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议
时隔几年,她的‘亲人’终于寻来了。
二人大婚的消息早几月前己经散布出去,虽然这个时代交通闭塞,可那留空的时间还是够那些想来恭贺之人得到消息后赶到濮阳。
殷十八曾告诉平乐,平氏在邺城混的很不好,几乎食不饱腹,当初离开时,她明明留下那般大的一处院子,却早己被平琅抵债所用,最后平氏一家几十口,搬到了一处只有二进的小院子,几乎一家人挤在一间屋中。这还不算最坏的,生意惨败,平琅不服气,一门心思的想要东山再起。
所以将余下的所有积蓄再次投入商界,只是这次银两同样打了水瓢。如果不是平家大郎,也就是平焕谋了个公职,平家真的要落魄到站在路边喝西北风了。
至于自己的父兄……
吃喝piao赌,可谓五毒俱全,就算身上没有银箔,也敢打着姬三,殷五的旗号招摇撞骗。自吹姬家三郎乃是平氏女婿,殷家五郎是平七女的靠山,这借口初时确实唬人,可事不过三,当第三次用这借口被拒时,二人更是无赖般大打出手。
她和殷裔即将成亲一经传到邺城,己到绝境的平氏想当然的会来投奔。
可她如果没有记错,她早己和平氏断的了关系。
人便是这样,她被天下人谩骂之时,他们对外说她平乐早己与父兄断绝往来,现在她终于飞上枝头了,在他们眼中‘飞黄腾达’了,他们便一窝蜂似的来投。平乐真的很想笑,她也便真的笑了。
护卫还在等她的命令。
见平乐笑的那般怪异,高兴吧?算不上,谁高兴会笑出泪来……在护卫们心中,平氏这个女主人是个厉害角色,诸人何曾见过平乐这般,不由得担忧的开口。“女郎,如何安置平氏诸人?”
安置?
她为什么要安置他们?“不必理会,若他们胡搅蛮缠,告诉他们,若敢胡言乱语,小心没命走出濮阳。”不管是何劲还是殷十八,都知道那所谓的‘亲人’曾对她做过什么。
对着那只想把她当垫脚石的亲人,她真的连与他们见面都觉得堵心。
护卫恭顺的点头。去传达平乐的命令了。
身在殷氏,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如女郎这般之人,会那般应对亲人,女郎那所谓的亲人该是什么人品啊?那些人在门外大呼小叫,本就让护卫们不耻,现在平乐如此回应,护卫登时精气十足……
门外,平琅带着,平厉平泽在后。
他们身后是一众车马,平氏举家出行。
话说两个月前,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不敢置信。殷五郎竟然真的要娶平乐为妻。妻啊,不是侧室,不是妾。是正妻,现在的殷五郎是谁,那可是大盛皇朝的帝君,他的正妻,岂不是帝后之尊。
就凭平乐那个庶出女郎……
置疑过后是狂喜,平琅为此大夸特夸了平厉,说他养出个有出息的女郎,相比之下,己被姬三抬为侧室的平芷实在没什么看头了。平琅与平厉不由得商量,他们平氏在邺城确实再难立足,虽然毓帝没有因平乐而迁怒平氏,可平氏的日子过的还是一日不如一日。
眼见便没了活路。
这时代,氏族举家迁徙偶尔有之,虽是晋国之人,可只要他们可以出邺城,而濮阳又收留他们,他们可以自由决定去向。此时接到这个消息无疑是雪中送炭,帝后的亲人,那可是皇亲国戚啊,邺城除了几间仅能遮身的破房子,也实在没什么值得他们留恋的。最终二人合计,干脆一起来投平乐。
虽然以前他们和平乐闹的不太愉快,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歹是亲人,难道那女郎还能将他们拒之门外不成。
如果她真的不顾亲情,他们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要当皇后的女郎,定会很在意名声的。她若真的苛待他们,他们一定让她名声扫地。一个连亲人都不接济的女郎,哪有一国之母的风度。
平琅平厉计划的很好,甚至连与平乐见面时,平乐会说出什么话,而他们又该怎么应对都提前设想好了。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平乐竟然这般直接的拒绝。
连殷氏大门,他们都没迈进半步。
“你确定和阿乐说亲人远道来投?”平琅不敢置信的追问守门护卫。
