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去21世纪中学那边的路上,三个人都很安静,谁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田蜜忍不住了:“如果张锦真的在那个什么王老赖家,你们觉不觉得他去的这个地点,有些太敏感了?怎么就那么巧,周小月是在21世纪中学遇害的,听刚才那个人的口气,张锦在那个什么王老赖家打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张锦没有固定工作,绝对有充足的时间闲着没事儿挂在网上,还有当日我们在山上排查的时候,居民都说没有看到什么生面孔出现,张锦当然不算生面孔!因为他经常在那附近出入!这些放在一起,简直巧合的让人想不怀疑都不行!”
“现在说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或许就真的只是巧合而已。无论怎样,等见到张锦之后再谈都来得及。”陆向东的反应不似田蜜那般热烈,反而好像不抱太大希望一样冷淡。
田蜜有些扫兴,好像很多时候她和陆向东都是一副水火不容的状态,每次她一腔热情的时候,陆向东总是当头泼她一盆冷水。
“我记得有的人说过,巧合背后必然有个精心策划的导演!”田蜜搬出陆向东的话来堵他的嘴。
陆向东倒不大在意:“这话是我说的没错,但我没有说绝对,有些时候巧合就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哈!不愧是高材生,话都是两边说的,无论怎么讲,理都是你占的!”田蜜语气里带着讽刺。
“你过奖了,我也不知道警校的教学设置里还有‘夹枪带刺’这一项,不过现在看起来,你学的不错。”以陆向东的毒舌,田蜜的攻击力实在是小case而已。
安长埔看着两个人因为一点点事情就你一眼我一语的充满了火药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表情异常尴尬。
“那好,我倒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就觉得张锦经常活动在21世纪中学附近可能是单纯的巧合?”田蜜今天如果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她倒想知道知道。陆向东到底是真的有别的考量,还是存心想要在自己面前彰显智商优越感。
虽然田阳也经常会半真半假的说她是傻丫头。可是田蜜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过,只当是一句戏言,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偏偏陆向东每次讽刺她的智商,她都会忍不住火冒三丈。
陆向东仿佛也看出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决心一样,没有像田蜜预期的那样用一句“用自己的脑子想”来敷衍,而是颇有耐心的说:“因为从刘静和何秀山的描述中。我们得到的张锦这个人的人格形象,与这两起奸杀案的作案风格不相符。以张锦这种会因为不合而殴打女朋友,会当着众人的面,在公开场合与异性发生肢体冲突的冲动个性,我不认为他会是本案的幕后真凶。”
“难道你的这种判断归类,就没有例外的时候么?个性冲动的人,就必然选择激情犯罪,或者其他粗线条的方式,绝对不会计划周详么?”田蜜提出质疑。
“有,但是不多见。并且效果往往会大打折扣,”陆向东一指田蜜,“就像你们女人选衣服一样,对风格的选择。源于内心已经形成的审美眼光,通常而言,选择比较统一的风格类型,已经是一种本能,即使偶尔想要突破自己,改变形象,也大多会搞得不伦不类。”
“有道理,也就是说,让冲动型的人实施犯罪的时候,他们本能就会选择更加直截了当,更加激烈的方式,就算想要试图用不同的手法掩饰身份,也会因为个性的缘故露出马脚,不会像这次的凶手那样,在细节上下了那么多心思!”安长埔十分赞同陆向东的说法,话一出口,就看到田蜜那边的脸色已经是多云转阴,赶忙追加一句,“不过世事无绝对嘛!没准儿这个张锦就是个例外,咱还是见到他本人之后再说吧!”
陆向东很给面子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田蜜则气呼呼的谁也不理。
很快,他们就来到山顶,在中学门前的小广场附近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子,步行穿过门前广场,朝民居方向去,经过校办工厂门口的时候,还被几辆拉货的车给拦住耽搁了一会儿。
“看不出来,一个中学的校办工厂,效益好像还蛮不错的。”田蜜看着顺着陡坡路朝山下方向开去的货车随口说。
安长埔附和道:“是啊,我之前听说,不少建筑公司都从这个厂子进钢窗呢!回去有空的时候留意一下,搞不好连咱们局的那些窗子也是这儿产的呢!”
