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大爷一样趴在软塌上,在薰香白烟里舒适的享受着白墨的按摩手艺。虽然比不上他以前侍女来的舒畅,但是这酸酸疼疼的几次刺激,明显改善了他的体质,一阵一阵的,把流逝的力气慢慢补充回来。
他突然背上一僵,身体抖了抖,十分迅速的抓住白墨往腰下滑的手,沉声道,“丫头,你往哪里捏?”白墨愣了愣,从他发青的脸色看出他的想法,顿时趴在榻上垂首顿足狂笑起来,“天……天哪,赵大木头,你不会……你不会以为我要非礼你吧!哈哈哈哈……我就是有这个心,也不到这个年龄啊……哈哈哈,放心放心……本小姐是要帮你按捏一下腿部肌肉,你……哈……你,千万……不要太敏感……笑死我了!”
她笑得十分夸张,在榻上翻过来翻过去,像只肉球,轱辘的转动。一张圆润的包子脸抖动着,挤成一朵颤栗的雏ju花。赵瑜静静看着她,直到她笑够了,趴在榻上直喊着没力气,他脸上才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大掌似乎漫不经心的搭在白墨肚脐上,好心的替她揉着笑疼的肚子。神经大条的白妖女干脆闭着眼,等待这宽厚的暖意舒缓紧绷的笑神经。
“十六岁,我房里的一个丫鬟,趁着我醉酒之时,借了按摩的名义挑起我的兴致,当时年少不识风月,糊里糊涂的就收了房。而她当日不过十三岁,我还当她是个孩子。后来我才知道,男人是最经不得挑逗的。”赵瑜的声音沉沉郁郁,像是隔着牛皮纸磨出来的响声,擦着人心里惶惶忽忽,思绪纷乱。
他的手掌十分守礼的在肚子上打着圈,白墨却觉得他掌心的温度随着说出的话一起发烫,逼人的热度似乎要灼伤了她。她微微缩了脖子,试图让身体远离赵大木头的魔爪,干笑道,“赵大爷,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小丫头的错了。我开玩笑的,真的,开玩笑的。”
赵瑜手里微微用力,就把身体极轻的白墨提了起来,随手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形成一个十分暧mei的姿势,他勾起白墨的下巴,注视她一双灵动鲜活的杏眼,学着白墨时常挂在嘴角邪恶的笑容,有模有样的‘调戏’道,“没想到小丫头也会害羞,看来知道的不少了。干脆大哥我发发慈悲,收了你这妖孽,免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白墨听他越说越来劲,几乎是想用眼睛瞪穿他,银牙暗咬,气得恨不能下药灭了这个魔头,“本小姐救苦救难,难得的活菩萨,你这魔头,胆敢破坏本小姐的名誉,小心天上神明劈了你!哼哼,识相的,还不把本神仙放下来,恭送本仙!”
她说着说着,自己突然笑出声来,古怪的拍着赵瑜的胸膛,挤眉弄眼的,“不过,赵大木头,你现在比以前看着顺眼躲了,这幅标致的模样都学着我,难得连调戏的动作都学的一模一样!”
赵瑜被她的神情逗得大乐,先是低低的笑,实在忍不住了,就别过脸,压住嗓子里的声音,一副很照顾小丫头面子的模样。
可惜白墨人小力气小,趴在他胸口有没有着力点,两手两脚悬在半空,只能无奈的贴在他身上。她不耐烦的挣扎几下,扭动身体,试图挪下来,好不容易滑到一边,赵瑜大手一拉,搂着她的腰又回到了原位。
“干嘛,我要出门!”白墨气喘吁吁道,玩得过火了,短手短脚的拼不过长手长脚的。
赵大帅哥冷眼盯着房顶,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口,让她聆听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丫头,我的侍卫过几日就要来接我了。”白墨愣住了,顿时沉默下来。
“丫头,你要不要跟我走?回到赵府,让我照顾你,让我保护你?”他的声音听起来情意绵绵,黏呼呼的像是小时候最喜欢的麦芽糖。胸膛振动的声音听起来宛如教堂的风琴,悠远嘹亮,暗合着自己的心跳声。白墨把耳朵贴在赵瑜的胸口,难得安静下来,收敛了利爪,温和的如同猫咪。
“丫头,我家离这里很远,你一个人在这里闹,我不放心。小郡主终究不是云南王,我怕你惹了祸,没人保你。要是随我一起走的话,我就不必为你担心了。”
白墨把脸埋起来,沉沉闷闷的说道,“不要!”
