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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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这座破旧的宅院这么久,刘氏回到这里,却依然像是女主人一般,指挥着女使们给她端茶倒水,理直气壮,颐指气使的模样让苏桐的脸色不免有些怪异。
“是阿桐回来了,快让娘看看,大半年没见,你这小模样到是越发俊俏,比阿敏强。”刘氏一脸慈爱地伸手想拉苏桐的手。
苏桐哭笑不得地避开,饶有兴趣地瞧着刘氏那张谄媚的脸,说实话,她真弄不懂刘氏怎么会这般厚脸皮,记忆里的这位曾经的继母,虽说有些粗鄙拎不清,可到底也不过是个正常的小市民,爱贪小便宜,可也好面子,并不是那种真正没脸没皮的女人。
一扭头,瞧见他爹铁青的脸色,苏桐摊开手苦笑:“爹爹,这是你的事儿,我可没法管。”
刘氏无关紧要,要是苏文成连她都打发不掉,苏桐琢磨着,干脆也别让他进京参加什么科举,老老实实当个教书先生,能养家糊口即可,否则即便做了官,恐怕也只有被生吞活剥的下场。
虽然她想要名留青史,却不乐意用苏文成的未来去换,如今的官场虽然很少有官员被杀,可就算是流放,也够折磨人的。
苏文成嘴角抽了抽,眼睁睁看着自家闺女牵着儿子的手,莲步轻移,窈窕多姿地登楼而上,他到底是当爹的,肯定不能冲过去抓闺女对付前妻,一扭头,又看了看刘氏摆出来的一张将哭不哭,后悔莫及的脸,顿时觉得背脊上爬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一时间便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不管楼下怎么哭闹折腾,不管苏文成怎么欲哭无泪,苏桐把门一关,拉着二郎给他温习功课。东京的好学校有很多,许多名士大儒都在开封开办书院,相对的,考校也非常严格,否则即使有胡家的面子在,二郎也不那么容易进去读书。
“苏文成你个不要脸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又是一声哀嚎,嚎叫声惊天地泣鬼神,二郎吓得一个哆嗦,猛地冲进苏桐的怀里,“大姐!”
苏桐叹了口气,走过去把窗户关紧,心里对左邻右舍说了句抱歉,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好在当初想的周道,整个西溪镇都知道是刘氏先要与苏文成和离,而且还是在苏文成最危险,很有可能要倒霉,要下狱的时候。
这样不能共患难的女人,想来任何一个男人肯定都会休了了事,苏文成不但给的是放妻书,而且还给了她一笔不小的银钱做赡养费,甚至让她把这些年来置办的衣物首饰之类,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打包拿走,如今哪个西溪镇的人不说苏文成厚道,当然,也有人说他性子绵软,是个傻子。
这样的女人,换了别的男人早就一巴掌扇过去轰出家门,还会给银子?肯定是连多一件儿衣裳都不会给她。
苏桐却觉得,既然要科举做官,有个厚道的名声,总比有个无情的名声来的好,对刘氏,她也不介意自家父亲多给一些银钱,反正能把人打发走就足够了,不必做的太过火,为了刘氏这样的女人,落一个刻薄的名声,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不值当。
二郎皱着张小脸,脸色煞白,显然被楼下的刘氏吓得不轻,不得不说,二郎对刘氏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毕竟这么多年,刘氏在二郎心里都是凶暴可怕的。
苏桐叹了口气,好在二郎还小,且心理治疗是她的本行,慢慢安抚,应该没有大碍,只是,看来今夜想要让二郎认认真真地读书是不可能了。
看了看天色,到还不算晚,太阳尚未下山,苏桐干脆带着二郎出门,准备去逛夜市。
虽说西溪镇是个小地方,远远比不上开封繁华,却也有很多有特色的东西,比如说沐玉堂的笔墨纸砚,那便是在开封,也很是畅销。
尤其是沐玉堂有一个素娘的女子,擅长制作薛涛笺,听说是薛涛嫡传,做出来的纸张精致华美,有价无市。
这一去开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甚至还会不会回来也未可知,临走之前,总要带些特产,一来做礼品送人,十分体面,二来也留个念想,怎么说也在西溪镇住了这么久。
一听说出去玩,二郎立时便精神起来,毕竟是小孩子,玩性还是很大的,苏桐领着二郎,把家里的小女使也带出去,只留下两个周知县派来帮忙的家丁,嘱咐他们俩盯着苏文成,切莫离开。
谁知道刘氏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性子,若是她使出点儿龌龊手段,逼迫苏文成重新娶她为妻,那还了得。
这不是不可能,谁让苏文成是个厚道人。
一直到苏桐带着二郎回家,家里的事儿还没掰扯清楚,不过,苏桐领着二郎往苏家族长家转了一圈,别的也不多说,只让二郎红着眼睛喊害怕,苏家族长自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是苏家有出息的晚辈,一个是已经和离,不再是苏家妇的刘氏,族长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直接派了两个家里的粗壮妇人,去把刘氏拉出苏家庄,更是有左邻右舍的彪悍女人们冲出来一通大骂,都不必苏文成开口,是非曲直已经相当的清楚。
苏桐领着二郎回家,总算是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明天还要接着拜访故交,晚上不休息好可不行。
在西溪镇又盘桓了五日,该拜访的人都摆放完,苏文成还和同窗们聚在一起,办了个送别宴,终于到了去开封的日子。
天圣五年,二月初十,苏文成从西溪镇出发,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这个当时世界上数得着的繁华大都市,东京开封。
此时正是初春,苏家父女三人到了城门口,拿着路引打算进城的时候,天上居然落下了连绵的细雨,苏桐从马车上下来,一时不及打伞,雨水落下,打湿了她的双环髻,还有那杏黄的春衫。
一抬头,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举目远眺,巍峨的城墙带来的压力,让苏桐都忍不住呆了一呆,这就是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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