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相见分外眼红
“夫主,那婢女当真没有教养,看那样子,都要骑到主子头上了,可见周氏不通教化,实是徒有虚名。”丁氏趁机游说。不想素来不会当着人指责她的殷延之竟然大喝一声:“闭嘴,妇道人家,再多嘴,小心再被禁足。”三年前,丁氏被禁足了近半年,半年时间,她无法出院子一步。那次,她是真的怕了。
于是她缩了缩肩膀,一脸不甘的退到殷延之后身后。
“五位叔伯,此事?”
“我等老了,此事还要裔儿自己决定吧。”最终,大长老开口。
诸人随后点头。
殷氏的未来,还是让殷裔自己决定吧。至于这个周氏女要如何安排,他们己经懒得理会了。至于平乐……
她既然再次走进殷氏,便注定与裔儿有缘。
至于结局……
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二人之间虽然总是问题不断,可自始至终,还是会相见。也许,这该称为孽缘,可孽缘也是缘。
新房,喜chuang上,周芙一把扯下头上的喜帕,狠狠的扔到地上,然后一双凤目冷冷的瞪向平乐。“小七,你竟然让我当着殷氏诸人下不了台。你居心何在?九兄让你助我,可没有让你拆我的台。我现在便写信回周氏,一定将你的所做所为告诉九兄。”
周芙真是气坏了,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这么丢过脸。
如果不是碍于殷氏长辈在上,她真的很想与这个小七当面对质一番。
平乐毫不理会发脾气的周芙,在她眼中,周芙便像平芷一样,是个被chong坏了的女郎,而且做事有些不分轻重。刚刚那是什么场合,她却偏要折腾?
周氏女如何?
到了殷氏,还不得乖乖守殷氏的规矩。
如果不想受丝毫委屈,那便不要嫁人了。
嫁人,总会受此委屈的。因她是周氏女,殷氏诸人才对她诸多忍让,若是旁人,便是几位长老,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等周芙发泄够了,平乐才上前几步。
“闹够了吗?”轻轻的一句话,像上指责,可平乐的语调却是淡淡的,毫无火.药味道。周芙立马横眉冷对。
“周芙,我对你真的很失望,你知道吗?当你九兄提出让我以婢女身份随你入殷氏时简直把你夸的天花乱坠。
周悠说你不仅聪慧,而且琴棋书画皆通,是世上难寻的好女。我想着,既然是这样的女郎,定是个通情达理的,陪着一同入殷氏,也不会辛苦。可是事实呢?
你搞清楚,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和你为敌的,你难为我有什么用?能让你在殷氏立住脚?还是能让殷裔与殷氏诸人对你另眼相看。
不,不能。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无容人之量的女郎。空有周氏嫡女名头,却是个凡事都计较的,连自己陪嫁的婢女都要刁难,难道殷氏家主敢把殷氏内务交到你手中?除非他脑子坏了……”
“你,你……”你了半天,周芙最终无法反驳。
她刚刚只想着一定要寻机整一整这个小七,而且她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好,况且明明便是殷裔的错。她那般做为也没什么不对。
可从这小七口中说出,为什么她觉得自己都要变成一个粗俗的女郎了呢?
“遮上喜帕,喜帕是要由新郎掀开的,新娘子自己掀开不吉利。你好好想想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是要在殷氏立足,抓住殷裔的心?还是要与我为敌,哪怕自伤也要让我为难?”