虽然之前他们在这附近排查过一次,但是哪一家是外号叫做王老赖的,还真无从得知。
于是田蜜想了一个好办法,她找到了当日向他们提供了周贵线索的那个食杂店老板,老板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对山上居民非常熟悉,田蜜刚一开口提起“王老赖”这个名字,他就立刻做出了反应。
“他啊!认得认得!这山顶上不认得谁也不可能不认得他啊!”老板鄙夷的撇了撇嘴,“就是个大赖皮,二流子!成天什么帐都能赖!你们要找他?”
“我们是想找他的一个牌友。”
“他哪有啥牌友啊!”老板嗤笑,“一个出了名的赖皮!不过他偷偷开麻将馆儿倒是真的!按圈数抽红收钱呢!听说赚的不少,一点儿也不比我这爿小店儿收入低!”
说完之后,老板咽了口唾沫,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这事儿你们可千万别说漏了啊!就算抓赌抓了他,也别说是我给说出去的!再怎么着也是邻里邻居的……”
“放心,我们是重案组的,聚赌不归我们管,”安长埔说,就在老板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而且我通知相关部门同事来处理的时候,也不会提到你的。”
按照食杂店老板的指引,三个人很快就找到了王老赖的家。
敲开王老赖家的大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谢顶男人,脑袋上几绺稀疏的头发油腻腻的趴在脑顶。
看到门口站着三个陌生人,男人戒备的打量着来人,身子堵在门口没有让开。
“你们找谁啊?”他问。
“你是王老赖?”安长埔率先开口,脸板的死死的。
从那男人问话的语气就听得出来,这又是一个一身油滑的老泥鳅,如果让田蜜这种年轻小姑娘开口,必然唬不住,搞不好还会给他更多耍滑头的机会。
王老赖一看这架势,有些戒备的嗯了一声。
“我们是来找人的,请你配合。”
“找什么人啊,我们家就那么几口人,小家小户的,除了我老婆孩子,就是我老娘,没别人了,你们谁啊?要找哪个?”听了安长埔的话,王老赖并没有丝毫放行的意思。
田蜜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这一大早周围人家都已经开始纷纷出门上班上学了,王老赖家的院子里依然静悄悄,没有一丝动静。
若像食杂店老板说的那样,王老赖以经营地下麻将馆为营生,那此刻估计是经过通宵的砌长城,现在赌客们要么刚刚离开,要么就还没有起来。
安长埔从身上拿出证件给王老赖看,王老赖一看,脸上的肌肉顿时松动开了,笑嘻嘻的说:“弄了半天是警察叔叔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大早上你们跑我这破家来敲门,有啥事儿啊?”
“放心,有事儿,但今天我们不是为了你的事儿,你现在要是还继续不配合并且阻挠我们的工作,那这事儿,我们也只好算上你了。”安长埔半陈述半威胁的对王老赖说。
王老赖脸色的表情很复杂,有些左右为难的味道,放人进去,他不想,但同时又更加不想被与己无关的事情牵扯进去。
说话的功夫,没等王老赖做出决定,之间一侧墙头上忽然有一个人噌的从墙里面翻出来,脚一滑摔在地上,又仓惶的爬起来就跑。
安长埔顾不得那么多,立刻追了过去。
“刚才跑那个,是谁?”田蜜一见此状,脸色也严肃起来,大声问也有些失措的王老赖。
“应该是张锦……”王老赖朝安长埔追出去的方向看了看,“是我一小哥们儿,昨天在我这儿……玩儿来着,你们来找人,他可能以为是追债的找上门来了呢……这位警察姐姐,你们到底想要找谁啊?”
田蜜对王老赖油腔滑调的无赖举止十分厌恶,听到他那奇怪的称谓皱了皱眉头,朝旁边一指,似笑非笑的回答:“就是找张锦,你还真是他的好哥们儿,配合的不错嘛!堵在这里不让我们进门,替兄弟争取时间逃跑?”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这个帽子扣的可真吓坏了王老赖,他连忙摆着双手,摇着头,“我要知道你们是冲那小子来的,刚才就把人揪出来在门口等着你们大驾了!真的!我和他没有多深的交情,就是……就是……牌友,牌友!”
“今天我们来,不是为了你那麻将馆的事,但如果因为你的行为影响了我们的工作,后果你自己想。”田蜜不理王老赖鸡啄米一样的点头,“还有,你开麻将馆的事,我会转告负责的同事,你好自为之!”
王老赖还想求情,这时候,安长埔已经揪着张锦的领子,把他给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