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小孩,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这基本上是属于每个成年人的最原始的本性,并不稀奇。因此,当田蜜从家居装潢公司业务员到口中听到关于孙琳娜的过分重视时,并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孙琳娜的年纪虽然不算大,却也已经临近从青年到中年的过度,意识到年纪的增长,开始求子心切,如果原本碍于男方无法成家,现在障碍即将扫平,生儿育女的愿望更加迫切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田蜜的这种理解很快就被业务员拿出的之前被推翻的婴儿房设计图纸,以及在孙琳娜遇害前还没有来得及给她看的最后一版设计给推翻了。离开最后一间装潢公司,田蜜手里多了一大捧设计图纸,她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的具体想法,只是从那些一个赛一个豪华配备的婴儿房装修计划里隐约感到了一些不普通的意味,既然眼下梳理不清,倒不如拿回去慢慢研究。另外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这几家装璜公司的业务员都表示,这将近半个月时间以来,孙琳娜对装修设计的热情似乎没有之前那么迫切,业务员打电话过去也是一副意兴阑珊,让这些业务员不约而同的怀疑她是不是找到了更中意的设计,所以有意放弃之前的委托。原本打算直接回公安局去,半路田蜜又改变了主意,打算去那家订车电话频繁出现在孙琳娜手机通话记录上的出租车公司一趟。田蜜一直存有一个疑问,孙琳娜自己本身是拥有私家车的,c市的尾号限行也只是区域限行。并非全市范围,即便有可能会为了方便出行而选择搭乘出租车。但是孙琳娜订出租车的频率早已经远超出了这种可能性。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频繁放弃自己的私车而改乘出租,她的目的地又是哪里呢?这些疑问当然只有出租车公司方面才能够解答。在出租车公司那边调取记录还是很容易的,毕竟孙琳娜每次都是电话订车,哪里接人,送去哪里,出租车公司通常都会要求订车人予以说明,更何况因为经常订车,孙琳娜早已经成了这家出租车公司的固定客户,即便没有人在系统里直接把她归类成vip客户。但在经常接送她的司机心目中,也早已经把她当成是财神爷一样。原因很简单——“这人可大方啦!一开始我们这儿没人愿意跑那么老远的地方去接人。嫌来回空跑的太多!可是后来发现这女人每次甭管是跑了四十块钱的,还是五十块钱的,还是六十块钱的,都是直接就甩出来一张百元大钞,不用找零,而且还回回都那样儿!从那以后,每次她来电话,有空的司机个个都想去跑这趟活儿!感觉就好像抽彩票一样的!中多中少不一定。反正回回有奖就对了!”一个年纪较大的出租车司机刚好在公司调度室里休息。听说田蜜和陆向东是来调查孙琳娜这个人,忍不住在一旁插嘴说上几句。
田蜜当然希望有人愿意主动和自己谈起和孙琳娜相关的事情,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位坐在一旁椅子上吃午饭的司机师傅身上。
“师傅。你接送过孙琳娜的次数多么?”她在那位司机师傅附近的空椅子上也坐了下来。
司机师傅咽下嘴里的饭,掐着手指头数了数:“我算算啊……我上晚班的时候少,有机会接这个女财神爷的机会也不算多,大概有个四五回吧!至多五六回,不会比这再多了!”
“每次她订出租车,都是去这些个地方么?”田蜜把刚刚拿到的打印记录递过去让对方能看得清楚。
司机师傅随意的瞄了几眼,呵呵一笑:“对,反正不是这家宾馆就是那家宾馆,除了宾馆没别的地方!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这老哥儿几个在一起还都猜呢,说这是哪家的金丝雀啊,还是外头的野鸡啊?说是野鸡呢,每次订车基本都是从高档别墅区里出来!要说是金丝雀呢,谁听说过包小蜜的放着大别墅不用,非得去宾馆啊!后来我们也不瞎琢磨了,琢磨又琢磨不透,又不好去问人家一个女人——‘你是二奶啊还是野鸡’?所以干脆就乐乐呵呵的拿好处,别的爱啥啥吧!”
“那你们当中有没有谁看到过她到宾馆要找的人呢?”
