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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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眘当政这么多年,第一件不如意事,就是北伐大业毫无起色,第二件不如意事,就是面对铜钱问题束手无策,反正什么法子都想了,设立铜钱隔离区,颁布严刑峻法禁止销熔铜钱,禁止走私铜钱出国,可以说各种严防死守的法子都试了一个遍,还是收效甚微。
    和金国斗,败了!大量铜钱流失到了金国。金国倾举国之力,不惜倾销解盐,并利用本就有价格优势的绢(丝麻混纺布),大肆套购大宋铜钱,而为了防止铜钱流往大宋,金国甚至颁发限茶令,以避开大宋在茶业上的优势。最终,金国凭着这一套组合拳,胜了铜钱之战。
    和金国的铜钱大战败了还情有可原,可是和大宋的不法分子斗,大宋朝廷也从来没有赢过,大量铜钱不是被销熔,就是走私到了日本、高丽、安南、占城和真蜡。
    赵眘是一个对于财务相当敏感的皇帝,在理财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既然在铜钱上外有强敌内有奸民,赵眘最后的选择就是不再硬扛,每年就是象征性地铸造一点铜钱——十五万贯,连神宗朝的三十分之一都不到,而且还不保证质量。赵眘表示十五万贯咱大宋亏得起,所谓题内损失题外补,铜钱固然亏了,但发行会子可是朝廷圈钱的好手段,相比起来,铜钱上那点损失压根就算不了什么。
    不过,会子好是好,但发行会子以来,物价一涨再涨,危害也是明摆着的,有时候想一想,就觉得好像头上悬了一把剑,随时都会掉下来,所以每每会为会子睡不着觉。
    要能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当然是求之不得。也许改革币制确实是势在必行,但骤然废除铜钱,赵眘凭着政治直觉,就觉得事情不能这样干。
    赵惇也是急于表现,这才显出激进的一面。葛邲则潜意识中有些心向赵惇,同时也深知铜钱之弊,加上这一阵因为铜料可以换到特区的紧俏指标,因而铜钱之弊更显得尤其突出,葛邲情急之下,便有釜底抽薪废除铜钱一说。
    留正保守,周必大算是支持但却是一个缓行派,王蔺在一旁作打酱油状。
    很显然,改革币制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在场者也提不出一套具体可行的方案。赵眘摇摇头,虽觉周必大之言甚合自己心意,但最后也不过是祭出拖字诀,老成谋国是不错,不过在干才上就稍逊了一些。
    不过,说来说去,揭铜钱这个旧伤疤的,罪魁祸首还是茅庚,要不是因为特区需要大量的铜料,铜钱的问题就不会如此凸显,什么“货币战争”、“人民战争”之类的争论也许就不会引起如此广泛的关注。
    赵眘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知道茅庚那里有没有好一点的办法。
    ******
    这一天,赵抦收到了临安来的飞鸽传书。
    话说皇祖父对自己关怀备至,要求每天都要通过飞鸽传书简要汇报这边的情况,除了暴风雨的天气,应该说,至今为止,这边的信息每天都会通过信鸽传送到皇祖父那里。不过皇祖父倒是很少通过信鸽传来信息。
    茅庚看完译稿,思索了一阵,便差人去请茅庚。
    茅庚见到皱着眉头的赵抦,心说这位皇孙也许又遇到什么难题了。
    “茅庚啊,铜钱之事,在临安闹得纷纷扬扬,你如何看?”
    茅庚此前也读过袁燮的《货币战争》,这里面必定是文元在搅乎,好吧,后来文元又飞鸽传书,说《大宋京报》也卷进论争中来了,这一期登载有“货币人民战争”论述的《大宋京报》还在路上,不过大致的论点茅庚是知道了。靠!伍根毛是谁?文元?韩侂胄?自己的弟子?甚或是赵抦?
    “国公明鉴,在《大宋京报》上议论货币战争的伍根毛,那可不是我。”
    茅庚赶紧撇清自己。
    “茅庚啊,是不是你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于铜钱之弊,要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对策。你看,韩大人放开收购铜料,结果呢,不法之徒就销熔铜钱来凑铜料,拿铜料跑到韩大人那里换指标。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们当然不是要别人销熔铜钱,但据说,销熔铜钱之后,铜料都来了特区。这一次铜钱风波,特区有推波助澜之嫌,你又怎能置身事外啊!你知道不知道,连我也受你牵连呢!”
