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容最早得知西门外十军的石凤魁有大的动作,还是由他的军与十军的结合部传来的消息。听到十军的部队在集结,他有些莫名其妙,总指挥部没有发出任何有关围城部队大规模调动的指令,他想不明白,这个石凤魁在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习惯性的谨慎和细致,促使他一面派人前去询问、了解十军的情况,一面上报吉水的总指挥部,同时,在要求一线农军加强戒备外,又下令处于二线的各部进入临战状态。
两下派去询问的结果还没有回来,西门激烈的枪炮声就起来了。等探报回来,他得到的消息已经是清军由西门突围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叫林启容大为惊愕。又是出于谨慎考虑,他没有指派部队增援十军,而是亲自率领两个主力师火速西渡泸水,抢先沿陈山河布防,封堵各个渡口,防止清军窜入天军后方。
此时,周玉衡、王本梧的两路人马犹如脱离了笼子的鸟儿,王本梧于官田渡河,随即一路向西开始烧杀抢掠,沿途清军所过之地,到处火光冲天,哀声遍野。周玉衡则沿着小河挥师南下,同样是遇人就杀,遇村就放火地一路杀奔永阳,他还需要从那里渡过禾水。他没有料到的是,就在他即将抵达永明的时候,前面的先头部队却遇上了曾天诰派出的堵截人马,一经交手,很快溃败下来。
周玉衡慌了,如果不能尽快从这里渡过禾水,天一防亮,附近大批的太平军就会清醒过来,并且会判明形势,围攻上来,到那个时候,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他赶紧重新组织队伍,悬出重赏,想一举打开一条通道。不过,他已经算是折腾到头了,不用等什么天明,十二军军帅白晖怀的部队已经从后面围了上来。
余炳涛在那两路人马大张旗鼓地掩护下,又以一小部分人马引开尾随天军的注意力后,却是偃旗息鼓地急速前行,他是打算在洲湖一带越过陈山河,进行他的大规模报复计划。
这是一场突发的较量,每一步的成败,机会都来自于战场上每一个指挥官的应变能力。
林启容的果断,使得忙活了一晚上,才气喘嘘嘘接近陈山河的清军不仅大失所望,而且还陷入了绝境。前面有堵截,后面有张遂谋就势发来的追兵。
余炳涛的梦想破灭了,可他带给天军的后果却是严重的。正象胡以晃担心的那样,一路被曾天诰追的烂鸭子似的且战且逃的王本梧,就依靠着这些几乎都已经慌不择路,斗志丧失殆尽的溃兵,居然打开了永新县城的大门。当然,城门是永新的守军自己打开的,面对奔窜而来的清军,守城的士兵也许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们的心里,清妖都被围在吉安等死呢。
“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从一接近龙岩,林海丰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老人家那脍炙人口的诗句。遗憾的是他不能直接重复老人家当年的道路,他是先进的龙岩、上杭,才有的红旗跃过汀江。
东征军兵分两路,左路,林凤祥、黄再兴统帅总部机关和红一军、红三军首先攻克泉州,随后进军漳州。右路,林海丰随同秦日纲的红二军、教导旅并五个独立师,放开沿途小县城于不顾,直驱龙岩城下。
龙岩被围。陈廷香带领教导旅特务营仅用了一个猛烈冲锋就拿下了北山制高点,炮兵营拉上北山,开始居高临下猛轰龙岩北门。一袋烟的功夫,北门即告突破。不久,突破西门的红四师与教导旅在城中会合,龙岩收复。
同样,驻守漳州的满清福建巡抚庆瑞,在天然屏障天宝山被红军占领,总兵钟宝三阵亡的情况下,完全放弃了抵抗的意志,仓皇放弃漳州,退守厦门。
得胜的红军将士并未就此收手,反是四下出兵,红色的风暴席卷闽南。
福建陆地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至此完全结束。林凤祥、黄再兴开始征集船只,筹划金厦战役。按照安王的指示,台湾岛暂时放弃不管,在取得厦门、金门后,东征军将转向广东作战。
即将奔赴江西的林海丰,在龙岩利用短暂的机会,办了几期农民运动和军事短训班,培训各地农会和农军骨干。
红二军已经开始陆续由长汀进入江西,林海丰也要动身去宁都了。行前,他来到了汀江岸的上杭。“我要去看看蚊洋的文昌阁。”这是他一到上杭就对迎接他的官员们说的话。
上杭蛟洋的文昌阁,是从乾隆六年(一七四一年)至乾隆十九年(一七五四年),用了十三年时间才建成的建筑,后来又于文昌阁的左右两侧分别设天后宫和五谷殿。文昌阁外观看上去是六层,实际内部为四层。一至三层分别安奉了孔子、文昌帝君、文魁星的神像,顶层为伞状悬柱结构。当地的人们是为了祈求文化昌盛,才于村中心倡建了这座楼阁。据说,蛟洋这里自从建了文昌阁后,果然文运亨通,才士辈出。于是,每年的三月初三,全乡文人、绅士都会纷纷集会于此高阁,“称觞祝遐”,以为“省身克己之助”。
林海丰细致地看着文昌阁的每一个角落,一直没有说什么,表情没也有以往的那种轻松,不要说是当地的官员,就是随行的人也都很纳闷儿。
最后,他在文昌阁的前面静静地站了很久。
“依靠祈求,是带不来文化的昌盛的。”林海丰看看身边儿的上杭地方官员,又看看蚊洋的农会会长,“乡里和县里都要出钱,请先生,办学堂,叫所有孩子来这里念书,这才是真正的文运亨通之道。”
踏上去往长汀的大道了,林海丰不时地还在回顾上杭。
“殿下,您是不是来过这里啊?”柳湘荷奇怪地问到。她看的出来,殿下在文昌阁的那表情,显然是充满了一种敬仰和遐想。
“没有。”林海丰看了看她,随口吟颂到,“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洒向人间都是怨,一枕黄粱再现。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怎么样?”
“真好!”柳湘荷品味着,“这写的好象是我们,可又不完全是。谁写的啊?”
“呵呵。”林海丰一笑,“反正不是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