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试着去攀登这座山崖。”
炽烈的阳光洒在少年们身上。十一月的天气并不很热,太过透明的天色却将阳光无遮无挡地投射到少年们身上。
陡峭的山体,嶙峋的岩壁,粗粝的石体在太阳的照射下灼人的滚烫,磨损着少年们并不柔软却尚显稚嫩的掌心。
——都是握惯了球拍的手,薄的或是厚的茧生在掌心指腹,然而却没有过这样毫无保护措施与辅助工具攀登的经历。
难怪记忆里败者归来的那一刻,虽周身狼狈,却仿若淬炼千次的利刃,带着掩饰不住的锋芒。
不二这样轻轻感叹。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岩缝。
“绝对——我绝对要攀爬上去!”
“我要进攻了!”
“别想抢先!我还游刃有余着呢!”
在攀爬中细碎的石块滚落,炽热的太阳毫不留情地吸吮着少年们身体中的水分。然而没有人放弃,放弃自己或者放弃同伴,都不允许。
“……上来吧。干架的后续就等上了山顶再说吧。”
“海、海堂你……笨蛋,要你来背我还不如退出……”
“你不是要往上爬的吗?!!”
“……嗯。抱歉了海堂,要是到了极限,随时都可以放手。”
“当然的,我才不要和你同归于尽。”
……海堂和阿桃啊。不二的双眼弯成优美的弧线。虽然一直是死对头,却有着别人无法体会的深刻友谊。总觉得,有大家在,真是太好了。
——自己的性格,并不是会为了单纯的爱好做到这一步的人。
走到今天,是不断地被感动着的啊。
从漫不经心的游戏,到慢慢地被那些热情所感染,被那些责任所打动。谁曾背负着一身责任保守着自己的痛苦缄口不言地站在最前面,是谁曾突破着一个又一个挑战剑指巅峰,是谁曾用漫长的等待和令人惊异的耐力奠定团队的胜利,是谁曾坚定不移地和同伴站在一起一个人打出两人份的荣誉……
——山顶,就在前方了啊。
“我的网球是为了守护。”——但却已经不仅仅是守护了。
被塑造成今天模样的自己,绝非当年那个有着惊人天分的孩子追求刺激就可以想象的。
“已经够了海堂!”
“吵死了!别动…”
……还是太勉强了啊。背着一个人,即使是被训练出惊人耐力和体力的海堂也难以到达山顶啊。
“噗哩。真是麻烦。”邪气勾起的嘴角,修长的手指伸出,高高地指向天空——“啪”。响指打响的瞬间,似曾相识的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喂,Kabaji,背上桃城。”
“Wushi。”高大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应答。
“哎哎哎——?仁王?!”
“那家伙……居然幻化成迹部君的样子……支使桦地?”
“哎?很不错的想法呢。”不二抬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唇边扯出一个愈发明亮的弧度。
——谁背负着同伴向上登攀。
——又是谁在最危险的坠落中被谁紧紧抓住。
“一个人都不许掉队!我们全部人都要爬上去!!!”
“好的!”
威严而又无限热血的吼声,以及参差不齐却同样明亮的呼喊。这是,失败者的团结啊。
——“看到了!山顶啊!”
“我要第一个上去!”
——山顶呐。
——等待我们的是天堂还是地狱呢?
有鹰和秃鹫在头顶盘旋,拉着长长调子的声音给人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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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
三船入道一脚踩上一个累瘫了的高中生的头:“站起来!垃圾们!不想被筛选下来,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毅力啊混账!”——晦气!现在的U-17,送过来的都是些什么垃圾?但愿胜者那里不是这个德行吧,不然,职网的后备军就是这种糟糕的样子,简直是没办法忍受!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赶快捡球?!”像一条条死狗似的瘫在地上?!辛苦?!嫌辛苦你就不要打网球啊!
看着一个个高中生一脸纠结没有精气神的样子,爬起来去捡球,三船觉得自己偌大一个肚子都盛不下愤怒的火气了。赤脚猛地把球篮踢翻:“混账们!晚了一秒!”
无数黄绿色的小球沿着不规则的石头弹跳、滚动着,最后纷纷从山顶坠向崖底。
仰头从酒葫芦里灌了一口酒,打出一个酒嗝——“球掉下去了!全部人下去拿!”这种愁眉苦脸的样子老夫真是一秒也不想见到!“——赶快去啊混账!”耷拉着个脑袋地上有金子可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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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扑”、“扑”、“扑”、“扑”、“扑”、“扑”、“扑”、“扑”……
球自己——飞上来了?
