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天姬
“你将手放在你身体的额头上,闭上眼睛。”声音在心底急切催促,声音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能量。
我将手放在那具躯壳上,身体依然柔软,并不像个没有灵魂的死人。
闭着眼睛正疑惑,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盖住我的头,碎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
那个与我对话的人出来了?
我惊奇之下忘记她说的话,睁开眼睛只想想转身去看她,却不料头顶那只手出奇有力,按住我的天灵盖猛压下去,一阵天旋地转的收缩和释放,等我再看清眼前景致的时候灵魂已经回到身体中,而身边并没有任何人。
仙界之下的打杀声不断,我爬起来的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
“此生竟是个这么柔弱的个性?即便陌念改变了星轨意欲将你提前唤醒,依旧因轮回不够而无法恢复全貌吧?这时候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还在这里?”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已经惊诧的想要大叫,可却叫不出声。就在方才,不知什么东西进到我的身体里,支配着我的一切行为,甚至说出的那番话。而我却因为不得要领,无法夺回身体的主动权。
“你不要挣扎,我没有恶意,”她安慰我道,“只因我一魄能力尚浅,必须借助你的力量和身体方能活动,这才不得不诱你觉醒。”
她支配着我的身体,手轻抚小麻花的脸,将他双目合上叹息道:“格尔勒,你辛苦了这么久,如今先睡一睡吧,你的心意我知晓了。”小麻花在她手催化下慢慢消融紧泥土中,又迅速破土而出,结枝抽芽变作一棵巨大的柳树。女子玲珑翻转手几个来回,将四散的穷奇碎片收集好,结成一个光球送入黄泉口。
做完这一切,她对我道:“夙夜,我当真是没有其它办法才强行唤你醒来的,虽然我知道我没有权利阻拦你的意志,可若天下和你一定要牺牲一个的话,我一定会牺牲掉你。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们共同的宿命,不要害怕,我与你同在同归。”
牺牲掉我?为什么我会牺牲掉?!
大地又一震巨荡,仙界突然倾斜到将近竖起来。
“过一过再告诉你,”她道,“待我将魔物封印之后。”她踏风而飞,轻盈绝烈地像一把利箭冲下仙界,烈风之中,衣袂翻飞,发丝刮脸带痛。上古十大神器从上神神殿破云而出,环绕在她四周,这是我第一次在自己的身体中这样潇洒的傲视群伦,却因她一句“将我牺牲掉”而并没有心思欣赏这来之不易的视角。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烂昭昭兮未央,与日月兮齐光。当她以我的容貌现身在天池上空时,所有人皆直愣愣地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忘记手中的争斗。
女子双手推出巨大屏障,撑住将要坠落的昆仑仙境,将其生生扭转回水平。红酥手擎玲珑塔,双目紫光禀然,瀑紫长发袭风翻卷周身,大喝另三只凶兽名讳,将其收入玲珑塔镇压。
天池上下在女子收凶兽后变作一片诡异地寂静,一种看不见的力游离其中,仿佛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以静制动。本欲跟随秦汐上仙界寻我的陌念和上仙暮却在见到我出现后面如死灰,我以为上神回归应该是件可喜的事,周围众神仙投来的目光亦是喜忧参半的扭曲。
“哈!神族的嫡裔竟是个**女娃儿!”魔族王踏坐骑矜持三足乌至我面前,手中噬仙戟挥至离我咽喉不及一寸的地方,“当年你们神族将我魔族赶尽杀绝,还将我封在这冰冷冷的地方数万年,这帐,要怎么算?”
我被他这一挥吓了一跳,身体却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平视对方,朱唇轻启,声音泛泛如悠荡山谷带着阵阵回响:“败了就是败了。”
神就是神,人就是人,生长环境不同早就性格差异巨大。她从感知上就觉得自己是世间至强的神氏,我最大的官儿只做过人界王后,又是凡夫俗体,终归是怕死的,从气势上就能一眼辨别出来。
“你竟不是个完整的魂魄?”魔王围着我绕了一圈忽然惊觉,遂而妖笑称赞道,“定是还未到出关之日,却为封印我强行醒来。真是有趣的女娃儿,你可知魂残而生,堕神成魔的道理?我是否要提前来恭喜你就要与我为伍,还是说你在神界腻烦了,想要投奔我妖魔二族的怀抱,只皆此处这番借口罢了?”他张手打开怀抱讥笑道,“欢迎。”
长开怀抱的一刻忽然魔气四散,与我周身环绕的气体发出激烈碰撞,站在滚滚魔气中的红发美男子邪魅且霸,在他身后,无数妖魔的笑声嘘声叫闹声。
我思维反复吞吐着魔君说的话,脑海逐渐空白,这便是她之前说要牺牲我的意思么——魂残而生,堕神成魔。
“多谢魔君提醒,待堕入魔道之前我自会自毁以求六界安。”她早已不理我心中惊恐与愤怒,右手伸出,手面向上一翻,指天剑落入手中,“既然我醒了,就要麻烦魔君再回去睡一睡了。”
“这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魔王赤目一冷,火石榴花般血红的唇上笑厉如勾“女娃儿,爷爷让你一步,来吧!”
