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室内设计公司的职员最近都有些小心翼翼。因为他们的首席设计师幸村精市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这直接导致平常就很有完美主义倾向的这位设计师,对他们的设计稿更加挑剔,一点小错误都会被发回来重改。
——虽说幸村桑不会做出暴跳如雷或者大吼这样有失礼貌的举动,当他冷肃了一张俊脸,背景阴云密布的时候,那种背后一凉的惊悚感却比被骂了还要让人觉得恐怖。
“——哎,幸村桑最近是怎么了?”
“——就是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看就要情(和谐!!!)人节了,我还想要抽时间好好给男朋友做巧克力呢,结果现在日程表上全部都是工作、工作、发回来重改的工作……”
“说到情(和谐!!!)人节,幸村桑有没有恋人啊?”
“没听说有哎——不过人这么帅,能力又强,不会没有的吧?”
“那可不一定哦,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出色男人都单身呢,也许就在等着某个人出现哎。”
“哈哈,优酱你是看上咱们首席设计师了?”
“哎——只是觉得人很赞……”
“行啦,行啦。”办公室里资历比较老的一位员工有些无奈地屈指敲了敲桌面,将年轻小姑娘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幸村桑啊,你们就不要指望啦!”
“——哎?为什么?”这次是非常整齐划一的声音。
“幸村桑似乎有个交往很多年的恋人了。”资历比较老的员工一面在电脑上敲着字,一面这样作答。
“都没有听说过哎?”
“公司聚会好像也没有出现过?”
“交往很多年的话,不是应该结婚比较好吗?”
“就是说,消息可信吗?”
“——是真的。”老员工无奈地摇摇头,“注意到幸村桑的脖子上一直挂着的项链了吗?吊坠就是一枚戒指。”
“——哎?!”
——小姑娘们或失望或八卦地发出惊叹,面面相觑间都开始揣测他们设计师大人的“神秘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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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桑,你不觉得这么小的室内户型如果按照你的想象摆放物品,会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吗?还有——厨房的设计是谁做的?”
“嗨,是我……”
“小野桑,如果把灶台设置在这里的话,那么在客厅看电视的你,就可以随时感受到油烟的味道和抽油烟机的声音了!”
“非、非常抱歉,幸村桑……”
“好了。”鸢紫色头发的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额角揉了揉,“请拿回去改一下吧,改完了再拿来给我看。辛苦你们了。”
几位职员走了出去,幸村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仰起头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最近是太过挑剔了……比如那个厨房,其实有隔断的话,并不会是很大的问题……
——是自己的心情不太愉快呐。
一大口凉了的茶水灌下去,提了提神,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得有些远。
情(以下叫和谐节吧)人节给准备送给某人的最新款相机还摆在桌角,微距镜头,适合喜欢拍摄细微之处美丽的他。只是——那个礼物应该送达的主人,不在身边。
周助……最近的你,是怎么了呢?满世界在跑,逗留在异地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前永远按时打来的电话却间断了。发给我的邮件和短信也变少了,那些习惯性的特别标点和语气,虽然以前笑过你这么大的男人了还喜欢发,现在没有了,简短而洗练的效果却让我这么不适应……
还有……还有一天就是情(啦)人节了……
你在东南亚的某个渔村还是南亚的某个小岛?——回程的事情,你一句也没有提……
——厌倦了吗?
别人都说七年之痒,从十五岁的惨绿少年一路走到年近三十,我们,走过了两个七年,你终于……迷恋了某个异域风情的姑娘或是某处世外桃源的仙境,忘了在日本东京,还有个一直呆在原点等你的人吗?
