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丰只是独自小憩了那么一下,天就已经大亮了。他尽管感觉身体乏的厉害,可也不敢过多地沉湎于卧榻之上,一来按照他的估计不久就会收到参加紧急会议的通知,二来,按照头天的约定,八点左右他还得跟洪仁就当前外交工作方面的一些具体问题进行认真的商讨。那场由美国引发并蔓延到欧洲的经济大危机,已经热热闹闹地开始了,现在才是真正出手去捞一把,借以发展壮大自己的大好时机。不过,光捞点儿经济上的便宜显然还是不够的,还得讲政治,讲国际关系,不仅要捞得理直气壮,还要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当然,他们并不指望着那些国家能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但至少也得有个感谢的表示吧。
整个一上午,跟林海丰坐在一起的洪仁都很兴奋,就像是在玩着一场知晓了紧紧握在所有对手手里的底牌的牌局一样胜券在握,也就没法不兴奋。最后两个人商定,洪仁负责走访法国、荷兰、美国、英国等设在天京公使馆或者商务代办处,向所有遭遇到这场空前灾难的国家和人民表示深切不安的同时,再致以最衷心地慰问,并代表天朝政府庄重承诺,愿意尽一切可能,甚至不惜接纳各国难以承受的失业大军,以帮助大家共同走出困境,共建一个和谐安宁的世界。直到临近中午时分,杨秀清的侍卫长杨启龙来了,马上就准备要共进午餐的林海丰和洪仁,又一同被请到了勤政殿。去参加杨秀清提议召开的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紧急会议。
叫洪仁感到意外地是。本来是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地紧急会议,可在勤政殿内那张铺着大红毡毯的巨大长条会议桌旁,除去已经就坐的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的正副委员长杨秀清和石达开之外,正中间位置上坐着的居然是特邀参加会议地洪秀全,而他们的下手。还分别坐着应召前来列席会议的工农红军总参谋长黄再兴,总政治部长、天朝共盟会宣传部长李秀成,总后勤部长李开芳。还有律政大臣黄玉琨和内务部安全局地总监李福猷。
呵呵。看来杨秀清这是真地要跟自己明刀明枪地大干一场了!我说杨秀清怎么说好是一大早给我点儿颜色看却没有实际照办,闹了半天,他也是在提前做准备工作呢。林海丰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这样想着,冲一脸疑惑的洪仁微微一笑。
林海丰可是错误地领会了杨秀清的意思,不仅如此。还颇有些以小人之心去揣度人家君子之意的嫌疑。其实,之所以这个会议没有在一大早就举行,那并不是因为杨秀清想准备什么,他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只是因为杨秀清顾及到长途奔波劳累后的林海丰昨晚一定是又没休息好,担心他地身体会吃不消,这才有意地把会议延迟到了中午。不过,至于大家中午是不是还需要吃饭,那他杨秀清可就管不着了,因为他自己早已是气都气饱了。根本吃不下饭。
看到林海丰和洪仁落了座。杨秀清宣布会议开始。首先,他指令李福猷先简明扼要地向与会者介绍了昆山和杭州所发生的两起案子。随后,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的他就直接切入正题,宣布今天讨论的问题就是一个,即有关昆山枪击案和杭州兵站引发的系列贪赃案如何处理。
他的话音刚落,洪秀全就一脸不高兴地开了口。自从天京事变后,以往所召开的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的会议,从来就没有他的位置,今天好不容易坐在了这里,他可不愿意像泥胎一样地坐在那里只做个摆设。洪秀全也是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意见很简单,就是像昆山和杭州这样案子,完全没有拿到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地会议上来做专门地讨论,更没必要如此的兴师动众。如今地天朝不是有了各种各样的法规了吗,如果类似这样本来归属地方官员管辖的事情天京也要管的话,天下之大,那还管的过来了?
连林海丰都不能不说,洪秀全的这番话其实是很有一定的道理。但杨秀清马上就对洪秀全的言论加以反驳,什么是地方官员就可以管得了案件?有人说案子牵扯到杨辅清,杨辅清是干什么的,督军,湖南一省的最高军事长官,湖南的哪个官员能审理得了他的案子呢?
