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位王大夫身后，悠闲品茶的富态男人，正是宋朝的名相吕夷简，苏桐认识他，还是托周知县的福。
周知县有一幅吕夷简的画像，还不是那种现在流行的，比较坑爹的画像，看起来和真人起码有七八分的相似。
再说，像吕相爷这般的气度，并不是随便一个中年男人就能有的。
苏桐不觉多看了这位千古名人几眼，心跳略略有些加速——想要名垂千古，哪里还有比接近名人最保险，最迅捷的法子？
话虽如此，苏桐却是个稳重的人，不可能直接扑上去跟吕相爷说——我想要成名，您老人家大发慈悲，帮我一把。
真要那么做，非被当成疯子不可。
那王大夫所有的心思都搁在桌案上的古书之上，自然是看不出苏桐的心不在焉，他痴迷地瞪着那泛黄的书页：“若是小娘子肯割爱，老夫愿意加倍付钱。”
他的嘴唇有点儿哆嗦，脸上现出几分肉痛，显然，这样的价码，他老人家想拿出来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聚宝斋的王掌柜听到这里，早就愁眉苦脸，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面上虽然还堆笑，但暗地里肯定哭爹骂娘，恨不得将苏桐列为拒绝来往户，再不许她进门一步，落到这位的手里，就连几本破书都能值一千贯银钱！
苏桐可不知道王掌柜的腹诽，知道也不在意，她在古董街上也晃悠够了，大家都不是傻子，捡漏越来越困难，她的本钱也并不丰厚，就是有眼力，做这样的买卖也肯定做不起来。
“让给您不可能，不过，您要是想看，我回去之后，抄一份儿给您。”
耸了耸肩，苏桐把破旧的书箱的盖子盖上，拎在手里笑道，“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
王掌柜闻言，蹙眉，小声道：“苏娘子，这位是王惟德，王大夫，是翰林院的医官，医术极为高明，若是苏娘子得的是医术之类，不如就让与他，好歹还有些用处。”
能在开封经营聚宝斋，经营这么多年，王掌柜也是个聪明人，见王大夫如此上心，自然一眼就能瞧出，这一箱子破书肯定是医书。
就像武功秘籍只能吸引武林人士，文人墨客看见了只会当成废纸一般，一个大夫愿意花大价钱买的书，有很大可能是价值不菲的医书。
苏桐失笑摇头，小心地把书箱交给身边的健仆拿着，带着女使走人。
王大夫追了两步，眼巴巴地看着苏桐的脸，见她一脸的坚定，根本是不容妥协的模样，不由长叹了口气：“让你一个小姑娘拿着它们，实在是暴殄天物，可惜啊，可惜。”
苏桐脚步一顿，扭头冲王大夫道：“您这病人头痛的怕是越来越厉害了，您还是好好给他治一治，别让他随便跑出来吹风为好。”
王大夫一怔：“你也懂医术？”随即又是一惊，能一眼看出他这病人有头痛症的，天底下也没有几个大夫，连他也不可能，这小娘子才多大的年纪？
“小娘子是哪位杏林前辈的弟子？”
王惟德也是出身医学世家，父兄皆是大夫，在杏林名声远播，和许多国手都有交情，仔细看了半天，凝思苦想，却还是想不出哪位前辈收了一个天资绝高的女弟子。
苏桐失笑：“我可不是什么高手，不过懂些皮毛罢了，王大夫，这些书我且先带回去，等我回家抄写一份儿，再给您送去，您老人家的住宅，想必一问就知。我虽然不是男子，却也一言九鼎，不用担心我胡说八道糊弄您，反正您想看的也只是这些孙神医笔记里的内容，又不是为了倒卖古董。”
说完，苏桐就带着人出了聚宝斋的大门，留下王维德在那儿发呆，愣了半晌，才呢喃：“莫不是这真是孙思邈，孙神医的手札？这小娘子是什么人，莫非在娘胎里已经开始学医了？”
其实，王惟德实在是把苏桐想的太厉害，她之所以知道吕相爷是请王惟德看病，还是头痛症，不是因为医术，只是因为她在家里学的那些旁门左道的本事。
好歹苏姑娘也是个伪算命先生，要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她早被父母长辈给罚得出不了家门半步，哪里还有本事跑到国外去潇洒？
吕相爷带着一身的药味，既然他不是医生，肯定就是病人，苏桐又闻见几味止痛的中药味，又看到他时不时地用手按压头部，虽然面不变色，却隐隐露出痛楚之情，哪里还猜不到他是王惟德的病人？
王大夫不知道这位小娘子根本就是猜测而已，只把她当成哪位杏林前辈的得意弟子，又见她一眼就能看出吕相爷的病情，不由眨了眨眼睛，扭头道：“相爷，不如查查看，这位小娘子是什么来历，我看她很是不凡，说不定能解了相爷的病痛。”
头痛这种毛病很多人有，而且好多时候都不大容易查出原因，吕相爷显然就是如此，他头痛好些年，吃了药会好上一点儿，却一直无法根除。此时听王惟德如此说，又亲耳听到苏桐说出他的病情，虽然还是不太相信一个小娘子能有多么高的医术，却也不反对去查一查，就算是这小娘子不行，说不定她还认识一些杏林高手。
“那小娘子不是说会给王老你送手抄的医书？到时候我们问一问就是。”
吕相爷抚须一笑，到不似王惟德那般焦躁，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搁下杯子，道，“天色不早，我们也回吧，要不然，冯道宗他们该等急了。”
如今吕相爷是奉命编纂史书，王惟德奉命编纂医书，虽然不是一个系统，却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要不然，两个人的身份实在是相差极大，也不会走在一起。
王惟德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终究还是依依不舍地走人：“说起来，那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怎能认得出孙神医的手书？若非我家里有孙神医手写的一本手札在，连老朽也不可能认得。”
第七十一章 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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