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侂胄上次陪赵抦来的时候,赵抦还为水泥产能低下而忧虑,那一次所见到的就是沿河的一大溜水碓,水碓此起彼伏,倒也一刻不停,无奈水碓的破碎效能有限,受限于破碎和磨粉的产能,故而每日仅仅能产出那么一点可怜的水泥。
为此赵抦急了,当时就提出是不是可以人力破碎,茅庚却微微一笑,只是声称此事已有预案,无须国公为此操心。不想这一次来时,便见到了这等强悍的破碎机,在这个吞石巨兽面前,什么样的石头都无一例外地被它吞噬,然后变成渣。
韩侂胄此番来到高雄,赵抦一走,他韩侂胄就是老大了,茅庚看来并无大碍,却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康复的,有俞太医天天盯着茅庚,韩侂胄觉得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也为茅庚分忧一回,尤其是官营这一块,自己本就应该过问,于是韩侂胄热情高涨,召集有关人员商讨了起来。
方登岳和吕行展作为水泥和时表的官方高管,自然在韩侂胄召集之列。
军营的指挥室摆上了一个最新的高雄沙盘,昔日一片荒芜的高雄,如今建起了这样那样的建筑物,还有水力机关,诸如此类,都能在沙盘上一眼看出来。
韩侂胄很满意,原住民那边,郭希先很好地贯彻了大宋一以贯之的和谐策略,到目前为止,至少取得了高雄周边一个族群原住民的衷心拥护,而另一个族群,据说是前一个族群的死敌,但他们也对大宋天兵心存敬畏,就算未能表现出拥护的热情,却也暂时没有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胆量,起码他们还在观望之中,也许再争取一下,这个族群也会半推半就投怀送抱。
郭希先最后总结道:
“这里的原住民不足为惧,何况我军布下铁丝网,又有令人恐惧的地雷,自从上一次那个倒霉的家伙被炸死之后,那些原住民规矩多了,再也没有人再来找死。”
韩侂胄顿时想,要是金兵也这么好打发,那就好了。
“嗯,很好!此事此前便已议过,本官也觉得那些野人翻不起甚么大浪来。今天就不再议此事了。茅庚说得对,高雄特区如今最要紧的是建设,是赚钱,说白了,不外乎就是房子要盖得快盖得好,钱要赚的多,这才是国公想看到的。你们有何建言,本官倒是想听听。”
韩侂胄听人汇报了茅庚大搞头脑风暴一事,觉得很是新鲜,也想试上一试,这完全可以理解。
方登岳这厮表现欲十分强烈,立时便打了头炮:
“韩大人,下官觉得今日这个蒸汽动力就极好,水力本来不错,不过比起这个蒸汽动力来,就差太多了!下官的想法就是全部换成蒸汽动力,连那球磨机也用上蒸汽动力,搞上十套八套,一天就能产上一两百万斤水泥,这才是正理。”
吕行展却打着自己小算盘,时表上所用的齿轮之类的部件,多半都是铜件,这个牛气的蒸汽动力,愣是将时表这边的铜材挪用去做那大铜壶了,须知这许多铜材是以生产时表的名目由朝廷专门调拨来的,因此吕行展对此表示了应有的忧虑:
“蒸汽动力虽好,无奈要用铜材,一个大铜壶就去了八九百斤铜,还有,管子也要用铜的,铜材本就紧张,时表才是赚钱大户,若是将铜都去做了大铜壶,只怕时表就要停了,下官担心得不偿失。”
在这个时代,铜已经可以焊接,铆接的密封性也比铁强得多,而且铜抗锈蚀,当然便是第一代锅壳的最佳选材,不过大宋铜材有限,还要铸造铜钱,因而朝廷也是酌量拨给高雄这边一些铜材,要不是时表有着难以想象的利润空间,只怕朝廷也不会如此慷慨。
但如今倒好,蒸汽动力一上,一下子就耗去了大把的铜材,方登岳这厮还一开口就是十套八套,吕行展当然要表示自己的意见。
韩侂胄摆摆手,表态道:
“铜材之事,本官来想办法就是,这个蒸汽动力很不错,该上只管上。”
姜之昂一听韩侂胄表态,心道既然不虞铜材匮乏,那我也有一个好主意奉上:
“韩大人,若是铜材足够,其实国公的行辕还能建得更好。”
“是么?”,韩侂胄觉得国公行辕已经用了许多的铜了,水管用铜,球形穹顶用铜,甚至门窗也用铜,难道还要用上蒸汽动力?那能用的上吗?