——你总是满世界寻找着你最爱的风景,镜头里记录着数不清的传奇轶事。而我昔日的浪漫情怀,似乎都在一日又一日的寻常生活里渐渐磨灭,当年最爱的画笔,如今只标出了一个又一个尺寸与材质,而曾经视如生命的球拍,只有偶尔的休息日才会被拿起。
……厌倦了吗?这样的、再不是当年“神之子”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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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周助坐在开往西藏的列车上,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旷野发呆。
漂亮的空蓝色眼眸下,是有些青黑的颜色。
夜不能寐。这几日。
——这样的疲惫很多年没有过了。
这些年,精市纵容他纵容得太过。他于是扛着相机辗转在不同的坐标,拍摄着不同的风景,然后把那些照片寄往全球不同地方,不久之后就可以在不同文字的书刊上看到它们。而那个他爱的男人,笑容宠溺地告诉他——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都会在这里找到我。
……明明是同样向往着自由的人。那个男人把拥有追逐美的翅膀的权利给了他,而自己塌下心走入重复到近乎单调的生活。
精市的画画得很美。他记得那些壮烈的颜色大片铺开在眼前,涂抹出强烈的情感与宏达的世界。然而现在的他,总是用纤细的线条勾勒出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的轮廓。但偶尔画出的风景,却让不二觉得比自己所拍摄到的风景更美。
——肆意追逐艺术之光的权利被赋予了他。而那个男人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永远安稳的后方。
这样的日子太好。好到他几乎忘记前生。
是的,前生。那个死于二十三岁之龄的不二周助的人生。
——他这几日总是梦到那一世自己所不知道的、精市的后来。
梦里,鸢紫色头发的男人笑意淡淡,说不出的疲倦,他所习惯的明亮的眼眸带着黯淡的灰影。那个男人在神奈川和东京之间往返,长时间地在某个两人原先喜欢的咖啡馆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不二周助无法入睡。他怕见到梦里那个精市,他所不熟悉的精市。甚至于,他不敢听到精市的声音,无法用和平常一样的语气给他写信……
在中国云南拍摄的时候,遇到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老人看了看他说,年轻人,你夙世的心结未了。
未了?怎么个未了法?
——你所愧疚的,你所牵绊的,若上不向神明下不向你念着的那人坦陈,便一直是结。结放在那里久了,也就成了劫。
不二怔然良久,欠身道谢。然后去买了去西藏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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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桑,有你的信,请签收。”
“好的,谢谢。”
在签收单上签下名字,幸村接过信封。“不二周助”四个字签在下角,清朗飘逸一如往常。
有些意外,却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
拆开。
只是一张便条,还有两张机票,日本到北京,然后转机去往西藏。
【精市。不介意的话,请个假休息一下如何?】
“这人——真任性。”这样喃喃着,在看到机票上抵达的日期——2月14日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在眼底眉梢,浮现出了多日未现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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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林芝机场的时候是午后。
高原强烈的紫外线让幸村眯了眯眼睛。天空显得很近,云朵洁净而蓬松,仿佛伸手就能摘下来,放在嘴里尝一尝,可能还有甜味儿。
拖着简单的小行李箱走出机场,一眼就看到那个人。
这么多年了,还是那样不变的笑弧,只是眉目间愈发舒朗清涤,立在那里便让人觉得荡荡风尘不再,整颗心都安宁踏实下来。——也许是情(拍死我吧)人眼里出西施,但幸村看到他时是真真切切地觉得,那一刻,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弭无形,仿佛宇宙洪荒,都只为衬托他唇角那一丝笑容。
“精市。情(和)人节快乐。”
栗发的男人迎上来,伸出双臂给了他一个暌违多日的拥抱。
“情(和)人节快乐。”幸村深深地呼吸着恋人身上惯用的柔顺剂的味道——是他们都爱着的草木香。旅途的疲惫,多日的担忧与烦郁,忽然就都荡然无存了。
不二拉着幸村坐上一辆车,没有解释就请司机开车了。幸村也不问——他们都是男人里比较细心的,既然不二寄给他机票叫他来,那么必然是在这边都安排妥帖了的,他什么也不用操心。
目的地是一家青年旅馆,房子似乎有些年头了,半新不旧的砖瓦上有雪水化过洇开的湿痕。有人在墙壁上留了言,汉字和藏文都有,还有黛青的、粗浓的图案。小小的门上头挂着装饰物,似乎是牛角、羊角一类的东西打磨而成的小东西,和绿松石、白色的石子缀在一起,风一吹,叮叮当当一阵响动。幸村没有住过这样的房子,显得旧,却有一种野生的人文的味道扑面而来。看门扉上白色粉笔写的价格,意外的便宜。
“您好。”进门的时候,不二笑着用中文和正在擦窗台的老板娘致意——那女人约莫四十多岁,身上穿着传统的服饰,各种颜色撞在一起,点缀上亮晶晶的小饰物,没什么规律,却说不出的好看。
