时就打起精神来道:“不会吧?夫人听说过什么了?”因为曾家没什么人在朝堂混,这一年多又因为照顾曾密而极少出门,她对谢琬的事知道的还真不多。
荣二奶奶便就拖着长气道:“奶奶问起这个,别的我就不说了,我只说一件,奶奶看看她这心毒也不毒。奶奶仔细想想,曾三爷被打的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