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象张元隆说的那样,浦口的薛之元尽管已经知道胡以晃到了六合,而兄弟薛之武身上发生的具体情况也开始不明确,可在张元隆引来的满清忠义救国军面前,还是先选择了自己该走的路。
浦口和滁州的情况不同,长期以来,薛之元的死党已经牢牢地把持了两个师的各级重要位置,裹胁着大部分的官兵们一起投降了满清。
浦口一得,通向巢湖的广阔原野上,似乎再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瑞麟前进的脚步。瑞麟迅速以进入浦口的部分兵马,在薛之元的引导、配合下沿江东进,自己则亲率滁州主力南下,倍道兼程杀向巢湖。
借助大部分区域还不知道自己叛变的消息,薛之元极尽奴才之能事,一路上成为清军破关拔城的急先锋,一座座城镇在浑然不觉中,被清军唾手而得。
当然,他也记得还在六合的亲兄弟薛之武,在献出浦口跟着就向天朝疯狂反扑的同时,他没忘了再派人前去六合。他要去通知,或者说是转述瑞麟的命令,命令兄弟立即献出六合,既为兄弟的“美好前程”着想,更多的却是想为自己的脚下增添一个未来爬升的垫脚石。
薛之元派去六合的任乾,没有能象以前那样,很快地见到薛之武,据说薛师长正忙于和已经到了六合的胡以晃周旋。不过,当他终于见到满脸疲惫(其实是晦涩)的薛之武的时候,仓促之中,薛之武还是给了他一个不能算十分满意,却也是不枉来一遭的答复。
鉴于来自东面的压力,六合还是暂时不举反旗为好,以免很快就会陷入天军的打击之中。而如果保持现有的情况,不仅可以随时为大清军提供及时可靠的军事情报,还能迷惑天军,为西面的大清军攻打巢湖等地做屏障。
薛之武的一番话,对任乾来说,听着倒也满顺耳,细想想还颇有些道理。可是,当浦口的毛三元听到这种不痛不痒的回复后,却是大为光火。
能荣升忠义救国军第三协协统的毛三元,如果不是遇上了朝廷新组建忠义救国军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是做梦也梦不上他一个小小的守备会平步青云,能有了眼下这顶正三品的顶带。他除去为自己的文韬武略能经得起层层的筛选,而终于得以崭露头角感到欣喜之外,他也没少为自己不知道是哪代的祖坟上突然冒出了这股子青烟感到万幸。
当他一路由直隶赶赴皖北前线来的时候,就抱定了要一展拳脚,好好施展一下浑身才华,叫朝廷决不会为选择自己而感到失望的念头。
可是,事情往往就是那么的不顺心。天长解围战,顾问大人没有派到他。而滁州原本以为不会有多大的战事,当接到协同第一协进占该城的命令时,他甚至都有些沮丧,也就无心再做什么精心的打算。不料,第一协进去后,却是杀了个天翻地覆,等他明白过来,尾随着再冲进杀城的时候,又只赶上了个尾声。虽然多少也沾了些便宜,头彩毕竟还是被徐双来顺顺利利地得了去。
如今,他的任务就是屏障西进人马的后面安全。你个薛之武居然还班门弄斧,搞这些小伎俩。
“不行,绝对不行!”一听完任乾带来的回话,沙俄顾问官沙莫夫上尉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他一指毛三元,“协统先生,这种情形绝对不允许再出现,滁州那边儿我们就吃了不少的亏。如果不是你们的副总统先生当初过于相信了那个李昭寿的话,我们在天长的军队也不会遭遇到这么被动的局面。攻击天长的叛军就是从浦口和六合过去的,可是他们当初也并没有带给我们任何的,哪怕只有半个字的什么情报。”
“对,顾问先生说的对,六合必须交给我们来掌管。”毛三元冲着顾问官点点头,然后看着任乾,“你要马上再去六合,告诉那个薛之武,尽快约定时间把六合交给我们,我们不怕什么来自东面的打击。”
“说的好极了!”沙莫夫一挑大拇指,笑得双肩颤抖,“打击?只要叛军敢来,滁州得那场杀戮就是样板。”
历经数日艰苦鏖战,天长最终落入了李秀成的手里。
而在苏北大地,李侍贤和陈廷香所指挥的大军更是势如破竹,一路凯歌高揍。高邮、兴化、盐城相继告捷,沿途大批衣食无着的贫苦百姓纷纷加入到滚滚向前的大军队伍中来,声势浩大的李陈大军直抵又一个苏北重镇淮安城下。
