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妖杀，”陌念伸出三根手指，“三千天魂祭天，三千地魂祭地，三千主魂......祭她，再用地狱焱火烧上三日，许就可以。”
秦汐皱眉重复了一句：“许就可以？”
“我也只是推测，谁都没有试过，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方法。”陌念解释，又看向上仙暮。
后者一直抬头看着封在冰中的我，感受到陌念询问的眼光方收回视线：“陌念，我是仙者之首，你却是我徒儿，你想救的人......我不会出手，却也不阻拦罢了。”上仙暮表了一个中立的态度。
秦汐又问：“地狱焱火怎么得到？”
“我是仙，仙者不能随意杀生，三千妖杀的事我有心无力。去一遭地府，求回焱火我倒是可以。你若做得到三千妖杀，我自能请来地狱焱火。”陌念望了一眼被冰封住的我说，“她周身的屏障逐渐消失了，在封印中应该是有意识的，能够听得到我们说的话。”
众人都看向我，秦汐并没有搭理陌念的后半句话，他还在考虑三千妖杀的事情，他说：“三千妖杀，我自然做得到。”
“你怎么做到？”钟离咂牙花子，又对陌念道，“依我看又是你小子搞的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小暮你就纵容你这个徒弟，他天劫一次比一次重，难道你要次次挥霍仙力包庇他，帮他渡劫？！三千妖杀说的到轻松，死去的总总九千人必须怀着对死亡的热忱，在死时不能抱有恐惧，心甘情愿离开人世，灵魂才够纯粹，称得上妖杀，可哪里找九千个自愿赴死的人去？！”
“这个好做，”回答的人并非陌念而是秦汐，他神色坦然道“战争。若战争规模足够大，人数总会凑够。”
我心中抖了一抖，红颜祸水，红颜真真是个祸水。
“这样一来需要的人数太多，可不是攻打一座城池就能解决的，再说这里是酉西境内，并非你们晋国，你在这里搞这么大动静，酉西国定不允许。我们不如再想别的办法，这般搞的人间生灵涂炭，也一定不是夙夜本意。”我在心中默默点头再点头，直叹钟离深得我心。
可惜，秦汐这会儿一点儿也不跟我心有灵犀。
“没有别的办法，”秦汐生生打断钟离道，“若是有其它方法，陌真仙不会不用。既然酉西不许我在他们境内救我妻子，我就将这里变作晋国境内。”这句本该听上去很有帝王气的话却让我实实陷在焦虑中——他竟然要灭酉西全国？！是啊，若是一两座城池解决不了，戮一个国家定然可以。可无辜出兵视为野蛮侵略，秦汐一生追求完美，连逐鹿都因仗最完美的借口，虽然他之前也意向酉西，却依旧耐心等待一个最佳时机和借口的出现。如今天时地利皆欠佳，他如何团结盟友？如何发动战争？若让其它诸国此时看出他有狼子野心，合力反扑之又将如何？我已经急得不能名状。
小麻花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汐：“灭国？那就不止三千妖杀了！你想好什么理由发兵了么？若不得人心......”
“这场仗迟早都要打，又何必在乎出兵的理由。”秦汐不在与钟离据理力争，而是转身踏上一块离我很近的巨大坚冰，走到我面前。他对我笑了笑低声似耳语道，“陌念说你现在听得到我们说话是么？你放心，你温良淑德，将来定不会是妖颜惑主的王后，晋国的子民见到你后都会非常喜欢他们的国母。你不必困扰，这场仗是我在为自己而打，毕竟你若不在了，坐拥这天下却无人同我共赏又有什么意思？”
“很冷吧？”他伸出手碰到冰块，面色温柔像在宽慰，“我要将你自己留在这里几日，你会害怕么？”他低低对我呢喃，就好像我生病不爱吃药时他对我的哄劝，“你乖一些，我绝不会让你在这里呆很久，这几日有叶飘和钟离他们陪你，夙夙，不要怕。”
我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冰层之外的人，突然觉得脸颊有些痒，大致是哭了的。此时若我能伸出手，我一定会摸一摸他束起的黑发；此时若我能张一张口，我一定会对他说出我的心中话——
问君借得青丝发，相许白头万世秋。
秦汐将我仔细看了看，转身下去对陌念抱拳一礼：“这几日还望兄台对贤内多多照顾，秦汐不日既归。”他竟没叫陌念上仙，什么时候改称兄道弟了？我心说这里这么多人，你把我托付给谁照顾不好，非要托付给杀我的人。再说我现在被冻在大冰块儿里，除了冷得要命，也不需要什么照顾。
陌念沉默了一会儿回礼道：“秦公子放心，照顾她本是陌念的本分。”其余几人脸上皆露出尴尬神色，随着陌念与秦汐眼神一个碰撞，我似乎能听见一阵奇怪的噼啪电火花声。
秦汐挑唇角一笑，我心中小哆嗦了一下——这是什么套路？
秦汐本欲只身回去，叶飘却突然毛遂自荐，她说是她一定要我陪她来救人，我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她若不尽力救我，心中自悔难耐。我私下却没良心的觉得叶飘她本就不想留在天池，若留在这里，她一定会不受控制地四处寻找白上仙，所以不如与秦汐同去。再比如她似乎十分不喜欢陌念和上仙暮，估计是因为她与上神关系很好，陌念这样胡作非为，上仙暮又这么护短，没有尽到保护上神意志的职责，所以对他们怀恨在心。叶飘若是在这里与他们二人同呆久了，指不定她会憋出什么心理疾病。
同样毛遂自荐的还有小麻花，他的理由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报恩。可他里外救了我很多次，要算报恩也报了好几回了。难道他觉得他自己的命很值钱，我一个凡人，命不如他值钱，他得多救我几次，才能抵回我救他那一次？我靠，太瞧不起人了！
秦汐欣然接受他们二人的跟随，我却隐隐有些担心。若是平时，秦汐定会希望越多人留在我身边他越安心，此次他带走了叶飘和小麻花，一定是因为他心中也知这场仗并不好打，方才却硬要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轻松、自信。
叶飘驮着秦汐和小麻花逐渐消失在我视线中，也不知秦汐如此贸然发兵，南宫洛还会不会做他的外援。我注意到陌念一直目送秦汐走远，神色复杂，猜测他应该是千百年来一直自喻自己是上天入地对夫人最好的绝世好男人，为了救夫人，连仙品仙格都不要了，一心逆天要复活上神，如今碰见了一个和他旗鼓相当的男人，有些惊讶自己不是万年第一了？又或者是遇到知己心中默默感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