凡事有个轻重缓急,平乐觉得周芙有些本末倒置了。
她说完,将喜帕扔给周芙。周芙接过,展平,刚要再次罩在头上。
突然间,一道声音从门外扬起。
那人说。“不必罩了,何必多此一举。”声音落下,门帘被挑开,一身喜服的殷裔迈步进来……
周芙一脸紧张,手中抓着喜帕,罩也不是,扔也不是,用手拼命攥着喜帕……良久才呐呐开口唤道:“夫主。”夫主,丈夫,以丈夫为家主,故有此称。
当平乐听到那声音时,便己规矩的侧身立在一旁,虽然感觉出殷裔的目光在看她,她也纹丝不动。当周芙终于开口时,平乐这才躬身一礼。
“奴婢先退下了。”
平乐的做法也没什么不对,人家新婚夫妻,该喝合卺酒了,她一个婢女在这里岂不是平白惹人厌。周芙点头。
平乐这才转身,只是,她才迈出一步。
殷裔的声音便在她身后扬起。
他说……
‘阿乐,既然来了,不必急着走……’殷裔一句话,让平乐的身子瞬间僵在原地,而周芙,也顾不得害羞,猛的抬起头,先看向殷裔,随后将目光定在平乐身上。
平乐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着,跳动的频率她有些无法控制。
他是殷裔啊,那个自己替他决定取舍,亲自救回的殷裔……那个想要抢走她定儿的殷裔。
僵硬只是瞬间,平乐转身看向殷裔时,脸上己挂起浅浅的,疏离的笑。
“郎君还记得阿乐?阿乐真的很高兴。只是阿乐现在唤小七,是女郎的陪嫁婢女……至于阿乐那个名字,小七几乎要忘记了。今天是郎君的大喜之日,小七便先行退下了。祝郎君的女郎……百年好合。”
平乐说完,再次转身向外走去。
只是,殷裔下句出口的话,让她再次进退两难。
“不必表现的这般生份吧。我们曾经可是很熟悉的。熟悉到曾经一起生了个孩子。安儿呢?还好吗?你既然陪着周芙远嫁,安儿定是托付给了周九吧。即然如此,明早我会差人去周氏接回安儿。至于你……即来了,便不必离开了。旁边很多院子,自己选一个住进去。”
殷裔说这话时,语调很是随意。似乎丝毫没有想过这话对平乐和周芙意味着什么?
平乐身子僵在那里,有些不敢置信。
刚才的话是殷裔说的吗?
真的是他吗?曾经唤她阿乐,而且送她兵法策论医书给她的殷裔。在芜水,她生安儿时,宁愿被咬伤也对她不离不弃的殷裔。
平乐想笑,眼泪却不由自主的在眼眶里打转。
而周芙听完殷裔的话,脑子瞬间一片空白。随后殷裔的话一字一字窜进她的脑海深处。他唤小七阿乐?
他说,他们有个孩子。
他还说,九兄知道一切,而且收留了那个孩子。
他又说,明日会差人去周氏接回那孩子,而且让小七,哦,不,该唤阿乐的女郎去自己寻个院子。那是什么意思?要收这女郎为妾吗?
如果刚刚被扔在大堂上周芙是借机发挥,此时,却真是气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九兄明明知道却不将实情相告?不仅不相告,竟然还让这个阿乐随她一同入殷氏。这不是明摆着给机会让殷裔与阿乐重逢吗?
为什么?
周芙最终哽咽出声。
她再如何骄纵,也无法接受这种事?
成亲当天,不仅被抛弃在喜堂上,更是得知夫主有个孩子,而且还当夜收了那孩子母亲为妾。这让她如何接受?她可是周氏嫡女啊,普天之下,便是皇室公主她也敢一比高下的周氏嫡女啊。为什么老天会这样对她?
听到周芙的哭声,平乐眸子一沉。
没有理会殷裔,而是走向周芙。“阿芙,你放心,我发过誓,此生不为人妾。我是你的婢女,只要在殷氏一天,便永远是你的婢女。至于孩子,你不必理会,他不会入殷氏的。而你九兄之所以瞒着你,是怕你知道真相也会执意下嫁,想着不如让你高高兴兴的出嫁……”
平乐说这话时,似乎丝毫不在意一旁的殷裔。
而这话,听在殷裔耳中,却是相当的‘大逆不道’。
一个小小的庶出女郎,却满口的不做人妾室。这怎么可能?至于孩子,那是他的种,自然要进他殷氏门,由不得她愿不愿意。
殷裔试图回想当初自己到底为何与平乐有了孩子。
记忆有些模糊,可还是能记起一切似乎都是他主导的。至于原因……头抽痛着,bi迫着殷裔不得不放弃思考。不管如何,事实是,他与这女郎有了夫妻之实,进而生下一个孩子。孩子唤殷玮,是他的长子。
他的长子,哪有被旁人养大的道理。
他虽然觉得这样的长子于殷氏来说,只是个笑话,却还是觉的殷玮必须回殷氏,而平乐,也必须留下。至于原因……他孩子的母亲,留在他身边,还需要旁的原因吗?
殷裔不由得想,为何在见到这女郎的瞬间,他便认出了她。
她易了容,现在她的脸丝毫勾不起郎君的兴趣,而且刚刚在门外时,他听到她教导周芙的话。听那语调便知道,她不是个温柔娴淑的女郎,至少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女郎,那当初,他为何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这点让殷裔很疑惑。
因为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会看中这样的女郎,即没出身,也不够温柔,哪怕为妾,也辱没了殷氏。
至于平乐刚刚安慰周芙的话,殷裔压根没当回事。
在殷氏,没人敢忤逆他。
周芙抬起头,一双落泪的眸子红红的,只是那眼神,却是阴狠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