“自然和女郎交代清楚了,女郎说不见。诸位还是早些离去吧。”竟然让女郎那般良善之人伤心到不见的地步,这些所谓的亲人,当年如何欺压女郎?所谓同仇敌忾便是如此了吧。
随着那护卫将话带回,便是旁的护卫,看向平氏诸人的目光也不由得带了丝鄙夷……
堂而皇之的将亲人拒之门外,女郎连名声都不顾了,可见当年被欺负的狠了。
关于平乐与家人的过往,其实殷氏也流传着一些。
亲人的百般利用,甚至不惜出卖女郎,以谋求利益……那时怎么没想到女郎是他们的亲人,女郎落魄时,他们只想着如何与女郎断绝关系,眼见女郎便要嫁进第一门庭,嫁给大盛皇帝,他们又来认亲了,世上好事都被他们占了,他们平氏诸人的脸皮可真够厚。
“我是阿乐的大伯,这位是阿乐的父亲。怎么?她现在翅膀硬了,亲生父亲远道来看她,也竟然将我们拒之门外,诸位,有这般道理吗?我们只是前来祝贺的,这大喜的事情,哪有把亲人往外赶的道理。几位再去帮忙回禀一番,阿乐若不见我们,我们便不走了,我们要让全濮阳的百姓都知道阿乐是个怎样心狠之人。”
平琅心中暗恨,想着当年明明是平泽犯了事,最终被送出的却是自己的嫡女。
如果阿芷不被送到姬氏,也许便会被殷五郎看中,如果那样,现在哪里还轮得到这个庶出之女这般嚣张,可面上,却露了一副伤心黯然的表情。
任谁见了,如果不知事情真相,也只觉得平乐委实过份,攀上了高枝,竟然不顾自己的亲人。
护卫不由得惊奇于平乐的未卜先知,她怎么知道平氏会胡搅蛮缠……在护卫心里,更是将平氏看低几分。
“女郎有交代,平氏诸人若敢口出狂言,小心没命离开这里。”说这话时,那护卫长枪戳地,随着他长枪‘砰’的一声响,数个护卫齐声道‘小心没命离开这里……’
整齐的音调,亮澄澄的枪头,那打磨的光可照人的枪刃,无不透露着戾气……平琅诸人一惊,不由得退后。
他们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哪怕觉得平乐再心狠,也不会心狠到眼见亲人血洒门外也不理会的地步,可平琅平厉还是退却了。“诸位郎君莫恼,我等走,我等立刻便走……”
“女郎有交代,平氏诸人不可在外乱说,若乱说,小心没命离开濮阳,诸位,女郎说到做到,诸位还是快些离去吧,我殷氏的未来主母,可不是诸位想见便可以见到的。”护卫鄙夷的道。说完再不看平氏诸人……
平琅平厉心里发苦,为了来濮阳,他们可把能卖的都卖了,这才勉强凑族路费。这若是回去?路费哪里来?邺城那小院子在离开前,也己售出,便是回,他们都不知道回哪里?
平厉心里也明白,平氏的处境何其艰难。
现在若真的调转车头,他们晚间便得挨饿,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平乐让他们入殷氏……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放开嗓子开始哭叫。
“阿乐啊,我可怜的女儿啊,父亲来看你了。多年不见,父亲想你。还有你母亲,父亲此次也一同带来了。你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阿乐啊,你便狠心不见你母最后一面吗?阿乐啊……阿乐。”护卫见此,慌忙上前相拦。平琅平泽见此,上前挡在平厉面前。
总归是平乐的亲人,护卫没想到他们这般厚颜无耻,虽然他们威胁说小心他们性命,可若真的让他们出手,他们还是有些顾忌的。所以这一冲一挡间,平厉己把那番话喊了两三遍。
别说平氏诸人了,便是殷氏门外,也围来不少看热闹之人。
他们虽然都知道殷裔要娶平乐为妻,对此也满心祝福。可平乐这样一个即无势力,又是庶出的女郎,便那般轻意的登上皇后之位,还是羡慕嫉妒的多。他们不会问这几年平乐和殷裔之间都经历了多少磨难,也不会在意。
他们只在意结果,结果是平乐一个小氏族出身的庶出女郎,却要嫁给殷五郎,嫁给现在己成了大盛帝君的殷裔。这是多少女郎做梦都不敢相怕美事啊。
殷裔既然要娶平乐,这平乐自然该是个处处优异之人。虽然出身无法改变,但除了出身,她该是天下第一的好女,这样才配得上天下第一的殷五郎。
不想,她竟是个连亲人都拒之门外的狠心女郎。
“这便是平氏族人吗?看他们的装扮,有些落魄啊……”看热闹的百姓议论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