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脸色雪白,怔怔地看了那玉佩好半晌,额头上冷汗直流:“这……这不可能!此龙佩是大长公主送给我家主人,而凤佩一直在我家娘子身边,怎么会多出一对儿?”
苏桐摇摇头,从赵推官手里把玉佩取回,将上面包裹着的黑色绸缎拿下来,扔给旁边的管事,冷冷道:“这玉佩是我娘的遗物,虽然凤佩我一直随身携带,但轻易不会给旁人看,你们想要人证,却也不易,到是泰州老家的一些亲朋故旧,或许见过,若是大人不信,自可去查问,但家母遗物,不可能交给你们,再说,我家的玉佩上,可没写着你们家主人的名字,由不得你们胡乱指认。”
说完,苏桐挑眉看了一眼那黑色的绸缎,只觉得绸缎相当奢华名贵,看起来很是高端大气,心下到觉得这个管事的主人品味挺好。
要不是此时不合适,说不得她都想打听打听,和这家主人交个朋友,只是此时此刻,到底不宜多事,苏桐心下叹息,扭过头扶着她爹爹的手臂,转头就想离去。
没想到,他们父女两个才一转身,那管事呆了半晌,身子猛地一震,忽然挺直了腰惊道:“小娘子,你莫要虚言诓骗我等,你看看清楚,这缎子上面刻着我家主人的名号。”
他一把拉住赵推官,那表情简直就像逮住了根救命稻草一样,将缎子举到赵推官眼前,眼睛通红地焦急道:“赵官人请看,我家主人姓陈,字远山,这缎子上面便绣着我家主人的字。”
赵推官皱眉,举起缎子,在灯光下一照,果然是用银线绣了两个字——远山,只是缎面是黑色,银线又极细,寻常看不太清楚。
“这方缎子,一直包裹着我家主人的玉佩。”
“小娘子,你看,这如何解释?”赵推官随手把缎子举到苏桐眼前,面无表情地道。
苏桐顿时哭笑不得:“这缎子本来就不是我家的,像这样的缎子,明显是进上的东西,只有宫里的贵人才有,我家怎么可能会有?”她一句话未完,便顿了顿,想起这类缎子她似乎也不是没有,赵婉蓉曾经给她扯过比这品质更好的,说是等她爹爹成亲时,用来给嫂子送礼,显得比较体面。
轻咳了声儿,苏桐吐出口气,叹道,“我还当是这位管事心细,刚才用自己随身带的缎子给包好的,怎么,竟然不是如此?”
赵推官和那管事面面相觑,那管事脸色煞白,怒道:“这缎子乃是从你的屋里寻到,这一点儿赵推官可以作证,就搁在窗口的桌子上面,我一进去便看见了,小娘子莫要再狡辩,某虽然不知你这凤佩是怎么得来,但这龙佩,必然是我家的,这样的玉佩,有一对儿已经很不得了,怎么可能有两对儿相同的?”
见那管事张牙舞爪的模样,苏文成怕他伤到自家女儿,把苏桐护在身后,冷道:“你不要血口喷人,胡说八道,若真是我家女儿盗取玉佩,你们家的缎子如此特别,怎么可能让人随手扔在桌上。”
一句话,说得那管事和赵推官也息声。
赵推官叹了口气,苦笑道:“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罢了,反正苏家到底有没有龙凤玉佩,想来也容易查明,这样的东西若真在苏家放了快二十年,总会有人知道,各位且不用着急。”
其实,就连那管事心里都有些半信半疑,觉得状元郎和他的千金,不大可能来偷他们家的玉佩。
况且,这玉佩搁在他们家主人手里,相当之重要,是很要紧的信物,但是放在外人手里,那就是两块儿羊脂白玉的玉佩而已,纵然名贵,纵然雕工好些,可也就是个死物,像状元郎这样眼看就要功成名就,前途无量之人,绝对不可能不顾自己的名声,去做这等事。
宋朝士人都十分注重自己的名声,若是名声有损,那绝对仕途无望,像苏文成这样,千辛万苦地考中进士,还是三鼎甲,哪里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随便诬蔑状元郎是贼的事儿,他们也不敢去做!赵推官看了那管事一眼,显然两个人并非不相识,为难道:“不如这样,就请苏郎君将玉佩交给在下,由在下拿去请陈郎君过目,陈管事对那玉佩并不算熟悉,一时间看错也是有的,但相信陈郎君自己,一定能认得出自己的玉佩。”
苏文成蹙眉,一时踌躇。
苏桐到连想都不想,就随手把玉佩递了过去。
苏文成一怔,拉了拉自家女儿。
苏桐叹息着低声道:“爹爹,那黑缎子既然是从女儿房间里找到的,纵然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罪证,却也让女儿无法置身事外了,为了爹和我的名声,衙门是万万不能去,不过,玉佩给他们拿去看看,到也无妨——我相信,以陈郎君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抢夺旁人的东西。”
苏文成又和赵推官说了几句话,最后双方互相妥协,苏桐和苏文成先回家去,反正两个人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赵推官也不用担心他们畏罪潜逃。
这一对儿龙凤玉佩,便由赵推官亲自拿去给陈郎君过目。
那陈家的管事呆呆愣愣的,显然是吓得不轻,看苏家父女的目光,古怪的厉害。
这么一闹,苏文成自然就没了闲情逸致,连忙吩咐小厮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苏桐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又笑着问赵推官,“请问,事情发生的时候,是不是卯时一刻?”
