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渔儿的手就这样僵在陶幼安的脸边,几乎都能感应到他脸的温度,她转头看去,只见九凤带着她家几个下人提着灯笼拿着棍子气冲冲的往这边走来,她下意识的扬起一抹笑站了起来。
“原来是陶家九小姐啊。”听过中午时九凤对她的指控,水渔儿连假装的客气都省了,“这天都黑了,九小姐不在家睡觉跑翠仙楼做什么来了?”
“你……我不跟你胡扯,我问你,你把我十弟怎么了?”九凤正在反驳却及时的顿住了,她担心的看了看树下垂头不动的陶幼安,气愤的盯向水渔儿。
“哦,你说他啊。”水渔儿却轻轻松松的拖了长声音,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不就是进了翠仙楼喝了杯花酒嘛。”
“不可能,我十弟从来不去那种地方。”九凤立即否定了水渔儿的话。
“不信你可以进去问问里面的姐姐们啊。”水渔儿微笑着指了指翠仙楼的方向,“你一定没见过他在里面有多受欢迎,七八个姑娘们侍候着呢,喂果子的喂果子,喂酒的喂酒,啧啧,他可享受了,可惜了,酒量不济,让人给灌醉了,要不是我,他现在怎么可能出得来?早被哪位姑娘拐进芙蓉帐给吃了。”
嘿嘿……九凤的声音传来低低的压抑的笑声,九凤回头瞪了一眼,那些下人们忙低头捂住声音,眼睛却在陶幼安身上打量。
“我不相信,我十弟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一定是你把他骗进去戏耍了他。”九凤倒是挺了解陶幼安,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回儿却是陶幼安自己跟进去的。
“切,我骗他?我又不是钱多了没地儿花,骗他去快活?你当我开慈善堂的啊。”水渔儿不屑的白了九凤一眼,拍了拍衣襟转身就走,“没我什么事了,不奉陪。”
“你……”九凤想要拦住水渔儿,可是,看到陶幼安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心里不安,只好作罢,让人赶紧的将人抬回去。
水渔儿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只是隐在了拐角的黑暗处,直到九凤带着人把陶幼安带了回去,她才再次现出身形,看着他这样被抬回去,不由叹了口气,这会儿,他该绝了提亲的心思了吧。
呆立了一会儿,水渔儿才转身朝相反的路走去,陶家那样的人家,不是她能受得了的,同样的,陶家也容不下她这样的儿媳妇,她何必自找苦吃呢?何况,她壮志未酬,才不要就这样把自己关进那高墙大院里去呢,她要快乐的自由自在的做她的小鱼儿,吃遍天下美食,赏尽天下美景,看尽天下美人,嘿嘿,那样才不枉此生。
抛开了这些事,水渔儿的脚步再次轻快了起来,她哼着她自编的小曲儿回到了家,进门便看到水至清和安玉溪等人已入座吃饭,她飞快的跑了过去。
“吃饭也不等等我。”拿起筷子便要夹,便发现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只见水至清皱着正盯着她看,水渔儿愣了愣,留意到水至清的目光往她的筷子上瞟了一眼,她忽的灵光一闪,领会到了,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笑道,“饿坏了,忘记洗手了。”
这时,玉婆婆已经打了一脸盆水进来了:“小鱼儿,这一下午的去哪儿了?起来连饭也不吃就走,能不饿吗?”
“出去有点儿事,刚刚处理完呢。”水渔儿随口应着,洗净了手甩了甩。
“你爹公务在家一天没着家,你什么时候也有公务了?”玉婆婆及时递上布巾。
“我那是小事,可不敢跟官府的公务比。”水渔儿重新回到桌边,这次,水至清没有再阻止她,水渔儿也是饿坏了,囫囵的吞了几口饭,才抬头问安玉溪,“安大哥,你这昨天怎么不见了?晚上也没回来,可是有灵珠的消息了?”
