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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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宅子里已经有一些基本的家具,但是锅碗瓢盆什么的还有些欠缺,苏家过来的时候也就带了点儿衣物,别的东西必须采买才行。
而且这地方虽然大体上打扫过一遍,可毕竟空置了许久,还是需要彻彻底底地大扫除才好。
如果是小门小户的,苏桐加上苏文成,再加上也能做不少活儿的二郎,努力一下还能做一做,可现在,大大小小的厢房加起来就有三十间,还有两个厨房,院子很大,里面花花草草落下的枯枝败叶更是不少。
二郎只知道高兴,什么也没想,苏桐和自家爹面面相觑,都有些发愁。
幸亏张氏是个仔细人,派来自家的小女使帮他们收拾了一下,好歹暂时能讲究着住了,只是这宅院一大,他们父女三个连个下人都没有,就有些不大合适,光是吃饭穿衣到没什么,但苏文成好歹做了周知县的幕僚,也算是有些身份,以后恐怕经常要应酬往来,宴请个同僚什么的必不可少,这些,绝不是只苏桐一个能够忙得过来的。
“买几个女使小厮吧,以后那些洗衣做饭,打扫庭院的事儿,你总不能都干了,二郎还得读书,怎能浪费时间做这些粗活。”
周知县在如皋当过一年多的县令,对此地甚是熟悉,张氏干脆直接给苏桐介绍了一个相熟的牙婆。
这的确是帮了大忙,买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的,尤其是没有根底的人家,若是买了不干不净的人回来,说不得会闹得家宅不宁,更别说还有引贼入室的可能性。
知县夫人的面子很好使,第二日,牙行就派来了人,二十个小娘子,立在院子里站了两排,苏桐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些都是经过筛选之后剩下来的,没有特别出类拔萃,也没有歪瓜裂枣,个个低眉顺眼,老老实实。
那个牙婆很年轻,生得端庄,也有二十七八岁,自称姓郑,是个寡妇,和很多人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这个牙婆不但不是那等尖酸刻薄的面相,反而看起来十分舒服,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且言语不多,十分稳重。
郑娘子先是问了苏桐的要求,然后一一把手底下这些小娘子们的年龄,出身来历,家中都有什么人,等等情况都详详细细地诉说了一遍。
苏桐想了想,最后挑中两个,这两个丫头年纪都不算小,都是十六岁,实在是那些小的根本没法做活,现在苏桐也没耐性去调教丫头去,或许等到她爹青云直上,苏家有了底气,她会选几个小丫头调教一番,从小养大的自然更合自己的心意,对苏家也更忠诚,但如今没那样的条件,还是得找能做活的才行。
十六岁,这个年纪比较合适,已经是成年人,什么都能干,再小一点儿的,苏桐就不大好意思可劲儿使唤,会有雇佣童工的罪恶感。
因为这两个丫头,面貌都不算出挑,也不是那些心灵手巧有手艺的,所以很便宜,一共花了一百五十贯,买断终身。
别看只是多出两个小丫头,家里立时便显得不同,洗衣做饭,擦桌子扫地都有人做了,连喝口茶水都不用自己倒,苏桐终于享受到了想象中的那种地主婆的生活。
不过,她却闲不下来,他爹已经开始幕僚的工作,每天都很忙,且苏文成现在毕竟重视女儿的意见,回到家,总会和自家闺女唠叨几句工作上的事儿。
大体而言,苏文成的工作比较顺利,虽然此时正是多事之秋。
他现在替周知县管账目,做得又快又好,账目列得清清楚楚,不光周知县很满意,连他身边那几个本来看不起苏文成只是个秀才的幕僚们,也不得不说,君子六艺中数之一道,苏文成已经登堂入室,少有人比得上了。
“哎,惨啊,上个月大雨,工地上才修建好的堤坝一下子垮了大半,死了二百多人,这还没算那些失踪的,周知县刚上任,就有老百姓披麻戴孝,抬着棺材到县衙门口闹事,搅得衙门上下不得安宁。”
坐在饭桌上,看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苏文成却没什么胃口。
苏桐叹了口气,她总算知道刚进城时,为什么满城皆缟素。
事实上,苏桐要他爹在上任之前,跟她学习数学,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便是她从张氏那儿得知周知县目前缺少个能管账的心腹,他以前那个擅长算账,处理琐碎事务的幕僚得了疾病去世了。
第二个,是因为她知道泰州的捍海堰修建正到了紧要关头,虽然只是修建堤堰,在文人雅士眼里算不上什么,但是,这可是上达天听的大事,若能在里面插上一脚,甚至有可能直接在圣上面前挂上名号。
如今有这样的好机会,苏桐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父亲错过去。数学知识可不只是管账,在修建堤堰的时候,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苏桐相信,有自己帮忙,苏文成参与其中,不敢说比所有人都做得出色,可崭露头角,还是没有问题的。
“哎,现在有风声说,堤堰要停工,不能再修了,范公征民夫四万余人,因为冻饿劳累,一口气死了二百多,大家伙都怕了,听说朝中好几位相公上书,要求停止修建,圣上也意动。”
“周知县这些日子也是愁眉不展,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征民夫,烦心的厉害。”
苏桐眯了眯眼,低声道:“爹,你记住,无论如何都要坚持说修建捍海堰的作用极大,别管付出什么代价,这个捍海堰必须要修,也要在周知县面前建言。”
苏文成一愣,苦笑道:“我才刚上任,哪能在这等大事上插嘴?”
苏桐挑了挑眉,她总不能直接给自己爹说,因为历史已经表明,最后捍海堰的的确确修成了,而且范仲淹还因此而扬名,范公堤可是记录到了后世的教科书里面。
她也只能说:“爹爹也该知道,这皇岸是在前朝就修建起来的,只是当时,堤身建造的很不坚固,到现在年代已久,很少翻修,早就经不住海潮冲刷,每年大潮来时,常常多处溃决,海潮倒灌,卤水充斥,淹没大片靠海的田地、庐舍和盐灶,这如皋县遍地都是荡田,老百姓们几乎快活不下去了,这堰又怎么能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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