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皇府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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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是小世子进了朱漆大门,领着两人往自个的内院行去,就见得角落中闪出一个红裙粉装的婢女,怒目娇斥道,“也不看看什么时头,整日里在外面厮混鬼闹的,竟然把大夫人见礼的时辰都错过,你们两个奴才,是怎么当差的?”

  小世子被她一骂,干笑几声,“母妃可是起身了,昨日还听环宇说是身子骨不甚俐落,想着来问询一下。”

  王胖子也在后面陪衬道,“就是啊,鸳鸯姐,世子今日就是为了寻东城富家的纸墨去的,说是要为皇妃画一福观音图尽尽孝道,哪里想着尽然错过时候,这急匆匆赶回来的,你看,世子额头上的汗都还没干。”他比比眼神,让冯瘦子挡住了旁的奴仆的视线,偷偷的把怀里早就准备好的桂花香粉塞到鸳鸯的手中,好歹让她放松了脸色。

  “难为你们有心了。若不是景阳王恰好时候来问候皇妃,要不然,总是逃不了一顿骂的。”鸳鸯脸上透着些许暖色,好心提点世子,“说句不中听的,您也老大不小了,别整日在外面厮混,寻个差事好好办些事,也好让三皇子殿下安心。”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郑重其事到,“这些都是皇妃平日里的贴己话,只看着您不上心,旁的侍从又人多,寻不出空来和您说上一说,难得有个机会,鸳鸯就越礼了。”

  小世子诺诺应了几声,大伙都知道他最不爱听这些话,也只有书籍雅事才能令他欢心,可是鸳鸯是三皇妃的近婢,将来指不定也是小世子的妾侍,一时半伙也就多了些底气。也只有她说的话,小世子才会听几句,大半是当作房内人看了。

  几人跟着鸳鸯一路急步走去,穿过几条紫木长廊,踩着石阶过了小巧的一个偏院,就到了三皇妃的住处,方方正正的院子,几株松柏青竹种植的很是规矩,看上去颇有古意。

  小世子仍由鸳鸯巧手整理了一身衣物,刚刚想要进屋去,顿足不动了,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

  “景阳王还在里头?”他听到母妃几声轻笑,不由出声询问,说来也怪,几个小年龄的叔叔中,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和自己年岁相差不大,私事颇有些放荡,偏偏官名极好的十四叔。

  鸳鸯一笑,道,“景阳王可是个妙人,皇妃身子不利落,但是见了他,不过几句话,竟然精神大好。本来就是些江湖琐事,难得景阳王说起来,头头是道,点点可笑。哄得皇妃大悦,吩咐留下来用饭呢。”

  小世子脸上沉了沉,想着与其见个不相见的人,还不如干脆避开回自己屋子去,等此人走了再来向母妃赔罪。他刚刚转个身,就听得屋内有人拖了长音唤他的小名:

  “小直儿,怎么不进来坐坐,叔叔我可是想你想的紧啊!”听起来,就像是在喊小侄儿一般。

  不过大自己一岁,就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打混的鼓弄自己来取乐母妃,真是可恶!小世子长袖里的手掌握得紧紧的,万分不甘愿。但听到母妃又是一阵轻笑,随后极很沉静的说道,“直儿,进来,别失了礼数,让你十四叔笑话。”

  小世子却听出了母妃话里的微怒,一旁的王胖子即使机灵的凑上来,耳语一番,他接过胖子手中递来的绢帕,握在手心里,搁着碍手,应该是个硬物。毕竟是长年读书养性的人,很快就调节了心中的不悦,摆出了微笑,撩起厚帘子,走进门去。

  进门,就看到那个男人斜斜的半靠在雕花紫檀木椅上,一身微紫的官袍,绣了只腾云麒麟,似笑非笑,不怒而威,端的是显出了主人身上相同的气质。他看着小世子,那神情带着几分亲近几分倨傲,不过勾了唇浅笑一下,就让人觉得受了莫大的恩宠。

  真是养尊处优的贵气。

  小世子看着他,却只觉的此人俗不可耐,身上每一处是干净的,他也只是垂下头,很恭敬的向母妃和景阳王行了礼,然后退居一旁,盯着自己脚下的一块地出神。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寻着自个的晦气日。

