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晨语和赵卫都住在前进村。
前进村距新兴小学只有两公里路。赵卫和崔晨语平时都是骑自行车回去的。
深秋将近。
空旷的田野,萧瑟。迎面不寒的风,干涩。
崔晨语闷着头跟在赵卫身后,皱着眉头听赵卫絮叨着。
“赵叔,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才不干呢!”
赵卫叹了口气,老崔这辈子有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就宠得很。崔晨语读书又聪明,家里就跟供着她似的。
毕业后,高不成低不就的。崔晨语想要去城里发展,老崔自然是不放心的,就说到他那儿去了。老同学了,照顾一下崔晨语,有什么好说的。
新兴小学那会儿五个年级就只有四个老师,他也急得慌。初见崔晨语,倒是觉得她不过是个有点娇气的女孩,心地还是不错的。他当时也是很乐意的,就把崔晨语留下了。
崔晨语在新兴小学教书,再后来嫁到他们村村长家去,也不过才五年。
赵卫想,原本天真的性子,怎么就刻薄了呢?
这些年她平常无理找三分,得理不饶人,他都知道。只要不过分,别人也不特别和他说,他都当没见着,但叶梓这个女孩可不是吃素的啊!凭良心说,赵卫很喜欢叶梓,漂亮,聪明,谨慎,懂事,能干。
可是当年,老崔帮了他不少忙啊!现在,她和自己住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事,他还是得上点儿心啊!
“赵叔,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我这些天可什么也没做!”
赵卫拐过小桥,慢慢下车,往前都可以看到家门了。
“你们班的作业太多了。”
“那是家长们要求的。而且我们班成绩上来了,你怎么没说呢?”
赵卫扶了下车头,“你们班学生最近上课都在睡觉,他们的身体就要撑不住了!不要任性,快停下来,老师要有责任感。我早就告诉你了!还有以后不要再针对严静了!”
崔晨语扭过头,“谁针对她了?哼!就会讨好学生!”
“和学生打成一片,是好事。这一点你要学习。这么说吧,师夷长技以制夷,听过吧?”
“什么意思?”
“听说你们班都有一个小团体了?恩?”
“叶梓,这是个学生吗?就是个混混!”
“我要和你说的不是····”
“赵叔,你回来了?”
赵卫的话被一个三十岁上下地男人打断,那男人对赵卫打个招呼,就扶了崔晨语的自行车,小声地问,“怎么才回来?今天很多事?不是说了吗?今天我姨家里有人要来!”
“那我先走了。小崔,你还是要好好想想!”
“赵叔有什么是吗?”
“没有!”崔晨语很有点不耐烦,“还没走吗?这都几点了?硬赖着!”
“小语,你怎么能这么说?好歹是亲戚嘛!待会儿到家了可不许说啊!”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那男人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大概是习惯了吧。跟在媳妇身后,扶着车就回去了。
男人叫赵茂国,今年三十一岁了。
没读过什么书,但他爸妈却给他娶了个读过书的媳妇。
他爸赵安国是想自己是个村长,娶个识字的媳妇,很有面子。
他妈是个泼辣的人。儿子和他爸一样被她训得乖乖的,就怕找了个彪悍的媳妇,让自己儿子受苦。听说是个读书人,就当她是个温文,明理的人。
可惜,可惜。
“回来啦!这可真忙!”
崔晨语刚踏进院门,就听到茂国妈阴阳怪气的声音。
“学校里有事。”
崔晨语拿下车前篮子里放着的书,转身就往自己屋走去。
推开门,崔晨语低头闭着眼,再抬头时,已是一脸的笑。
“姨啊,等很久了啊!”
屋里不大的空间竟然坐了十几个人。
崔晨语一一打过招呼,走到窗前,收起被几个小孩子翻得到处都是的首饰盒。
“喝茶吗?”
“茶就不喝了,我们也是快要回去了,天不早了。”
原来你们还知道啊!
“我们就是想看看你!还有这个,你先试试看啊!”
姨塞了一个油布包给崔晨语,“这药听说很有用的,你先用着。要是好啊!我再带几包,不行也没关系,我那儿还有!”
崔晨语听得稀里糊涂,手中的包看起来就像中药店里的药包,可是她又没什么病?
崔晨语抬头正要问姨是什么意思,周围几个年龄稍长的妇人都看着她笑。
崔晨语的脸瞬间就涨红了。捏着手中的药包,恨不得立马摔在面前这几个笑得欢实的女人的脸上。
姨见崔晨语红了脸,只道她害羞了,说了两句,就拉着屋里的人出去了。
赵茂国将人送走,刚回来就撞上一个不明飞行物。
赵茂国来不及喊痛,就听老婆大声嚷嚷,“你个死人,故意气我是不?”
赵茂国瞅瞅他妈屋里,没动静。他赶紧拉着媳妇进屋,插好门,“别生气,那是我姨的主意,我哪敢?”
“不敢?那你是想了?你是不是也觉得生不出孩子是我的问题?啊?”
“怎么会?这事儿赵叔不也说要随缘嘛!你别气着啊!待会儿我妈要问你,你···”
“我什么?啊?”
“吃饭了!快出来!一回来就窝在屋里。”
赵茂国赶紧把媳妇拉出来,“妈,是我有事要跟小语说。”
茂国妈看儿子模样有点别扭,以为他跟媳妇想要的事儿,心里高兴,就不去想媳妇对她娘家的不客气了。
“爸呢?怎么还不回来?”赵茂国害怕这两个女人又吵起来,赶紧岔开话题。
“下午村头你三嫂把你爸叫去了。说是她家孩子突然生病了。家里没个男人,她不敢带孩子去镇上看病。”
“哦,那爸晚上还回来不?”三嫂胆子小,又带着两孩子在乡下住,平时遇到些什么事也是找他爸的。
“这我怎么知道?下午去的,马上就该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还就到了。
“爸,三嫂家,那个孩子病了?大的?小的?怎么样了?”
赵安国脱掉披在身上的军黄色大衣,拿毛巾润了下干燥的脸,坐在桌前,喝了口热汤。
“大的。现在没什么了,就是吃坏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