我要是闯了祸,马上一走了之,想抓我这个准神仙、真妖精,除非天界来人或者法海在世,不然,本小姐逍遥得很。
“丫头。”他叹口气,又一次觉得无能为力。他已经很多次在丫头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情绪,说实话,一点也不好过。“丫头,不要发脾气,好好的和我说话。”
白墨支起上身,两手搭在赵瑜的肩膀上,努力的让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到对方,她从来不是一个小孩,她知道,他也知道。只是双方不愿意挑明罢了。
他们有各自的命运,她原本不在他的计划里。他也如此。
白墨淡淡的眼眸映出赵瑜俊秀清逸的脸,很淡然的说道,“没关系,因为很快我也要走了。赵大木头,你不用担心我。”
赵瑜认真的看了她一刻钟,似乎是放心的笑了,揉着她的一头青丝,像是十分随意地问道,“是去投亲?还是自己一个人玩?”
“算是投亲吧。一个远方姐妹,许久不见了。”白墨想到那个永远和白蛇相依为命的青蛇,不由得笑起来,在这个世界上,凡人离她太遥远,或许只有同类,才能真正的让她脱离了骨子里的疏离,换的一时的温暖。
她不能否认守了赵瑜几个月,让她产生一种天荒地老,就此一生的错觉。幸好幸好,如今知道各自有各自的路,在这个信息不通的年代,除非是有大神通之人,否则可能一辈子都很难在见面了吧。毕竟他去东都,她,应该会去南方。
就此相别,难免有些怅惘。
白墨孩子气的用力抱住赵瑜,在他想要回抱前突然放开,留给他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她手脚一起用力,从他身上爬起来,继续为他按摩着腿上发麻的肌肉,嘴里念念叨叨,“我给你的药,必须半个月服用一次。每日引用三倍果酒,不宜多饮。时常走动,但不能过于操劳。还有武功之类的先不能急,等到身子大好了才可以锻炼。休养期间少近女色,也不可乱吃补品。那些虎鞭鹿鞭之类的助兴物,碰都不能碰。对了,切忌冷水,时常引用必须是温茶或者热饮。我另外给你配一副草浴的药方,每日寻人给你定时按摩,出汗后记得用药方沐浴。手脚稍有抽经的感觉,就必须养性静气三日。如果一切都照办的话,不出半年,即可复原。”
赵瑜盯着她的头顶,苦笑道,“听你的口气,绝对没人相信你只有十三。”
白墨得意的拍拍他的小腿处,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我大器早成,得天独厚,天生丽质。赵大木头,看不出,你还是有点眼光的。”
一席话,听得赵瑜哑然失笑。
白墨迟疑了一伙儿,终究还是开了口,“你中的是一种叫做‘流光飞逝’的毒。中此毒之人需要每日以微量毒素入口,不能中断。此后三年时间,以酒色财气四大yu望挖空精力,方能使此毒蔓延。中毒之人全身麻木,不可动弹,但神智清楚。有人以此毒祸害敌人,令其活活被埋葬,在坟地若是不见空气,此毒蔓延,死状如同岁月老去,安然而眠。我想,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赵瑜身上立刻散发出一阵寒意,他冷冷的盯住了虚空处某一点,硬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再让他杀我一次。既然从地狱里爬出来了,我就没想再回去。”
果然没有看错,此人心性冷厉胜似冰霜,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大人物。气势高高在上,想必在东都也能排上前几号。