  景阳王对着三皇妃笑道,“我长日在外办差,还真不知,当初那个托鼻涕骑马摔个坑的小直儿,如今这般大了。相似的年级,怎么就看着比我这做叔叔的,还要来的温雅!难怪常听人说,皇妃的教养是出人一等的。”

  三皇妃被他夸的心里很受用,精致的妆容衬托出皇家女子的大气,脸上只是淡淡一笑,眼梢上的喜气却是怎么也压不住,“你这张嘴,打小就沾了蜜水,西都里的闺秀们,怕是大半要甜溺在里面。唉,也都不是小孩子家,我总盼着直儿能像你一样,好好做些事。省的我总是惦念。”

  景阳王闻音知弦,看了一眼低头的小世子,“我那边倒是有差事,就是小了些。若是哪日小世子有空,也不妨来我府上聚聚。指教还谈不上,谈天说地我倒是很有性质。”

  惹得三皇妃轻声谢了几下,指明了要小世子过几日就上景阳王府邸拜见。

  小世子上前挽着母妃的手,也不去看一旁的景阳王,只看着她道,“母妃,昨日听人说你心神不宁,孩儿特地感到东城的华师庙求签拜佛,正巧遇到颜亦师傅,他一手好雕工,我就给您求了一尊观音像来。”他从袖子里把一块锦帕掏出,摊开,里面躺着一尊不过巴掌大但神态安详的小观音像。

  皇妃看着喜欢,放在手心里抚摸了半久,轻叹道,“难得你这般有心。虽然不是上好的杨木料,但是这神态鲜活,刀工圆滑,也算是私藏的珍品。想来没有一番苦心,是不会寻的。”

  小世子见母妃稍显快活,马上捡了王胖子的说辞倒出来,“也没什么,那颜亦师傅本是个痴人,我也就用一幅景泰年间的林松图换来的。虽说这佛像用料不好,但算是颜亦师傅近年来最好的一件小品。何况我也知道母妃不喜奢华,能表些孩儿的心意,就不费一日的光阴了。”

  他好容易把一番违心的长话背了下来,暗中舒了一口气,再看到母妃眼里的温和神色,知道算是混蒙过去了,就躬身道,“一日在外面奔波,还请母亲许孩儿回房换身衣裳,缓口气。”

  三皇妃点头应允了,欣慰道,“你能有这番孝心,我就知足了。你十四叔要去你父房内商谈,你替我送送吧,我身子有些乏,就不出门了。”

  小世子扫了一样景阳王,躬身道,“谨遵母命。十四叔,请!”动作拘谨,神色僵硬,倒是景阳王起了身,告个罪,仪态潇洒的走在前头,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主子,后面的才是客人。

  景阳王和小世子一出来,屋外的胖子和瘦子就知道是蒙混过了关,心上一块大石放下,相视一笑,把得意藏在心里。几人平安无事的出了院子,远远跟在主子后面时,就看到景阳王感叹般开口:

  “皇府的梅花开的倒是挺早!”

  王胖子左右看看,那些梅花树都是一片空荡荡,哪里有什么梅花。想着早就过了梅花盛放的时节,于是打岔道,“王爷记错了吧,府内的梅花一月前就败了,皇妃吩咐一一打扫干净。”

  景阳王挑高了眉毛,手指转动着腰间佩戴的一块明玉,侧过身来,影子拖得很长,平添了几分威势,“哦,那就奇怪了。我怎么就嗅着有梅花香,味道也挺熟络的,该不是哪家的勾栏脂粉吧!”

  王胖子两人俱是一僵,小世子则是脸色大变,又急又恼道,“十四叔,父王的宅院您也是熟门熟路,直儿觉得困乏,先告退了。您自个儿慢慢走吧!”他踩出一步,又顿了顿,高声道,“您如此明察秋毫,手段放在我一介小儿身上,真是委屈了!”

  冷言嘲讽一段,头也不回,带着两个贴身侍从急急回自己院子去,省的被这个尊贵的十四叔活活气死或是吓死。

  王胖子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遥遥的给景阳王行礼示好,马上拉着冯瘦子追上去了。前脚刚刚走光人影,下一脚,角落里就突然走出一个断臂男子,形容削瘦,眉梢都是冷漠。

  景阳王瞟了一眼来人,暗忖,自上次宋府一别后,此人就性情大变,原本还有几分人气,如今倒是越发的像个得道高僧了。也难得他杀人的技巧却是一点也没有拉下。不过,那个叶锦究竟去了何处?而他的爱座噬梦又的了如何的下场?