胜保、米流欣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现实。如果任由苏北数万的天军这么发展下去,已经兵力空虚的后方重要枢纽徐州,乃至整个的苏北,都将完全会沦落到对手的手里。万般无奈之下,胜保和米流欣只能把准备渡过淮河加入到庐州正面战场的二线军队,仓促调往苏北驰援。
林海丰还在扬州。
不管是不是出乎他的意料,滁州、浦口相继失陷的消息他都已经得到了。所幸的是,同样在李昭寿势力管辖范围内的来安,却没有步滁州的后尘。就是那么一个小小的来安,在韩秀峰引导清军趁夜赶来,企图诈开城门的时候,守军将士不仅识破了韩秀峰的无耻伎俩,还在人数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苦战数个时辰,直到红五军的援兵赶来,来安终于扭危为安。英勇的来安守军为天军赢得了又一个未来反攻的桥头堡。
面对现在的形势,林海丰也在认真思忖着。
滁州、浦口都被清军右路统帅瑞麟派以他的精锐,忠义救国军来驻守,很显然,胜保是又想采用第一次围困庐州的策略,用瑞麟挟轻得两座关键城池之威,攻取巢湖,掐断庐州的后勤补给。庐州的韦昌辉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无论是庐州还是巢湖,面对尽管还不是训练整齐,但却称得上拥有装备优势的忠义救国军,能固守的时间都不会很久。
现在是需要他全力以赴的时候了,问题是,反攻滁州固然可以牵一发而动全局,不过,清军在庐州正面猬集了众多的人马,一打起来,援兵就会迅速赶到。天长拼了一下,虽然得到了城池,却并没有吸引住胜保忠义救国军的抵死顽抗。为了天长,林启容部却损失了近三成的人马,太心疼了。如果再拿教导旅去这么拼,那是无论如何都要不得的。
林海丰的手在地图上移动着,比量着。先打浦口,调集红十八师和教导旅一举吃掉浦口的忠义救国军第三协,给西进的瑞麟背后狠狠地戳上一刀。
“殿下,六合潭绍光有紧急公文来。”柳湘荷进来了,看着还爬伏在桌案上,冥思苦想的夫君,轻声地禀报着。
“哦?”林海丰直起腰,赶紧接过柳湘荷手里的信,大致先扫了一眼,嘴角儿马上微微的上翘了起来,“好,这个信儿来的可是太及时了。”
“唉!这些叛贼真是太可恨了,我真恨不得一个个亲手都杀了他们!”柳湘荷紧绷着脸,恨恨地说到。叛贼们实在是可憎可恨,先部说他们会给天朝带来多大的危害,单单就是对自己的夫君,闹的已经是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仅凭这一点,杀了他们都是轻的,该千刀万剐才解气。
“是啊,是可恨。”林海丰看完信,抬头想了想,嘴里说到,“其实,现在都暴露出来也是一件好事儿。”
“好事儿?”柳湘荷哼了一声,“他们给咱们凭添了多少的麻烦,又损失了多少的弟兄?”
“那是啊,我的意思是说,在战场上,敌人和朋友总还是容易分辨的。”林海丰笑了笑,拿起笔写着命令,“你想啊,要是有一天天下太平了,那些一时混入我们的队伍,却没机会暴露出来的家伙们,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怎么样呢?也许他们会给我们的事业带来更大的危害,而在这之前,你却根本无法轻易地找出他们来。兴许他们还会利用各种各样的机会,给自己编织出一个美丽的花环,打造一个巨大的黑网,就是你想惩治他,呵呵,怕是也难啊。所以我说,还是现在这些敢于公开跳出来的叛徒们更好些,至少我们可以立即就处置他们!”
“说的轻松,这些家伙们到时候跑的山南地北的,怕也未必就好抓呢。”
“跑?不要说是山南地北,就是跑到海角天涯,天朝也会一个个把他们送上断头台的!”林海丰放下手中的笔,看看还在气鼓鼓的夫人,然后冲着门外叫了一声。
“殿下,有什么吩咐?”门口,韩慕岳几乎是应声而至。
林海丰拿起桌上的三封信,笑了笑,“马上派人快马分头送天长、来安,还有六合,然后,你即刻率卫队的两个排赶赴瓜洲渡口,护送在那里待命的重炮营乘船去六合,接受潭绍光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