我观察着魔王貌比潘安更甚的相貌,若说他是我爷爷,那我实在找不出比他再年轻貌美的爷爷了。
魔君虽然气势锐不可当,但毕竟年岁大了,再加上刚从天池中出来,脑子还不太灵活。我观望他自己一个人在一个紫红色的大罩子里挥着噬仙戟东戳西戳不亦乐乎了半盏茶的时间也不见其出来,他被我用障眼法掩在自己的幻觉中,严谨的说不应该是我,而是占用我身体的这个人——天姬上神。
方才还在为魔君放出的狠话拍手叫好的妖魔,见自己君上受难,即刻倾巢而动,一片灰黑色朝我这边涌来,却都不长脑子的进了一旁待命的乾坤袋。
上神刚刚复苏,又魂魄残损,单凭技艺与破天池而出的魔君一样,都如刚出襁褓的羸弱期。可那远古十大神器就如上神的父辈祖辈一般,站在她身边保护她安慰,与她,与这天地共进共退。
“哄”的一声,魔君终于破阵而出,反手打向天姬同样的咒术。他想要以牙还牙?天姬既然自己刚出手了这个咒法,又怎么会伤在同样的法术之下?
咦?我眼睁睁看着噬仙戟从自己腹部穿过,却未觉疼痛。怎么回事?噬仙戟不是在魔君手中,魔君不是离我有很远的距离么?
天姬如离玄之箭向更高的高空飞去,冲破烟雾时我才发觉自己身上并没有受伤,腹部也没有什么噬仙戟。天姬手执指天剑,以剑指天,上引天雷,下唤焱火,化作一道紫光瞬间插下,从天灵盖贯穿了还在迷雾中的魔君美人儿。
血色迷了眼眸,魔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天姬,又指着远方人道:“你见到她受难,怎么不挺身救助?你一介凡人难道能看出我的幻术?你......原来是花王的儿子么,罢了罢了,人老了,眼睛不好,不中用了......”魔君的话还未说完,就在天姬将指天剑抽出后重新摔进天池。不得不说,就连跌下的动作都如西界路西法坠天那么唯美。
天池在天姬的法术下重新回归原貌,一种妖魔被重新封印。一切结束,她负手而立,我在冰面的倒影中看到她英姿飒爽的样子,终于同无头玉石像联系在一起,却隐约觉得还是不大像,似乎,似乎那石像少了神尊的气场。周围想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谁带的头,****皆跪行大礼,喜极而泣。我俯视苍生的刹那忽然有点明白了上神存在的意义,却怎么都无法将自己与她感同身受。
天姬走向唯一没有跪下的人,他手中半搀半扶了晕过去的陌念。天姬将脸转向一边,对另一个人道:“小娆,这就是你儿子?已经这么大了。那时,你还与钟离生在一株并蒂花中,那么小一点。”说着,慈爱地想要用手摸摸秦汐的头,却堪堪停在半空,想起什么又笑道,“哦,对了,我与你这般关系,这样对你不大对了。”
人群间,钟离身旁,我看见只见过一面的雪娆。这次二人在一起对照,果然同钟离一模一样。
“是个聪明的孩子,能看出魔主的幻术,还能及时将不明所以扑过来的陌念一剑砍晕,将来定是仙界可塑之才。”天姬见秦汐不易察觉地微皱下眉毛,笑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可我既被四海八荒尊一声上神,自然看得到每个人身后路,纵使你不屑生为仙胎,日后也终要承花神位。我这便将你的妻子还与你,此次引她犯险实属无奈,我曾将魂魄驱散,就是意欲不再醒来,让她永生无忧。”她看了一眼陌念,心中情绪复杂,我虽与她同体,却依旧无法辨别她此时情感,“可命运的轨迹还是将我唤醒,无论你的妻子日后做何种选择,我与她同魂同命,亦与她共生共死。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强迫她为这天地魂残而生,你懂么?”
“秦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