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措,迷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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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黄昏的天空,依然透露出一丝炎热的气息。那正徐徐落下的夕阳所散发出来的光,布满了整个天空。

  在晚霞的辉映下,这座城市的人来人往,好像是日出和日落的交替般,那么地自然。

  然而,在这之中的某个地方,有些人——却是相对静止的。

  在城市中央的一栋建筑物前,一个小女孩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身后的影子在夕阳的照耀下拉得长长的,从远处看来,她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无助。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或是焦急,或是厌恶的表情。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吧。所以,即使是厌恶,也没什么作用。

  自有记忆起,姚娜就觉得父亲看她的眼神很奇怪,里面似乎蕴含着很多很多复杂的东西。她看不懂,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是她却明确的感觉到,父亲很讨厌她……因为他对她的讨厌,已经在平日的种种行为当中表现出来。

  比如今天,姚娜又不可避免的一个人,站在了幼稚园门口,平静地望着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的孩子们,精致清秀的小脸上依然带着些许期待,仿佛没有看见同班家长和老师投来的同情目光。

  直到那个方向已经人影稀疏,逐渐空荡,这才缓缓垂下眼睑,挡住了眼底的失望和脆弱。

  「为什么……?」

  「每次都这样……不想接就别来接啊……爸爸,为什么每次都要我从下午等到晚上……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老是这个态度……」

  心里满是疑惑空落和不满,突然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身体忍不住颤了颤,姚娜迅速抬起头,迎上的是一张温和的笑脸。

  “小娜,老师先送你回去吧?晚了一个人回去很危险的。”然后皱了皱眉,年轻老师的笑容顿时没了,换了副义愤的口气:

  “你爸爸真是的,这父亲怎么当的,居然每次都这样,抛下才5岁的孩子,每次都迟到几个小时才来接你,等他来了,孩子不知道都饿成什么样了!小娜,走,老师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弯下腰,轻拉起她的小手,现在单亲的孩子总是早熟点,这个孩子又总是什么都不和别人说。

  轻轻地抽回手,姚娜摇了摇头,有礼而懂事的道谢:

  “谢谢柳老师!我不饿,而且,我认识回家的路哦!我家不远的。”顺了顺肩上的书包,姚娜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然后顿了顿,回头对着那个亲切的老师挥手,微笑道:

  “老师再见,我走了啊。”

  转过头,姚娜清晰的记忆里,浮现出那只总是挣脱自己的手...

  去年...海洋公园

  那是爸爸第一次牵着她的手,就像其他的孩子们被家长们牵住一样……姚娜第一次感觉到那手心是多么的温暖,那温度几乎能够融入到她的心里……

  将她带在公园的树荫下,只是简单的告诉她,要她乖乖的呆在原地等着,这句熟悉的话让姚娜再次难受了起来,她试着又去拉爸爸的手,但是依然,这一次,她也没有握住爸爸的手,每一次,他都会干脆地抽出他的手,就像之前,她从老师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一样……

  在爸爸放开他的手的那一刻,姚娜的手就那样无意识地顿在了半空中……

  第几次了……?这是第几次,爸爸又放开了她的手

  还玄在半空的手指突然无意识地动了动,好想对爸爸说:

  “爸爸……我不要你帮我去买任何东西,只要你……只要你,别再放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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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姚娜没有想到,在她决定了以后不再等待,而终于自己学会回家的时候,她却意外的听到了,为什么自己会受到自己亲生父亲冷漠对待的原因。

  站在半掩的木门外,向里面看去,父亲的身影比起原来更加的消瘦,脸上的轮廓几乎窝了进去,满屋子都是一股呛鼻的烟气。

  “呼……”像是要发泄闷气一般,狠狠地吐出一层烟雾,挡住了他的整个脸。

  “朝雪,我已经厌倦了……”痴痴的,凝视着桌上的那张照片里笑得温柔的脸。

  “为什么你一定要坚持生这个妖怪一样的孩子出来……”

  “在你怀着她的时候,一天比一天瘦,永远都吃什么都不饱……甚至到后来,连路都走不了,每天的每天……看着你的生命仿佛一天天的在消逝,我有多恐慌,多痛苦!难道你感觉不到吗……?是那个妖怪,是她吸食着你的生命力在成长啊。”

  “然后,她终于出生了,而你,终于解脱了不是吗……尽管,你死的时候,就像死了很久的干尸一样……”

  “你体会不到我的痛苦和挣扎吧……朝雪,多少次我都想把她放在无人的角落,任她自生自灭……但是,脑海里却总是浮现那张和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忍不住又回去把她接了回来……那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呢,朝雪……”疲惫的嗓音带着沙哑,和仿佛强忍压抑了几百年的哽咽,然后闭了闭眼,像是不忍再看,轻轻的将手中的照片倒放过来,反扑在桌面上。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个带着颤抖的稚嫩声音:

