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宇宙的深处,有一团暗弱蓝的不规则星系,高热的银冕包裹着它,幽深的暗物质弥漫其间,
这里,有一种生物,叫莫卡,
这里,有一颗超新星正在裂变,黑洞、荒芜、黑暗,
一只不幸的莫卡正好遇上了……稀有的黑洞摇曳,
………
“造业啊,”
穿着满是补丁破旧素面裙的妇人抱着一个衣服破烂到不能完全遮盖身体的小女孩失声痛哭,
周遭还有几个邻居,围着她们叹气,
“哎,就是这孩子的命吧,”
“谁都命苦啊,”
有人上前劝妇人,“也许老天见不得孩子孤苦伶仃的待在世上呢,”
“梁婶子,知道你素来与张家多来往,但人去了便去了,日子还是要过的,”
妇人仿若没有听到周遭的话,用手把小女孩脸上的污垢一点点擦干净,女孩一张脸青紫发黑,是被冻死的,
“我们一人凑些份子,好好葬了她,和她爹娘葬在一起吧,”看着女孩的死相,旁人同样不忍,
张家是惹怒神明了吗,一家子都这么去了,
女孩名唤张青,是定融镇郊一户普通农户家的女儿,从小没爹,和哥哥还有娘亲相依为命,
上个月张青的哥哥进山捡柴火,不慎竟被狼吃了,她母亲悲痛一病不起,前些天撑不过终于一命呜呼,
张青闷不吭声独自守着母亲的尸体整整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才被梁家婶子发现,
接二连三的打击令小女孩神情恍惚,心智出了问题,不言不语,默默流泪,
梁婶子也有一大家子要养,没法子照顾张青周全,昨晚一没注意,张青一个人跑到河边呆了一宿,
定融隶属望阳郡,在卫良国北方,如今虽是秋季,晚间也寒气逼人,张青穿着单薄,身体又瘦又小,才八岁的年纪,哪里受得住,
当那只不幸的莫卡恢复意识时,见到的便是一群吵闹(哭哭啼啼)的…奇怪生物?
谁能告诉它,它到底遇到了什么,
它感觉到自己的体内被一种未知的气体撑满,并且还在不断的吸入与呼出,它试图屏住呼吸,但一种沉重感随之而来,它完全不能确定这对自己是否有害,
难道索多恒星迁移了,如此刺人的光线,却奇怪的没有破坏力,这只莫卡被女孩身体的本能所操控,挣扎的慢慢睁开了眼睛时,
四周静谧了,
“啊,诈尸了,”
众人乱成一团,惊叫的,推搡的,恐慌的,
未知的声音系统,未知的音域,……未知的生物……
莫卡,这个被称为星系中最智慧的物种,懵了,
邻居们都四散跑开,只有梁婶子还抱着张青,她没有惊,只有喜,“太好了,太好了,多谢老天垂怜,”
她当即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额头都红了,
在看一边坐立在泥巴地上的张青,脏兮兮的小脸木然,无神,却盯着妇人宽厚的背,瞳孔的伸缩不是正常状态,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左右反复,
是这种生物的器官,还是能动组织?
她在思考,
在观察,
露在外面沾了泥的皮肤,
没有毛层,没有甲层,要怎么抵挡宇宙射线,还有足以溶化躯体的高热温度,
她又用手盖住身下的土地,按压,
这是一颗中质量的星球,它的重力很奇特,
张青随即抬起头,直视天上那轮东升的烈阳,
现在,她可以肯定自己已经不在弗伦叶星系,
她原本的躯体,属于莫卡的躯体,在黑洞摇曳中被吞噬了,
从睁开眼,到分析完毕,至始至终,张青都是漠然的,冷静的,
她属于莫卡,是弗伦叶星系的审判者,永久的中立,永恒的无情,她的祖先在无尽的空间与无限的时间进化中,慢慢令所有生物自愿服从,
梁婶子一转身,便对上了张青的目光,空洞,却渺远,她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寒意,“青丫头,”她不由叫了她,
张青依然看着她,没有反应,
梁婶子害怕了,“青丫头,青丫头,你这是不认识我了吗,”梁婶子撑在地上就恸哭起来,“老天爷啊,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穷苦人吧,”
张青依然无动于衷,实际上,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生物说话时的音频上,
随即她得出一个结论,这种生物的语言,频率变化范围很小,
“怎么就中了魔障啊,”
梁婶子满脸涕泪,伸手就要去摸张青的脸,
出于本能的,张青极快的向后偏过头,躲开了她的手,梁婶子并没有看到在那一刻,女孩眼里瞳孔里浮起的幽蓝,
谁敢触碰尊敬的审判者,莫卡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防御,深蓝的皮毛,灰红的岩甲,而那苍白色的暗火,是宇宙间最强的攻击,
当汇集宇宙放射线的火焰从它们身上暴露在外的暗红色尖刺上腾空而起,便具有新生与毁灭的力量,
不依靠文明与科技,它们是宇宙的馈赠,
可惜她不再是莫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形体属于什么生物,
所以梁婶子还是轻易的碰到了她,不仅如此还把她抱起来,“大夫,一定要找大夫,”
这是一个背靠山的小村子,三面被树林子环绕着,溪水顺着山涧滴淌下来,
梁婶子的家就在山脚下最平坦的地方,两间用泥巴糊墙,稻草铺顶的破房子,再加上柴火干儿搭成的篱笆,就是一间标准的农家小院子了,
“怎么了,这造业的孩子不是死了吗,”
说话的是梁家当家男人,梁桩,他正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晒太阳,是一个好吃懒做的男人,
“活了,活了,气顺过来了,”
梁婶子一边说,一边抱着张青往里屋快步走,
梁桩连忙起来,大叫道,
“你要做什么,还把这晦气的东西往屋里送,”
梁婶子没有理会他,张青被她安置在一张泛着霉气的床上,顶头是破破烂烂的蚊帐,还有四处飘散的棉絮,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家徒四壁,刺眼的阳光从屋顶的稻草缝里照射进来,照到睡躺的女孩脸上,照进她的眼里,
张青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静静的观察着这个全新又陌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