    赵抦摆明了是要先给茅庚足够的压力,不过茅庚不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
    “国公啊,朝廷那么多铜场,多产铜料又不是甚么难事,特区所用铜料,多半都是用于官营的营生,若要杜绝销熔铜钱的铜料进入特区,那便由朝廷从铜场专供铜料就行了。”
    赵抦闻言,也知茅庚所言不虚,大宋的十一处铜场,其实产铜的潜力还是有的。这十一处铜场是,韶州岑水(在今广东省曲江、翁源县)、潭州浏阳(在今湖南省浏阳县)、信洲铅山(在今江西省铅山县)、饶州德兴(在今江西省德兴县)、建州蔡池(在今福建生建阳县附近)、婺州铜山(在今浙江永康县)、汀州赤水(在今福建省长汀县)、邵武军黄齐(在今福建邵武市附近)、潭州矾山(在今湖南省浏阳县附近)、温州南溪(在今浙江省永嘉县)、池州铜山(在今安徽省铜陵市附近)。
    其中韶州岑水从事采矿炼铜的人曾经就多达十余万,所产铜料数量之大,连官府“已患无本钱可买”。
    “可是,铜场也有难处,铸钱用铜须得控制成本,官府收购价格高不上去,铜场无利可图,百姓视铜场坑冶为畏途,铜场炼铜者业已寥寥无几,产量一降再降,如今连铸造铜钱都不敷使用,只怕难以供应特区如此急速增长的用铜。”
    赵抦说的也是实情。
    岑水铜场北宋时仅仅胆铜一项年产就达八十万斤,而如今所产胆铜铜料还不到过去的一成,目下岑水只产胆铜不产火铜(火法炼铜产出的铜材),岑水铜场再也无复当年之盛况。赵抦也知,这也是皇祖父故意限产所致,但二十几年的限产措施实行下来,要恢复产能又谈何容易!其中还牵涉到一个价格问题,收购价格那么低,矿民无利可图,上产能更是难上加难。
    茅庚心说,这还不简单!弄一个价格双轨制那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不过茅庚也知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毕竟这牵涉到铜钱,也就是大宋本位币的问题,官府对铜铅锡实行禁榷,对铜钱实行严防死守的政策,存在即合理,这些政策一定有其合理性。后世实行过一段价格双轨制,那也是临时之策,价格双轨制的弊端恐怕决不比现行的铜钱弊端少。
    何况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没把握的事情还是不提为妙。
    赵抦一看茅庚摇头,以为茅庚也没有什么办法,当下叹道:
    “铜钱之事,也委实是一个难题。有人提出废除铜钱,大行会子、铁钱,辅以金银,如此便可一劳永逸,再也不愁没有铜料使用。茅庚,你如何看?”
    茅庚一惊,立时问道:
    “官家要废除铜钱?”
    “此事尚无定论,官家担心骤然废除铜钱恐有不妥。”
    听赵抦说尚无定论,茅庚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笑道:
    “不错,休克疗法不可取。”
    此事恰逢陆九渊进来,陆九渊接过话头就问:
    “休克疗法?此话怎讲?”
    茅庚一拍脑袋,心说怎么一不小心就漏了嘴呢!没辙,只好跟赵抦陆九渊解释一番,不过两人都不是死板之人,而反正茅庚弄出的新概念多了去了,二人也是见怪不怪。
    围绕铜钱之弊和改革币制之议,陆九渊也加了进来,他倒是跟弟子稍有不同,是主张多摸索,慎重从事的。
    茅庚从后世来,毕竟金融知识丰富得多,也多少知道一点南宋发行纸币的历史,南宋发行纸币,本来是币制的进步,但是最后坏也坏在纸币上。
    这时候推行金本位制,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不过,行不行得通,可以在特区试点嘛!
    “国公,我看,改革币制不妨在特区先试,试成功之后再予以推广,如此风险小得多。如何?”
    后世的特区,就有先行先试的功能。
    “可铜料呢,当务之急的铜料,又如何解决?”
    茅庚笑曰:
    “临时应付的法子,我这里倒是有几个,可以多管齐下,也许还能助大宋在铜钱大战中胜出。”
    “果真?”
    “国公,你要知道,我们如今所用的黄铜,其中就有莫大的奥妙。这里面,就有很大的文章可做!”
    黄铜是铜锌合金,在这时代,有了锌,优势可谓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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