“倒不是灵珠的事,我昨天在红莲池发现了一个人,她身上有极强的妖气,我追了一整夜也没能追上。”安玉溪微微一笑,没觉得自己追丢了有什么丢脸的。
“啊?真的看到妖了?她长什么样子的?”水渔儿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放下碗便追问起来。
“渔儿,食不语寝不言,我没教过你吗?”水至清板着脸看了她一眼。
“呵呵。”水渔儿冲着他傻笑了两句,“那个啊,爹,你还真没教过我。”
水至清一窒,无语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安大哥,别理我爹,你快说,那妖长什么样的?那妖气又是什么味道啊?你跟我说说,下次我要是遇到了也好帮你追。”水渔儿压根儿就不怕他,干脆把凳子拉到安玉溪身边催着他说。
安玉溪被她这么一弄,也不好意思只顾吃饭,只好放下碗筷说道:“说来惭愧,那人速度太快,我一直未能追上,远远的只知是个女子,至于妖气,那个……非修仙之人怕是无法识别的。”
“修仙?安大哥,这修仙是怎么修的啊?是不是像戏文里那样不吃不喝就打坐念经?”水渔儿顺着安玉溪的话问道。
“不是的。”安玉溪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有许多事不是他愿意说就能说得明白的。
“小鱼儿,不吃不喝哪能变成神仙啊?只怕仙没修成人先饿死了。”玉婆婆听着好笑也忍不住插话,也算是帮安玉溪解了围。
“我就是问问,我又不修仙。”水渔儿这才拉着凳子回到了原位继续吃饭。
不过,她不再问下去并不代表她放弃了这个问题,于是,等到大伙儿都吃了饭各自散去,她又找上了安玉溪。
“安大哥,你追的那个人是不是女的?”没有水至清在场,水渔儿问话也直接了许多。
“是。”安玉溪没有任何的惊讶。
“她是不是这么高?肌肤很白、三十多岁看着极美的女人?”水渔儿连比带画的问着,那天偷听到水至清和丁大山的谈话,她就有种感觉,觉得那个女的很可能是胡隐娘,今天在人群中,她也有留意过胡隐娘的踪迹,不过却是一无所获。
“你见过她?”安玉溪不答反问。
“见过,她来过我家。”水渔儿简洁的回了一句,又追问道,“你快说是不是啦?她真的……是妖吗?”
“如果不是妖,寻常人是受不了那么强的妖力的,就算她曾经是人,也是个已被妖化的人,与妖无异。”安玉溪沉默了一下才轻声回答。
“你的意思是说,她也有可能是被妖化的人?那这么说,她以前可能是人,寻常人?”水渔儿几乎是屏住气息才问出这番话,看着安玉溪的目光充满了希翼。
“是。”安玉溪微微一笑。
“呼,就那好。”水渔儿如获释重,只要胡隐娘不是妖,她娘亲就一定不是妖。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安玉溪惊讶的看着她。
“她不是来过我家嘛,我是怕我爹有危险。”水渔儿眼睛一眨便有了一套说辞,不是她擅长谎言,而她出入赌坊青楼那样的地方,混久了也学会怎么戴上面具去掩饰某些情绪。
“水姑娘,有件事能否请姑娘答疑。”安玉溪点点头没有在意。
“安大哥,有什么事你尽管直说就好了,不用这么客气的。”水渔儿爽快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只要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尽全力。”
“你说的那位女子姓甚名谁?是何时来的府上?”
“就我落水那天。”水渔儿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不过她还是回答了,“那天她来找我爹被我看到了,我一时误会……就跑出去了,然后就掉水里了,后来她来的时候,就是你住在我家的头一晚,当时不是乱的嘛,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我上楼的时候她就已经走了。”
“你在看到她之前,你的珠子可还在?”虽然水渔儿的话有些凌乱,不过安玉溪还是懂了,他点了点头,又问。
“嗯?”水渔儿有些明白他问这些事的用意,眨巴了一下眼睛才问道,“安大哥,你是在怀疑?”
“没错。”安玉溪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很重要,我们蜀山寻找五灵珠是想用五灵珠之力重修结界,而同样的,妖魔两道为了救出塔中同类,也在四处寻找五灵珠,一旦他们掌握了五灵珠中的任何一颗,结界都将不能修复,其后果不堪设想。”
“她叫胡隐娘……安大哥,你的意思是,珠子可能被她偷走了?”水渔儿有些错愕,他还挺会想的,珠子在哪儿她最是清楚,只不过不能说罢了,“怎么可能?那珠子一直都被我贴身佩戴,她要偷我哪能一点儿印象也没呢?”
“妖魔中人大多擅长幻术,其中尤以妖中狐族为最,想从你这儿取走珠子又有何难?”安玉溪也有自己的见解,他觉得珠子被胡隐娘盗走的可能更大,也只有在妖的手中,才有可能掩盖水灵珠的灵力。
水渔儿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闭嘴。
“水姑娘,此事还需你多多帮忙。”安玉溪见她这样以为她被说服,便继续说道,“目前我们没有一点儿线索,追妖之事我自当义不容辞,不过,我们也不能放过珠子掉进红莲池的可能,红莲池那边的事还请姑娘多多费心,切记,万万不可让珠子落入他人之手。”
“哦。”水渔儿呆呆的点了点头,末了她又觉得这样不够,又补上一句,“你放心,有我爹在,没人敢混水摸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