“瞧你这问题问的!”司机师傅乐了,“我们要是能看到她是去找谁的,还犯得着瞎猜么!看不见!每次送到门口,她给钱又不用找,宾馆门口也是即停即走,谁有那功夫去等着看谁在宾馆等着她啊!要我说啊,甭管是谁等她,就冲我每次摊上她这趟活儿的时候看她穿衣服什么的那副妖里妖气的样子,就肯定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就对了!”
“每次她订车的时间都是这么晚的么?”田蜜看到打印出来的记录上面,孙琳娜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的时间大约都集中在晚上八、九点钟左右,而要求派车接人的时间则都在夜间十点钟之后。
调度员点点头:“错不了,我们这里的司机还开玩笑说她是午夜彩票呢。”
“不对不对!也不都是那个时候!”一个在一旁听了半天都没说话的司机这时候插嘴进来,对田蜜说,“我有一回凌晨的时候去一个宾馆接过她一次!好家伙,从宾馆冲出来的时候披头散发,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遇到扫黄的了呢!”
调度员回忆了半天,好像也想起来了什么,起身找出一个值班记录本,在上头哗哗翻了半天,最后还真找到了那一条用笔记录下来的订车记录。
“我想起来了,这事儿不是我经手的,是我一个同事,今天正好休息,”他对田蜜说,“因为对方急着叫车,当时是凌晨四点还不到,电脑被待机来不及开,就用笔给记在值班记录上了。”
“凌晨四点……”田蜜皱了皱眉头,这前前后后的许多事,让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猜测,“这一次,也还是没有看到有人和她一起出来是么?”
“那当然没有啦!”方才说出这件事的司机不假思索的回答,自己还忍不住笑了,“要是有人和她一起跑出来,那就更像扫黄了!”
离开出租车公司,田蜜告诉陆向东一个地址,是之前回局里等孙琳娜母亲的时候墨窦拿回来的一个调查结果,孙琳娜的诸多近期通话记录中,有一个电话号码是属于c市某律师事务所,所以她向顺便到那里去看看,孙琳娜在遇害前不久打电话给律师,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处理。
在开车去律师事务所的途中,她把出租车公司所提供的记录拿出来,按照时间顺序把日期分别罗列出来,一直到距离遇害的最近一次。
之后,田蜜又翻开自己的记事本,搜索着里面自己想要的信息,眉头也逐渐越皱越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田蜜扭过头刚想对陆向东开口,他已经抢先了一步,“你如果想印证这里头的关联,就必须先把孙琳娜的发家史摸清楚。”
“如果真的和我现在推测的一样,那这件事就真的太可怕了!真是人心叵测啊!”田蜜有些感慨,案发当日那血淋淋的场面似乎又闪现在了眼前。
“人心本就是如此,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纯真善良的,也可以让魔鬼见了都发抖。”陆向东有些淡漠,仔细留意却能听出几分怅然的说,“贪婪,自私,这种劣根性是人类无法摒除的,只不过有些人的比较强烈罢了。没什么值得感慨或者大惊小怪的。”
田蜜知道他最近的遭遇,这个节骨眼儿上对他进行“感化教育”,说些什么人性本善,世界上还是善良的好人多这种没营养的话,显然是苍白无力的,一想到自己只能清楚的知道他心中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却没有办法帮上一丝一毫,田蜜的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
快到律师事务所的时候,王纯打来了一通电话。
“记得我对你提到过的么?当时在孙琳娜家收集证物,找到了一瓶避孕药。”王纯问田蜜。
“记得。”事情发生没有多久,田蜜自然不会忘记。
“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经过化验,现在结果出来,我们发现那个瓶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避孕药,大半瓶长期口服避孕药里头,连一片真正的避孕药也没有!”
“不是避孕药?!”田蜜的声音顿时因为好奇而提高了几度,“那是什么?”
“维生素,都是维生素片剂。”王纯对这种事情似乎觉得很有趣,“不知道是有人想让这个孙琳娜生米煮成熟饭呢,还是孙琳娜想给别人来个中头彩!”
田蜜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华丽到夸张的婴儿房,不由叹了口气。
“怎么?调查有进展了?”王纯听到田蜜叹气,以为她已经有了调查结果。
“暂时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田蜜看到车子已经拐进停车场,便对王纯说,“我这边还有事,具体情况回局里我们再说。”
说完,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