白妖女只当作自己未曾听闻,收拾了一下软塌,洗了手,招呼几个小鬼头进来帮忙,然后趁着赵大木头不注意的时候,又偷偷摸摸的一个人溜了出去。她两辈子都没有学会怎么和上位者相处,如今看到赵瑜的尊贵非凡,第一个念头就是能躲则躲。
晃着一对蝴蝶袖子,她挪到凉棚下,才发觉到给赵大木头一折腾,竟然已是繁星初上夜幕的时刻。冰蓝色的天空下,隐约传来几声农家相聚,窃窃欢笑的动静。蝉蜕鸟鸣,在夜色里,变得格外幽静,如水似冰,让人恨不能飘然欲仙。
她看到郡主身旁的三个小丫头提着食盒有说有笑的进了房内,小鬼头出来招呼她进去吃饭,她只是有气无力的摇摇手,随便打发了。
反正如今的她,吃与不吃,都没有差别。酒肉穿肠过,一点都不留。
白墨着迷的看着星空,她知道白素贞以前也很喜欢在修炼的空暇仰望星空,遐想着有一天自己脚踏七彩祥云,身披银色仙装,在仙乐飘飘中列入仙般。而上辈子的她却是幻想着有一天能学古人一样数出天上星星的数目,然后碰****运,在某一天用自己的名字为一颗星辰命名。她觉得这很浪漫,也很坚持,有一种日久天长的美妙感。
只是人总是三分热度,很快她就会把伟大的愿望彻底遗忘。但是如今这个晚上,在院落里独坐着,听大厅内小鬼们喧哗强食的声音,眼角看到主卧室赵瑜投影在纸窗上的影子,怀中搂了一只不明来历的仙兽,她心里升腾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指尖在空中曼妙的挥舞,随着一道道银光在空中纠缠,各个角落的萤火虫仿佛受到召唤一般,痴迷的围绕过来。在点点荧光中,墙角的银铃花也羞涩的绽放了,娇美的在萤火虫闪烁的光辉里舞动。
白墨坐在萤火虫中,笑嘻嘻的拨动着这些散发碎光的小虫子,半支着脑袋,半迷离。宽大的衣袖里飞进了一些小小的萤火,照的她衣衫萤光,恍惚然似欲下凡仙子。
小郡主揽着云南王的胳膊进来的时候,白墨正松开衣领,一群一群的萤火虫呼啸着从她的领子里飞出来,绿莹莹的光芒如同流沙照亮了她那一截娇美的脖颈,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仰着头,凝视天空。流逝的光芒把她渲染的格外神秘,像是从她体内被剥夺的一种天机,将一个渺渺仙子彻底的抛弃在人间。
小郡主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第二下,似乎怕这个朋友在她呼吸间突然长出了翅膀,接着萤火虫的光辉飞出她的世界。她紧张的拽住父王的手腕,同时也发现父王脉搏跳动的格外厉害。
小郡主好奇的抬起头,看到的是父王打猎时候发现猎物时露出的特有的目光,先发亮,然后沉寂下来,做出不太在意的样子,悄悄盘算着对方,等待最佳时机,一击致命。她感到喉咙有些紧,手里抓的用力了许多。
直到白墨点亮了身边的一盏油灯,擎着灯,渐渐走近,照出一张清秀却简单的面容,小郡主才放心的看到父王眼里深藏的一抹光辉暗下去。她这才敢吐出一口长气,像往常一样,微笑起来,“离秋,这位是我父王,云南王。”
白墨手里的灯很暗,只能照亮自己的脸庞,但是她天生的夜视眼却清楚的看到了小郡主的父亲。这个云南王,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若不是年轻荒唐,就必然是保养得太好。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着,像是血铁冰刀又像是带着春意绵绵。
他刻意蓄了落腮胡,想来是为了增添一些威武之气,可惜配上这双眼,就生出不伦不类的感觉。白墨低下头,无声的笑了笑,抬头,又是一张毫无破绽的讨喜的脸。她欠了欠身,得体的举止里因为一身黑衣素灯,活脱脱生出几分鬼气。
“王爷安好。”白墨瞄了瞄小郡主的脸,显然此人早已见色忘友,一颗芳心飞到那即将远行的人身上去了。