三船一双牛眼瞪得老大——这是自己酒喝多了见鬼了还是真的开始闹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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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不用下去拿了。”
一条纤细的小短(?)腿出现在了山顶的边缘,紧接着是一只手,然后整个人都攀了上来。一顶白色的帽子,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背上背着黑色的球袋,左手握着网球拍扛在肩上——“我全部都打上来了嘛。”
造型挺帅。眼神很好嘛,肌肉很匀称,话语里头的挑衅姑且算作是有那么点志气。
三船并一众高中生挑剔的眼光将来人上下扫视了一遍——
啧啧,哪里来的小学生?
(小王子炸毛:身高梗你有完没完啊?!!)
“我说——越后啊——”
“唰”,树叶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循声望去的众人就发现枝繁叶茂之中倒吊下来一个巨型“吊死鬼”,红毛咋咋呼呼的,大眼睛小豹纹,一张大嘴吃四方【划掉】,抓着个网球拍在树枝间倒挂着晃晃悠悠——“看起来这里也蛮有意思的嘛。”
三船入道的浓眉抖了抖,抖了又抖——这俩小猴子(?)该不会就是今天早上和宿基地里那帮混蛋说要送过来的中学生吧?中学生就已经够胡来的了,居然还是这么点儿的?!“废物!”忍不住低咒了一声——这该不会是把他这地方当幼儿园了吧?!
“啊!终于到了啊。”
另一面传来陌生的感叹。已经吃了两惊的高中生们一面怀着“这次又是什么小豆丁”的猜测一面看过去——嗯呐?哇哦,这次是一群?
领头的一个戴着个黑帽子身材高大,相貌嘛,被帽子遮了一半,露出来的一半如刀削斧凿般硬朗且……呃,沧桑。
什么情况?
小学生和父亲一同来参加合宿?(皇帝:眼神不好真是太太太太太——松懈了!!!)
“你…你们是…?”
猫眼小少年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只是勾了勾唇角:“哎——落选的高中生们也有几个在这里特训啊?”——少年你这种答法虽然很酷没有错但我基本可以理解为何你的国文成绩不好了。
“失败组的各位。欢迎来到地狱。”三船搔了搔自己的大胡子,眼神有些恐怖——吓唬几个小鬼?这都不叫事儿!“我是这里的教练三船!除了这些渣滓们还要照顾你们这群小鬼,违抗的人我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把他从这悬崖上扔下去!行了——滚去把你们身上这些破布换下来!”
——这绝对是更年期到了吧?
一贯习惯了优雅的不二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个槽,但是也还是保持着笑容跟着一群同伴们把校服脱掉换上白色的没有任何装饰的T恤——他其实挺想问问教练的——上辈子听裕太说过他们败者有夜里急训——你半夜起来看到一群惨白的衣服不会觉得像在闹鬼吗?
“换好衣服了吗?对你们这些渣滓来说素色的衣服就够了!”
——那也不至于素得像奔丧的吧……
裕太显然被教练流(和谐)氓似的举动和轻蔑的话语弄得十分愤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渣滓、渣滓的叫……”
“裕太。”不二的手按上弟弟愤怒握紧的拳头,温柔而带点提示的意味。
“哼。”栗色短发额角带个十字伤疤的少年哼了一声,到底按捺下愤懑。
“咣啷”!一堆铲子被扔在了中学生们面前——“首先从挖洞开始!要深一点!”随即一个转头面对高中生:“高中生!!——逆着瀑布激流而上吧!”“是!!!”——by见到初中生小鬼而被激发出骄傲感的高中生们。
……挖洞。不二按了按太阳穴,压制住自己些微抽搐的神经——虽然听闻了败者组非同一般的特训,但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非同一般……(其实是败者组回去之后没有跟胜者们讲这丢人的一幕。)
“好了,停手!”支着头懒洋洋的教练又灌下一口酒,吩咐着。少年们的身上、面容都因为尘土飞扬而染上了泥泞。活动了一下因为铲土而酸软的手臂,走到放工具的地方把铲子放好,一扭头,所有人都在惊愕与忿忿中瞪大了眼——
他们、他们辛辛苦苦挖好的洞……
三船教练正向里面撒尿?!!
不二毕竟是多活了几岁,本身也不是容易冲动的性子,很快深呼吸了两下就又恢复了淡定的笑容,手拍了拍边上整个人绷得紧紧的的裕太的肩膀,又拍了拍腕上绷带都要被挣开了的桃城:“好了。教练让我们去填土了。”——记忆里败者组的实力提升幅度之大甚至超过了他们接受高强度训练的胜者。三船教练必然有其独到之处。
——而现在这些,也算是一种心态上的锻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