洪秀全自然也是不示弱。他认为,就算案件中牵扯到杨辅清,按照天朝政府的现行律法,那也只是红军三总部就可以直接办了的事情。即便大不济再退后一步,石达开和林海丰去过问过问也就足以,何苦要如此的兴师动众?眼下有关老百姓吃喝拉撒,以及天朝经济建设中所遇到的种种事情多了去了,都亟待解决,莫非咱们真的是清闲的没事干了,坐在这里散散心,或者你来我去地磨磨嘴皮子逗逗闷子玩
洪秀全虽然越说越冠冕堂皇,可道理却是明摆着的,谁也否认不了。当然,为什么他一下会变得这样的开通圣明?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猜得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洪秀全其实是一坐进勤政殿,就不仅已经断定了今天开会的内容是什么,还确信杨秀清、石达开在这些问题上一定是与林海丰之流产生了重大的分歧。这才是他最乐于见到的事情,所以,不管你杨秀清一开始说什么,怎么说,他打定了主意,首先要坚决支持林海丰,正好顺便叫你杨秀清好好看看,看看当今的小老弟林海丰的势力已经有多大。
果然,随着洪秀全和杨秀清你一句我一句的互不相让,被弄的头昏脑胀,本来就窝着一肚皮怒火的杨秀清终于恼了。盛怒之下的杨秀清一手拍着桌案,一手指着洪秀全怒吼,说洪秀全是装腔作势,乱弹琴弦,吼到最后,甚至勒令洪秀全住口。
这个时候的洪秀全可不尿你杨秀清的这一壶,当杨秀清把叫他住口的话一说出口,洪秀全居然哈哈哈地发出一阵的大笑。笑过之后,他冷冷地看着杨秀清,慢条斯理地问着,到底是天朝共盟会大,还是你杨秀清大?大家到底是听共盟会的领导,还是听你杨秀清一个人的?洪秀全这一手着实很厉害。在他的话语中,绝对没有提到过他自己这个天王和共盟会主席半个字,而是只说共盟会,他很清楚,眼下把共盟会这杆大旗高高地举起来,远远要比他那个什么天王和主席厉害得多。因为他这个天王也好,主席也罢,毕竟还只是个牌位,但共盟会可不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共盟会的会员。共盟会可是玩着命讲民主的啊,哈哈哈,杨秀清,我看你还怎么跟老子闹!
杨秀清可真是被洪秀全给气着了,浑身都在抖着,他那张变成了茄子色的脸已经猛地转向了门口。林海丰眼看事情不妙,生怕杨秀清对洪秀全会做出什么更不合时宜的举动,赶紧要起身去对面的杨秀清身边和缓一下会场上的火爆气氛,可石达开已经抢先站了起来。
石达开先是拉了拉杨秀清僵在半空中的那只剧烈颤抖的手,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笑着冲洪秀全一拱手,“杨委员长的话说得的确有些过头,天王说的对,既然是开会嘛,那就得要叫大家畅所欲言,尤其是在我们共盟会内部,更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说着,他又看看林海丰,“说实在的,今天的这个会议事出有因。毕竟我们现在已经与一开始的我们在做着彻底的告别,许多事情的出现对于我们来说……虽然看似简单,却又都很陌生。所以,这两起案子尽管不该由最高革命指挥委员会来过多地干涉,但作为第一起如此复杂……又牵扯广泛的案件,大家一起探讨探讨也不为过。至少……至少可以给以后所遇到的类似事件做出一个示范,这是杨委员长的真正初衷,当然,也是我的意思。其实……从今天参加会议的诸位身上大家也都明白了,我们是真的应该重视这种意外事件。您说呢,天王?”
石达开把头接着转向了洪秀全。
“我?”洪秀全看着石达开哼了一声,随后拖着长腔叹息到,“唉……我反正是一个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之人,闲的厉害,既然你们愿意浪费时间,我就大不了饿着肚子来陪陪你们。随意……大家随意吧……”
望着洪秀全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杨秀清真想冲过去一脚就连椅子带人一起把他卷出勤政殿去。他一屁股坐了下去,呼哧呼哧喘了半天,这才强抑制住心里那股炙热的怒火,“达开……你接着主持,我他娘的先老实闭嘴歇会儿!”
洪秀全是个好心态,他不会听不出杨秀清的话中话,但他已经觉得没有必要再跟杨秀清穷折腾了,干脆充耳不闻,还微闭双目养起了神。
会议继续进行,在大家的要求下,李福猷先后将有关昆山案的三份不同侦破记录,以及杭州兵站系列案侦破记录的详细抄本,提供给与会者一一地翻阅。最后,他又就内务部对杨辅清和卢贤拔的审讯细节,向勤政殿内的众人做了详细的汇报。
显然,对于上海苏三娘所进行的周密调查工作,还有内务部对杨辅清、卢贤拔两人的调查,没有谁能够再有足够的理由来提出异议。那么,最后的焦点问题就是要如何来妥善地处理这一系列恶性的事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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