被不二拉进一间小小的房间安顿下来,幸村环顾了一下四周,又从窗子里向外眺望了一会儿,就听见不二开口:“呐,精市,等一下,我带你去看整个西藏,整个中国,最美的景色。——然后,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嗯?”幸村看了看不二,恋人的眉目一如往日的安然,他却看出了一丝紧张与不安。“好啊。”他想说什么,他都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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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迦巴瓦,是林芝地区最高的山。终年雾气缭绕,积雪不化。它是藏传佛教最古老的一支的圣地,也被称为“木桌巴尔山”。在藏语中,南迦巴瓦有着多样的解释。它是“雷电如火燃烧”,是“直刺天空的长矛”,也是“天山掉下来的石头”。
——他是不二周助最恐惧着的,也最期盼着的地方。
不二看着那座高邈的山峰,耳边仿佛隐隐有巨大的崩落声回荡。闭上眼,很多很多年不曾回忆起的,地动山摇、世界崩坍的场景都一一再现。然而张开眼,又是峭拔的山脉和玉立的锋线。
“周助,怎么了?”“没事。”不二摇摇头,展颜一笑——是真的没事,在这个人身边,好像,即便回忆起那一刹那的恐惧,也都无所谓。明明是他最孤单恐惧的地方,从前生的梦魇里绵延至今。他记起那些无边的夜色和隆隆的雪声,却因为这样一声轻轻的呼唤回忆起那个寂寞的夜晚,下意识地拨通电话,然后听到这个人的一声轻唤,带着神奈川的暖。
风雪切割出的陡峭岩壁都近在眼前,风化的岩壁蜿蜒有致。在阳光所无法抵达的地方,那些锋锐的棱角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然而只要是有阳光铺洒的地方,雪色映出浅金,映衬着背后靛中偏紫的天色,神圣清洁得有如梦幻。
“难怪古老的传闻里,天神在这里聚会。”幸村喃喃地望着眼前的盛景,赞叹出声。
不二看着熟悉而陌生的景色,看着浩大至极而又空寂至极的天地,看着仿若触手可及又变幻无边的天空,看着陡峭险峻而又冰清玉洁的山峰,忽然很想拥抱身边的人。
——他也就这么做了。
“周助?”
“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
不二的头埋在幸村的肩上。
他说,精市,谢谢。你知道吗,西藏是个神奇的地方,会让人觉得整个世界好大,自己好小。南迦巴瓦很美,美得几乎魔性,那种冰冷与温暖,狰狞与圣洁的极端交错,会让你觉得整个心神都被摄住。
幸村说我知道。
不二说,我恐惧这个地方恐惧了十几年,一直怕,虽然我不肯对自己承认这样的懦弱。平时不会想起来,但是我其实也知道,那种死亡与极致诱(.)惑的感觉就在我心底,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地方是我无法面对又注定到达的地方。我走了世界上很多很多地方,独独不敢来这里。今天以前我以为这一辈子我都会把这个地方放在心底藏着,但是还好有你。
——还好,有你。
不二把幸村抱得更紧了一点。他说精市,你相信人可以重生吗?然后不等对方回答就说,是可以的,真的可以。
不二周助应该死在二十三岁——
——别胡说。
呵呵,可是我记得很清楚,真的很清楚。那个时候,就是这么美的景色……忽然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所有的雪,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声音很大,好像有一百架飞机同时起飞……
幸村怔了怔,将怀里的人狠狠地抱了一下。
——再醒来的时候,我十五岁,在青学的教室里,身边是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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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从幸村的怀里抬起头来,湛蓝的眼睛看着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好的人。
“精市,这个秘密我以为我会放在肚子里一辈子。——和那些,上辈子的记忆一起。”
“上一世,我的恋人不是你。”
幸村僵了僵。
“我也是重活一次才知道,上辈子的精市就喜欢我了。可是那么久,我都不知道,只是把你当成好朋友……”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上天给了我一个可以重新来过的机会,也许就是为了让我不要错过你——最近我不都快不敢和你说话了,因为晚上一睡着,我就会梦到你,上一世的你,梦到你看着我的照片说话——在我死掉之后。那个样子的精市,我看着就觉得心疼,可是连触碰他、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都做不到……我已经好久没有办法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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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心疼。”沉默很久之后,幸村这样开口。
“——?”
“你爱的人是我,现在的我。”那个男人温暖干燥的手掌沿着他脸颊的弧线滑过,“为了别人睡不好,我不允许——哪怕是上辈子的我。”
“呵。”不二埋进他的怀里笑不可抑,“真霸道,精市。”——虽然相信这个男人,无论自己有着怎样的隐瞒的秘密,都会接受,却没有想到,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就这么相信我了啊,精市。不怕我在骗你?”
“……我希望你在骗我。”那男人沉默了一下之后回答,“我不希望,死亡那样的阴影,对于你来说,是真的。”——虽然,我也知道,你说着雪崩那一刻的眼神,凄惶得绝非作假。
不二愣愣地看了他片刻,眯起眼睛笑出习惯的弧度:“我一直以为说这些会很难。但是在这里,在精市面前,好像意外地容易开口。”
“那就好。能够说出来,看样子是没有那么痛了。”
“早就,不会痛了。可是——会觉得,对不起。”
“嗯?”