“原本将水送上水塔要借助人力或者畜力,若是能够用上蒸汽动力,那就完美了。还有喷泉,若是也能用到蒸汽动力,那也是最好不过。”
在姜之昂的意识中,茅先生既然要将国公行辕盖出一朵花来,用畜力或者人力就有点美中不足,相反若是用上蒸汽动力,就能真正体现先生所说的五星标准。
韩侂胄一听,竟然还有这事,不就是一点铜吗!为了节省铜材降低国公行辕的标准,那当然很是不妥。
韩侂胄当下拍板,国公行辕当然要用最好的最先进的。上!既然蒸汽动力好,那就坚决上。
过了三天,茅庚终于差不多复原了,在俞太医的允准下,韩侂胄这才正式和茅庚聊起了正事。
一听说韩侂胄越俎代庖定下在国公行辕用上蒸汽动力,而且已经在动手制作铜锅壳——当然铜锅壳要小上许多。
茅庚闻言,在心里直嘀咕,心道我原本计划在行辕不用蒸汽动力,实在是担心大宋第一代锅炉的安全性太过没有保障,万一,万一要是锅炉爆炸什么的,伤及国公,那可不是好玩的。
不过,此话好像也不便跟韩侂胄讲,免得人家怀疑自己有所保留似的。
“可是,韩大人,铜呢?没铜啊,要不然请国公设法?”
韩侂胄笑道:
“去官家那里借一些铜钱熔化成铜材如何?”
茅庚盯着面前的韩侂胄,敢情这厮好大喜功,还乱表态,乱开空头支票,果然是奸臣本色!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这也是想大干快上啊,积极性还挺高。
看着茅庚的眼神,韩侂胄有点心虚了,转而说道:
“我知道你茅庚会有办法的,看你这样子,肯定是想出好办法了,有何妙策?快快道来!”
果然又显出了奸臣特征——霸道!
“韩大人勿要烦恼,我听说日本产铜,不妨开船去日本,卖一些货物与日本人,只要拉回铜就是了。”
韩侂胄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刚好朝廷准了水军一部转为海贸一事,只要日本产铜,这便好办。”
茅庚一听,心说这就准了么!呵呵,官营海贸看来是不可逆转了,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茅庚心想如今韩侂胄闲得蛋疼,与其让他在这里添乱,不如让他在别处多操点心:
“韩大人,我还知道,在日本的北面邻近处,有一个大岛,虽不如台湾,但其实也不错,那里也只有刀耕火种的蛮族生存。我要跟韩大人说的是,这个岛的海边,有一个无与伦比的渔场,比大宋任何一个渔场都强上不止一个档次,最关键的,那里鲸鱼数不胜数,韩大人若是有兴趣,倒是可以让人去把这里占了,占下来,保准一本万利。”
茅庚这是说的北海道,这会儿那里还只有土著,历史上要到十六世纪末,日本人才会去抢占。而由于赤道暖流和千岛寒流交汇于北海道海域,因而北海道海域成为了世界四大渔场之首,相比而言,中国最大的渔场舟山渔场根本就排不上号。
当然,最主要的,是北海道渔场的鲸鱼资源,鲸鱼浑身都是宝,是这时代最重要的工业原料,实在是不容错过。
话说韩侂胄这人毛病虽多,比如说好大喜功,爱折腾,喜欢多管闲事。但好大喜功也意味着有一个好处,就是积极性高、冒险精神强,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咬下自己这个钓饵。
第一百一十三章 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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