  没有人能够回答景阳王,叶锦不会,叶青则是不能。他只是跪在景阳王面前,面无表情道,“王爷,香姬已经回府,一路上暗探确定她没有和任何人联络过,只是一心要回王府。”

  “哦!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太子手下的几个御史正在查询当年饲养噬梦时候王府私自刑杀奴隶犯人的证据,东庭御史在五个月前就写好了奏章,只是没有证据。上一次香姬身旁的婢女失踪,御史台就开始大肆搜查。”

  景阳王略一沉吟,询问道,“你觉得,香姬有可能背叛本王吗?”

  叶青沉默着不回话,在景阳王冷眼凝视下,逼出一声,“属下不知。”

  “你是不知,还是,不愿意知?本王知道你师傅和她的师傅是同门子弟,但是既然已经各自独立,就讲不得那么多的情面。还是说,你看上香姬?”他轻轻一句话,叶青没有动,背后的汗却湿了大半的衣服,此话已是诛心。

  “属下不敢!”叶青坚定的回复,“主人如有怀疑,属下愿一死表衷。”他左手闪出一把幽蓝的短刀,刀锋上淬了沾喉即死的剧毒,横出,如同决心。

  景阳王冷冷一笑,一脚踹了上去,“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为了叶家,你什么舍不得?至于求死,哼哼,这样的蠢事也说得出口!白养了你这一条狗!”他想起叶锦那种无所不知的神色,怒火和不知名的恐惧升腾起来,根本控制不了情绪,恨不得将叶家上千人全部捕杀,来诱捕叶锦。偏偏对方摆明了对于叶家毫无眷恋,而他手里一时还离不开叶青和叶家这两个助力。

  天榜的第一杀手,绝对是阴暗中不可或缺的毒箭。如果了为一个叶锦自断臂助,到时候才发现是敌人的一招暗器,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景阳王强人下对于未知的慌乱,低声道,“今夜子时,不要再让御史台乱吠。手脚利索点,别让本王废了你另一条胳膊!”

  叶青一记大力磕头,眼中闪过一丝的犹豫,最终还是在临走前,开了口,“王爷,香姬回府后,大不如从前。王爷还需小心。”话说的极浅,景阳王已经听出了八分的意味。看来,他对于府内的美人侍女婢妾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也该敲敲那些京都里的人,别总是在女人身上打交道。该辣手摧花的时候,他王彘从来没有皱过眉。

  “很好!把府里的女人都看起来,只要有一点的不对,就都送到暗阁里处理掉,如果有子嗣的。”景阳王沉吟了一下,挥手走开,像是处理一件过期的玩具般随意,“斩草要除根,别留把柄。”

  叶青听到这话,瞳孔不自觉的放大,然后手心紧握,还是安静的退下去。不过眨眼的时间,景阳王眼中就失去了他的身影,对于这个高级潜行能力的助力,景阳王现在是又满意又不信,一个奴才,要是品行操守都极好,偏偏还是个形式毒辣的刺客,那么,只有牢牢掌控在手里方能万事无忧。

  想到自己答应叶锦三年后放叶青自由的誓言,景阳王状似不屑的抿紧嘴唇,“自由?三年后,我还需要一把会思考的暗刀做什么?”他抬脚,踩着那把淬毒的短刀走过,足下一用力,刀,碎成瓣状,像是隐晦的昭告。

  同是花园,另一头往回走的小世子心情就没有这般复杂,除了厌恶,还是厌恶。他高声对王胖子道,“你看他那神气的模样,好似真的拆穿了我什么伪装,什么东西,本世子堂堂正正,大不了和母妃说一声,本世子就是去清风阁听曲了!他又能那我怎么样!”

  王胖子急忙捂住小世子招祸的嘴,哄道,“世子,你可别被人气极,做了傻事。您现在要是真的为争这一口气,去皇妃面前坦白,小的们生死不重要,到时候,只怕您会被禁足两三年了。小世子,您要想清楚啊!”