“虽然精市说不许在乎,但是,还是觉得,对不起那一世的精市。我曾经发誓不和精市说这句话的,却到底还是觉得对不起。”不二有些恍惚地笑了笑,语若呢喃,“梦里面,他那么疼,我却无能为力。”
“……能够的。”
“嗯?”
“——如果会觉得对不起,就努力更爱我吧。”幸村亲吻了一下不二的耳朵,“也许,上天是想告诉你,把两辈子的爱都给我。”
“——噗。精市真贪心。”
“不会啊。而且——而且,周助。”
“什么?”
“不管是哪一世。我想,对你所有的感情和所有的结果,都必然甘之如饴。所以,不要觉得抱歉。”
“……我知道的,一直知道。”
“那么。”幸村笑了笑,松开怀里的人,“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要给我讲你的,嗯,我们的前世吗?”
“不——或者说,不仅仅是。”不二空蓝色的眼眸里带着暖色的笑意,“这几天我在想——这里是我上辈子结束的地方,也是这辈子新生的地方。这里原本是我一个人的秘密,现在我终于可以把它和精市一起分享。——如果有什么地方对我来说特殊到需要用一生铭记的话,就是这里了。所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我希望,也在这里。”
不二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了项链的吊坠——说是吊坠不太合适,准确说,是一枚被穿起来戴在了脖子上的铂金戒指。
一枚刚刚可以戴在不二无名指上的戒指。
而幸村的脖子上,有一样的一枚。
七年前,在两人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情、人节,幸村订制了一对戒指,其中一只送给了不二。即便家人在一段时间的反对之后最终接受了儿子和“他的同性伴侣”,因为担心社会舆论之类的事情,两个人最后还是将戒指隐蔽地戴在脖子上放在衣服里。后来两个人在各自的领域名声都渐渐大了起来,就更加需要顾虑社会形象问题。
虽然不介意旁人的眼光,但是,人到底是社会动物,不被大多数人接受的情感可能会带来舆论的攻击和生活、事业上的受挫。所以约好了,只是在一起,却低调行事,虽然没有刻意隐瞒,却也从未公之于众。
——而现在,不二将他那枚戒指递到了幸村手里,然后伸出左手,等待着。
“呐,精市,说起来,现在估计世界上好多地方都在议论‘摄影师S.Fuji是个同性恋’。”不二笑容乖巧,却硬是透出了一种狡黠的味道。
幸村猛然张大了眼睛:“你……”
“我有设置定时的微(为什么微、博也和谐?)博发送哦。”不二晃了晃自己的左手,“带你来之前就想好了,如果今天,我终于可以来到——或者说,回到这里。那么,连死亡都已经可以不怕,就没有什么困扰是无法面对的了。”
“……周助的决定,我好像很少有不赞同的。”幸村清俊的眉目间一点点染上和对面的人相同的笑意。将手中属于不二的那一枚戒指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套上恋人修长白皙的无名指,一点一点,直到,狠狠推到指根。“这一次,依旧奉陪。”然后,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链子,取下那枚戒指放在不二摊开的掌心。
不二同样,用几乎虔诚的神色,将那枚戒指套上幸村的无名指。
“我的工作计划空出来了一个月。”栗发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将自己戴着戒指的左手与对方的相扣。十指交缠,同样的温暖。
蓝紫色头发的男人顿了一秒,然后愉悦地露出一个微笑:“那么,我的工作计划也可以调整一下了。——想要去哪里?”
“墨西哥。”
蓝紫发色的男人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弧,微微倾身,将对方最后一个音节堵在了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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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生命的旅途中跋涉了这么久,犹疑过,畏缩过,怀揣着某些只属于自己的心事等待每一个黎明的岑歌,在偌大的世界中寻找安放自己灵魂的居所。
如同波德莱尔译爱伦坡,那样触电般的感受。有时,纵然没有一个词契合,也能找寻到同样的属于彼此心灵的电波。
——我知道很难,但依旧想要牵你的手,向全世界虔诚地宣告,我爱着。
爱着身边的这个人。
无论年龄,性别,生与死。
无论悲欢,离合,喜与怒。
只因为是这个人。
我读过许多许多关于爱情的诗歌,却苦恼于没有一种可以说得出我的感受。直到有一天你的画笔描绘出了我的镜头里想要寻找的星空,我才明白也许世界上,只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填平我灵魂里的空洞。
——有时,会觉得,我跋涉了整个宇宙,只为在灯火阑珊处与你相逢。
----------------------------注:墨西哥允许非本国国籍的同性恋结婚,著名的承认同性恋的荷兰不给外国人登记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