“本王要见你的义兄。”云南王平静的说,眼神十分锋利的盯着那一扇窗,似乎要把里面的那个人碎尸万段,又像是要发飙的野兽,强忍了怒气,等着上战场,扑杀猎物。
倒是白墨没心没肺的偷笑,想着龙虎斗的精彩场面,只想马上让人搬张凳子调个好位子,然后捧壶好酒,摆些花生米,悠哉悠哉的看戏。
说不准这位恋女狂就要来一个棒打野鸳鸯的经典曲目。
不过现在的白墨暂时还是戏文里充当报声筒、穿针引线的小丫头之类的角色,她只能压抑了强烈的冲动,装出略有些惊慌失措的神情,心里屁颠屁颠的引领着年轻的老丈人奔向他女婿的房间,然后等待天雷勾动地火,干柴遇上烈火,轰轰烈烈的大爆发。
云南王一脚踹开大门,铁着脸不顾女儿的苦劝,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了房间,只见榻上一标致风雅的青年男子正在徐徐用餐,想来因为久病,面容苍白不见血色,寒如冷玉。偏偏此人目若点漆,眸光似电,毫不客气的迎上自己逼视的目光。
“你就是赵瑜?”云南王从鼻子里发出响声,不屑般藐视着赵瑜。赵瑜不紧不慢的停下筷子,眼神一斜,却不搭理他,只是对着白墨皱眉道,“我听歌月说,你又不用餐,在外面看星星填腹。你真当自己是铁做的吗?过来,陪我用餐。这么大了,别让郡主笑话你孩子脾气。”
白墨哪里敢上前,至于原本伺候一旁,胆小如鼠的歌月更是早就缩到墙角里,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我是局外人’的安全姿态。但是赵瑜不会放过她,执着的目光只锁定了她,摆明要把尊贵的云南王当作空气。
天啊,我是来看戏的,不是当戏看的。你没看到云南王快要发飙的神态吗?你不知道新丰城是他老人家的地盘吗?你要死也不用拖我下水吧!白墨心中哀号着,却不得不一步步挪过去,赵大木头的手段她领教了好几次,败多胜少。在疯狂的云南王面前,她可不敢拿别人的小命来玩。
赵瑜满意的拉着白墨坐下,很自然的把自己用过的筷子递到她手里,自己从旁边拿起另外一双,夹了几样白墨爱吃的菜肴放到她碗中,另外他还不忘对小郡主施展一个恶魔级别的微笑,当场迷的小郡主神智不清,恍惚不知所以的投靠到他那一边去了。
“郡主府上的伙食实在不错,想来那位大厨应该是北方人吧。”
穆顺郡主猛地点头,崇拜的仰视着赵瑜,问:“赵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瑜不置一词的笑笑,用大拇指温柔的擦去白墨因为贪吃忙乱而沾上的糖渍,然后,十分自我的伸出舌头一一舔去,像是仅仅做了一件不足言道的小事,浑然不管房内他人震撼的神经。
切,竟然用最烂的招数转移重心。白墨尴尬的想,撇撇嘴巴,继续埋头吃。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内心深处狂念咒语。
赵瑜注视着云南王渐渐冷静下来的神情,靠在榻上,整理白墨低垂的长发,眼里尽是宠溺的笑意,淡淡道,“赵某家中有急事,近日必须早归。只是徒留舍妹,心里不安,还望郡主多多照顾。我这个妹妹就是性子太活泼了,爱惹是生非。”明眼人都能听出赵瑜话底的情绪,只是可惜的是,房内真正体会其中意味的只有一人。
小郡主被他的细声细语迷倒,除了点头,没有其他念头。白墨被赵大木头莫名其妙的温柔吓得鸡皮疙瘩全部站立,不敢动弹分毫。
神色舒缓的云南王盯了赵瑜一段时间,又看了看自己犯花痴傻傻站在一旁的女儿,冷笑道,“赵公子走好。白小姐既然是小女的好友,本王必定不会让别人伤到她。只要在本王管辖内,保证白小姐安全无忧。”
赵瑜和他对视一眼,颔首示意,“既然得到云南王的承诺,在下自然可以无牵无挂,安心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