赵推官点点头:“怎么?小娘子可是想起些什么?”
苏桐耸耸肩,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
她眼珠子一转,见天上的雨珠还在落,虽然小了,但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有停下的迹象,又一转头,见那管事呆愣愣地坐在桌前,直打哆嗦,忽然道:“陈管事,你知不知道,开封府有一高真人,能驱邪捉妖,神通广大?”
那陈管事精神显然有些恍惚,听苏桐问,好半晌才抬头道:“自然是知道,大长公主对其推崇备至,我家郎君也和高真人见过两面,他素来不信鬼神,却总说高真人有得道高人的风范。”
苏桐笑了:“高真人有一件儿法器,据说能使死去没多久的人还魂片刻,我也不知真假,只是觉得有趣,便向高真人借来看看,他老人家向来豁达,居然就真给了我。”
那陈管事闻言一愣,连赵推官都抬起头,看向苏桐。
苏桐耸了耸肩:“死人还魂这种事儿,虽然听起来十分荒唐,而且高真人还说,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灵验,只有死者对人世还有流连的时候,才能成功,不过,反正现在你们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楚真相,雨又未停,不如咱们大家试上一试,若真能让死者还魂,说不定就能找到凶手。”
陈管事和赵推官显然都不信,连苏文成也皱眉道:“阿桐,哪有这等事,莫要胡说!”
赵推官尤其不悦,“小娘子,这可是人命案现场,不可开玩笑……”
他话音未落,却见苏桐面色沉稳,一点儿都不像在胡诌,偏偏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但自有气势,很容易让别人相信她所说的话。
苏桐深吸了口气,带着几人去屋中,从自己总是随身携带的药箱里面,取出一个荷包,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来。
灯光下一照,那瓶子居然五彩斑斓,甚是耀目。
赵推官仔细一看,惊道:“这是药玉?药玉的舍利瓶?”
苏桐点点头:“我也奇怪,怎么高真人乃是道家弟子,可手里的宝贝,居然是佛家法器,他只说这法器是意外得来,却有神效,他便带在身边时时把玩,到不在乎是佛家还是道家的了。”
这时候玻璃常常用来制作佛家的法器,赵推官和那陈管事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自然见过,但那些药玉,却全不如眼前这一只,这般纯净。
偏偏苏桐觉得好玩,制作这样盛药丸的玻璃瓶时,弄成了葫芦状,看着更像是佛家的法器了。
这会儿就连赵推官这样理智的人,居然对苏桐的话,都有了一两分的相信,如今这个时代,人们本来就本能地相信神佛。
陈管事更是连连点头:“请小娘子尽管一试,若能成功助小的找回失物,小的必有重礼相酬谢。”虽然他还有点儿怀疑苏桐,但显然,他那玉佩对他而言非常重要,不敢有一丝半点儿的马虎。
苏桐点头,吐出口气道:“说实话,我虽然听高真人说过怎么使用这法器,高真人也说,我应该能够使用它,可我天生胆子不大,做这种事儿,还真是觉得心里发毛。”
苏文成听得满头黑线,见自家闺女说的一本正经,心里暗恼,决定回家关起门来非要教训这丫头一顿不可,这等神神怪怪的事儿,她一个小姑娘瞎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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