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书都是些王家门人的个人笔记,多是江湖上的轶事,以及自己的心得体会。
赵子龙花了几天时间好好看了一遍,趁机弥补下自己这方面的知识空白。可惜笔记的主人显然是个悲观主义者,字里行间中透露出武术没落的哀叹。
尤其是王家上一辈人中,一个抗战老兵更是悲叹武学已死。
在他参加的一次战斗中,他们这队全部由五湖四海的江湖好汉组成的特务连,奉命带队冲击日军阵地。
结果还没冲进一半距离,就被炮火、机枪打掉一半。好不容易冲进去,以为可以各展神通,大开杀戒的时候,却在明晃晃的刺刀面前败下阵来。
王家的这位前辈害怕了,躺在地上装死,凭着学过的龟息功侥幸活了下来。此后疯疯癫癫度过一生,在惊惧中死去。
赵子龙将这个前辈的笔记反复看了数遍,不是他有多崇敬这位前辈。而是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每个人都不是生来无畏的,无畏,源自于坚定的信念,以及对事物的认知程度。
赵子龙莫名来到这里以后,发现很多事物都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之外。美国之行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这个星球上,肉搏能力最强的人。而这个最强的人,官方宣布是意外死亡的人,实际上却是死在自己的枪口下。
几十年的刻苦钻研,却比不上一枚几克重的铜丸。这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挫折感,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心魔。因为他强大的意志力,这份心魔平时压制的很好。可是在天台一战时,面对杀手手中的武器,他的内心竟然产生了恐惧感,变得束手束脚。
“武艺无所用,精武徒奈何?”
赵子龙看着笔记最后一页上写的“富国强民,莫忘精武。”这两句话,沉吟不语。
此后数日,赵子龙把自己关在地下室的健身房里闭门不出。因为健身房装得都是单向玻璃,所有人都只能听到里面不断发出的噼啪声,可是看不到赵子龙在干什么。
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赵子龙几乎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折腾,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神。
每天陆小凤都变着法儿做他喜欢吃的东西放到门口,下一顿还是原封不动的端回来。陆小凤的暴脾气上来,差点要拿锤子砸玻璃。
多亏诸正国及时赶到,告诉她赵子龙不过是在闭关。万一惊扰了他,轻者疯疯癫癫,重者生活不能自理。这才把她吓住,按耐住心思专心等候。
又过数日,赵子龙在里面已经闭关整整一周。
此刻的他双目赤红,面色青黄,平时刮得干干净净的脸上,已经长出一层胡须。
他瞪着自己的影子,想像着虚空处的另外一个身影。猛然大喝一声,挥拳向前攻去。他的拳脚已经快到极致,可是没两下功夫,他便如遭雷击,捂着胸口倒跌坐在地上,张口咳出一丝鲜血。
“为什么?我的速度已经够快,可是拉开距离后还是会死。”
赵子龙不甘地用手捶捶地面,咬着牙又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兵器架上,拿出一杆长枪。这是真正的长枪,枪体依古法用硬木做成,枪尖银光闪闪,杀气凌然。
“老伙计,看看我们能不能走一遭。”赵子龙说完,持枪回到场中。
一个杀手狞笑着将枪口对准他,赵子龙突刺上前,一枪结果了对方。对方身后立刻涌现出三个同样的杀手,也都狞笑着将枪口对准他。
赵子龙发了声喊,垫步上千前,手中长枪一抖,顿时化作三朵枪花,三个杀手转眼不见。
赵子龙还没有喘口气,就见到更多的杀手冲了出来。他左躲右闪,长枪在手中忽如姣龙出水,忽如银蛇探路,千变万化。将自己的平生所学,展现的淋漓尽致。
长枪纵横顾盼,眼前的杀手也纷纷凋零。赵子龙杀得酣畅淋漓,胸中壁垒开始松动。到最后赵子龙长啸一声,高高跃起,长枪如长棍狠狠砸向地面。
眼前最后一个杀手也烟消云散,长枪的枪身也经受不住这种怪力,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赵子龙看着手中的断枪,心中似乎有了明悟。抬起头,看到玻璃窗外的陆小凤正拼命地敲打玻璃。转角处,一个杀手举起了手中的枪。不过这一次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一脸惶急的陆小凤。
赵子龙怒喝一声,将手中的断枪用力掷了出去。
断枪砸在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裂纹。裂纹迅速扩大,向着四周蔓延。没有觉察的陆小凤还在用力拍着玻璃,结果没拍几下,玻璃便哗啦倒下,变成一地的玻璃渣。
陆小凤吃惊于自己的力道,瞠目结舌的抬起头看向赵子龙。后者用手比划个手枪,装模作样的对她开了一枪后,变成了大拇指。
“武术从未没落!”赵子龙开心笑道:“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个武魂,他只会沉睡,但是永远不会消失。”
武术不过是武魂的表现形式,根本没有优劣可言。武术会练偏,魂还在,找到方法能练回来。魂没了,再强的东西在手中都是废物。这才是真正的精武精神!”
赵子龙说完开心大笑,仿佛一个找到了丢失许久宝贝的孩子一样。
陆小凤看着赵子龙现在的形象,想起安定医院看到的一幕,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不敢刺激此刻的赵子龙,走到他的身边柔声说道:“好,好,丢的魂找回来就好。赵大师既然出关了,是先吃饭还是先睡觉?”
“先吃饭吧。”赵子龙也感到肚子有些饿了,出声回答道。
陆小凤带着他刚走几步,却听他说道:“我想还是先睡一会吧。”
陆小凤回头一看,赵子龙已经闭着眼睛向她倒了过来,陆小凤急忙把他托住。
“喂,醒醒,别在这睡!”
陆小凤拍打着赵子龙的脸庞,希望能把他叫醒,可惜对方毫无反应。地下室因为有诸正国与陆小凤自己的交代,这段时间根本没有人下来。
陆小凤此刻终于体会到作茧自缚的感觉,看着熟睡过去的赵子龙嗔道:“男人都是不负责任的东西,什么地方都能睡!”
骂完后,弯下腰,将赵子龙扛到肩上慢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