  更何况,王胖子一双毒眼早就看出景阳王不过是看不起单纯的世子,故意逗弄他一番。若是真的有心为难,也不会将这个纰漏事后告知他们,说到底,是变相的帮了他们三人的大忙。细心啊细心,这官场上沉浮的大人物还真的是不同凡响,竟然连清风阁那么淡的薰香都能闻出来,也幸好当时景阳王吸引了三皇妃大半的心力,若是平日里,恐怕他们迟早被穿帮,哪能想现在这样沾沾自喜。

  “世子,我看景阳王也是一番好意。”冯瘦子诺诺道。

  没想到平常很好说话的世子立马翻脸,勃然大怒,“本世子就是看他不顺眼!一个俗人,还附庸风雅,卖弄风骚。什么京都第一皇室才子,什么笑面铁心王爷,照本世子的看法,不过是一会糊弄的纨绔子弟!”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出于嫉恨、还是对于同龄人在身份辈分才能上压着自己的不屑、愤懑,总之,三皇子家最和气的小世子,看到景阳王,就会想遇到猫的老鼠,恨不得他死,又怕他要死。

  王胖子附和几句,“小世子说的是,赶明日咱们偷偷换了衣裳,去寻个僻静的庭院再约苏美人相聚,即可以不遇到熟人,可多了情调,凑一对相约黄昏的美谈。向景阳王这般的俗人,自然还是让俗世的事情缠着他,也省的搅了世子的兴头。”

  小世子这才笑起来,拍着王胖子的肩膀故作老成道,“王一,自从我赠了你一个皇姓,做了皇仆,做事机灵不少。你说的真是太对理了。那苏姑娘也不是普通的风流女子,你千万记得,下次约好的时候,一定让她带上笑今生的册子自然,若是能见到本人,你大可以嘱咐她,花头缎绸绝不亏待她,不行,这话说的也太俗了。就说,本世子记得她的好,只求千金买一笑!”

  他念着自己琢磨出来的‘千金买一笑’,越念越觉得动听,急急忙忙赶着回房去找本子摘录下来。如此妙句,怎么错过!

  王胖子笑的合不拢嘴,赶紧推上冯瘦子伺候着,自个儿在后面计划该如何出钱,出场费、独门独院的租金、甚至是上好酒楼的买送钱,都要一一算上两边,然后将数目翻上几番,在整出个大数目来。

  嘿,就冲着这千金买一笑的大气魄,就算是绞尽他王胖子的脑汁,也得想好名目,从账房处把银子支出来。

  正寻思着,鸳鸯满头大汗地从他身后急急冒出来,“王一,世子呢,可换好衣裳了?”

  “鸳鸯姐,这一时半伙的,哪能那般急切。这么,看你的脸色,莫不是出大事了?”王胖子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上去,鸳鸯嫌弃的瞪了手帕一眼,就是不去接,皱眉头道,“你这人,这么就一人在此逍遥,让主子自已忙活去。替我瞅瞅,得让世子快一些。主母那里可急着!”

  王胖子傻眼了,前脚刚走人,后脚就来喊人,难道景阳王真的又说什么了?“出什么事了,鸳鸯姐就透露点,我也好和世子说清楚,让他心里也有个数,对吧!”

  “是啊!鸳鸯,出什么大事了,还需你一路跑过来。”小世子换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衫,头上还是一块读书人的方巾,颌下的山羊胡子打理的像是上了油般发亮,整个人一站,甩把扇子,还看得出几分文雅气。

  鸳鸯却念叨起来,“不行不行,世子,您这一身衣物是在太寒酸了!见不得贵客,要是皇妃见你如此怠慢,必会责罚的。”她急急的踱了踱脚,拧着手帕道,“您还是换身华贵的,就像上个月新作的风火缎子贴身的长袍,别忘了换上您的世子象牙翡翠冠,对了,对了,皇妃还说着,上回求的南海佛珠千万别忘了戴上。”

  几人听的越发不对劲,王胖子当机立断,直接切断鸳鸯的话,“到底来的是哪一路的神仙?”

  鸳鸯脸上神色肃穆,露出敬仰的表情,双手合掌,眼中还发出追慕的光芒,“还能有谁,正是雷音寺的法海大师!”

  法海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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