  “原来如此……因为姚娜是怪物,所以爸爸才不要我,对不对……?”毫无神采的空洞眼神里,夹带着无尽的凄然,身体无意识地向后倒退着,小手紧紧地揪住心口,姚娜真的宁愿她什么没听见,也宁愿自己晚一点再回来,更宁愿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

  姚空兼心头一颤,缓缓地转过头去,双眼看向门外的,那怪物一般的女儿,目光中带着一丝哀怨,还有一丝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恐惧。

  “……今天怎么自己回来了?冰箱里有速食,我去热。”仿佛掩饰什么的,边说着,朝厨房走去。

  姚娜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径自慢慢地越过只有几平米的厨房,走进了客厅之中。

  黄昏的太阳透过玻璃窗投映进来,姚娜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不算宽敞的客厅只零散的摆放了几件家具,说起来,这样竟显得空荡了起来,或者是错觉,这里,也变得孤单了起来。

  偏过头望了一眼明显把他的话从头听到尾,显然受到了打击的孩子,姚空兼将视线转到冰箱那里,走过去,手指轻碰到把手,迟疑了下……

  然后,缩手,叹了口气,回过身,走向客厅里一直站在原地垂手发呆的人面前,微微弯下身,想要安慰几句……

  对上了原本垂下眼睑的那双眼睛,却赫然发现,姚娜的眼珠颜色,却在不停的变换着,一下子深黑,一下子血红。

  “你……?!”感觉到诡异和恐惧的姚空兼刚说出一个字,就已经失去了意识,眼神开始涣散起来。

  “忘了吧……既然痛苦,那就全忘了吧……”稚嫩的声音低哑而缓慢的,吐出这几个音节。

  “以后……你的记忆里不会再有一个女儿……再见了……爸爸。”轻轻的,缓慢的放下一直揪在胸口衣服的小手……

  眼睛里艰涩得让她不断的眨眼着,却流不出任何……哪怕是一滴眼泪,那样,也许她还会好受些。

  脑海里充满疑惑,姚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能力,那是只会在电视和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奇怪力量吧,为什么爸爸看到姚娜的眼睛就变得呆呆的呢?

  娇小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到镜子前,姚娜凝神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眼珠居然变成了像是血染般的深红色,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姚娜不由后退了几步,眼底尽是一片不安和恐惧。

  这个时候,意识到什么的她突然觉得很饿…饥饿感马上覆盖住了原有的不安和恐惧…胃里像是几千年没有吃过东西一般,饿得发虚的感觉让她的眼神突然茫然起来。

  随即,饥饿感再次覆盖住了她不安和害怕,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刷地冲到了冰箱前,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但是,胃里却还是没有填饱的感觉。

  姚娜并不知道,这已经超过了一个成年人的食量,她只知道,她还是好饿,好饿……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不知道被什么样的神志给支配了。

  莫名地将视线,锁定在那个在客厅里因为被催眠,而显得眼神呆滞,一动不动的人身上,然后慢慢地走过去……

  像是练习过无数次的,熟练地翻起他的手腕,一口咬在了他的大动脉上,一股手指粗细的橘红色的气流,尽数涌入了她的口中……

  天空,开始渐渐地变成昏黑。刚才还是金黄色的天空,此刻却被乌云所占领。

  只见顷刻间,眼前的人渐渐缩水,皮肤表面越来越干枯,直至最后,连那一副骷髅都已经化为灰飞,唯一能证明这个人还存在的证据,也只剩下了一堆原来穿在身上的衣物,落在了地上。

  一道无声的,闪电般的光亮,透过客厅半开的窗户映照进来,点亮了一张苍白得可怕的脸,意识猛然渐渐清醒过来……

  低着头,呆呆的望着地上的衣物,姚娜的嘴唇不受她控制的抖了起来,上下牙齿因为嘴唇的颤抖碰撞,而发出可怕的“咯拉咯拉”的声音,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轰……轰轰轰……”屋子的外边几声闷雷,更为这个因为下雨而显得昏暗的屋子,凭添了几丝恐怖的气氛,姚娜突然痛苦地抱住头,不敢相信事实的死命摇头,使劲的否认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回事……?不会的,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我怎么会吃掉自己的爸爸,不会的!明明之前只是想让爸爸忘记我而已,既然不要我,既然因为我那么痛苦,只要忘记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呆滞地望着地面上的那一摊衣物,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只有无措地摇头,再摇头,只觉得在胸口的位置,正有什么被摧毁,有什么在揪住她的胃用力撕扯着……很痛……无法形容的痛……

  转过身,小小的身影不知所措的,彷徨地冲出了屋子,消失在了滂沱的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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