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复活与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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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土大陆深秋的午夜,夜风萧瑟,枯叶落在安娜斯塔西娅身后的血泊里,一片又一片,却盖不住那个当上毙命的尸体。

  不愧是弗罗洛一族先代皇帝最赏识的亲信……这个力量是恶魔果实还是什么她从未仔细研究过的霸气意志力都无从判断,关键是她对此一无所知。安娜斯塔西娅没有向身后施舍一个眼神,而是低头,摊开手掌,望着掌心那道足有一指宽的血痕。

  血水已经从里面流了出来,随着重力的改变向手腕处流去,染红了她白色睡袍的长袖。这个被飞出的狗链划出的伤口像是烙在她身上的某个血红的深渊一般,权欲的深渊,光是凝视着就要陷进去似的。

  啪——

  对面传来鞭打的响声。侍女K的马鞭在斯图尔特的背上新添了一条崭新的血痕,随即又抱了上去,在他耳边夸奖道:“你真是厉害,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个了。”

  有意所指,她抬眼看向了安娜斯塔西娅。

  “真是的……”安娜斯塔西娅望着自己手心的伤口,自嘲地笑了一下,像是讽刺着什么,感叹道,“在我的计划里,本来还想让你们两个多活一会儿呢……”

  “您在说笑什么啊,陛下。”侍女K满口讽刺的敬语,语气更为挖苦道,“既然被您撞见了那就没办法了,但您要知道,在网中的可是您,一旦上面要求收紧,勒死您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抬眸,挂着世界贵族应有的标准微笑,对她道:“你对我说这种话……可是死罪,贱民。”

  更何况……这哪里是巧遇的败露?分明是……她用余光看向哭泣的斯图尔特,那个男人脆弱却带着强大的忿恨,像是个极端的矛盾体,看不清褐色短发下的眼睛。庭院的地上满是枯萎的落叶,每踩一脚都会发出咔嚓的响声,她和阿瑞斯一路走来也并未隐藏气息,他不可能没有发现。

  ……故意让她发现自己的不洁吗?

  侍女K似乎对这位没握指挥棒的暴君毫无恐惧,催促着斯图尔特:“快呀,那个女人可是会复活的巫术,要赶在她复活阿瑞斯队长前结束这一切,或者……咱们两个赶快离开,我会带你去更加安全与和平的地方。”

  可是跪在地上哭泣的男人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理会在场的任何人,像是陷入了八百年前的回忆中,颤抖的双唇模糊地吐着先皇的名讳——“安托瓦内特”。

  安娜斯塔西娅眯起双眼,朱唇微启,鄙夷道:“肮脏的男人,你以为你是谁?”

  他在试探她的心。而可惜的是……可惜的事情太多了。

  弗罗洛·皮埃尔·安托瓦内特如果还活着,一定也会这么想,而且……做出同样的决定。

  见他毫无反应,侍女K嘁了一声,握着马鞭向安娜斯塔西娅甩去,不过是个力气大点儿的花瓶罢了,凭她作为精英的能力,从这里脱身甚至杀死她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安娜斯塔西娅侧身躲过了攻击,游刃有余,对她道:“怎么,你上面应该没指示你要杀我吧?”

  革|命军暂时还不会动她。

  因为政权的“正统性”是个相当微妙的问题,凭着他们自诩的“正义”,如果她真的要死的话,必须死在对阵的战场上或是审判所的刽子手下,必须死在无数人见证的场所,必须死在公开处刑的高台上,绝非是这种不伦不类的地方、因为这种不伦不类的理由。

  “当然,”见她躲开,侍女K冲上前去,展开了新一轮的快攻,肯定道,“所以聪明的卧底在败露后都会选择离开啊,可我想离开你会允许吗?”

  不愧是精英,果然够聪明。安娜斯塔西娅向侧面退了数步,好几次马鞭的一角擦着她的睡袍而过,躲得有那么几分狼狈,却自鸣得意:“因为你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了,所以我当然要灭你的口。”

  “……”面对如此的直球,大概是她从未见过,无语了片刻后,咬牙,“那就看您的本事了,陛下!”

  庭院内的古树树干上出现了几道清晰的鞭痕,在安娜斯塔西娅躲开的三秒后,才应声折断。她觉得这应该是霸气……武装色之类的。

  安娜斯塔西娅忍着掌心的疼痛,捡了两个石子甩了出去,为自己做了掩护:“顺便再问个问题吧,哈巴涅拉王国的事明显是秘密刺杀,如果事成,在那之后……”

  “不!知!道!”她果断打断她的话,不打算犯死于话多的低级错误。

  所谓秘密刺杀,就是哪怕成功也要保密的事情。而假设安娜斯塔西娅遇害后,也必须需要一个“安娜斯塔西娅”站在那里,而最好的替身……就是身为她贴身大侍女的她。

  只是那件已经成为历史的事没有更多假设了。

  面对凌厉的进攻,安娜斯塔西娅开始嫌烦,可这种武器又从未接触过,站在原地想要找空隙反击时……

  “陛下!”

  一个身影闪到她的面前,抬臂,用右臂吃下了她的攻击,左手握拳,狠狠地击向她的腹部。侍女K像是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一时恍惚,整个人便向后飞出了数公尺才挣扎着落地,嘴角咳着血沫,像是有了内伤

  她擦着嘴角的血沫,紧紧盯着那个****的身影,却要透过他去瞪安娜斯塔西娅:“原来如此,被复活了么?”

  诧异的不止她一人,安娜斯塔西娅微微睁大双眼望着眼前的背影,在几秒之后便只剩下了了然:

  她没有复活他。

  或许是想着还不着急,安娜斯塔西娅并没有动用自己那复活的能力。

  然而,被击穿心脏的阿瑞斯还是由死复生,站到了她的身前。

  他显然没恢复完全,胸口的血洞还可以看到肋骨,但筋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生长着;他全身筋肉紧绷,大口喘着气,仅是刚刚那普通的一击就用尽了全部的力量;重心不稳,勉强站在这里保护她。

  弗罗洛一族天生的力量——或者说,八百年前由于那次意外通神,先祖获得的力量——都与“生命”相关。

  阿瑞斯的体内也有着她的基因,是故也能算是弗罗洛一族的人。

  罢了罢了,既然有人要指认是她的复活术,那就是好了。

  忽的,面前的背影跪倒在地,咳得撕心裂肺——不,心脏已经被捅了,至于伤没伤到肺……嗯,从安娜斯塔西娅的角度看,这个血洞的大小的确也像是伤着了——捂着嘴,几口鲜血顺着指缝滴了一地。

  这大概是他从未有过的虚弱,却还是坚持道:“陛下,您先撤,这里交给……”

  “我为什么要撤?我从不逃跑或回避什么,”打断他的话,安娜斯塔西娅面无表情,抬脚,镶满水钻的坡跟拖鞋挑|逗地踩上了他的后腰,抵了抵那里的贞|操|带,道,“接下来就是你的任务了,这两个人……”

  ——“全部,给我处理掉。速战速决。”

  ——“是,我的陛下。”

  这场胶着的战斗大约持续了四十分钟有余,全程安娜斯塔西娅一直站在原地,秋季的夜风穿透她的浴袍,直到冻僵她也站如古松。阿瑞斯的鲜血洒了一地,铁锈的腥味道刺激着她的鼻粘膜,她静静望着那个重伤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倒下、站起,在由攻击击向她时直接用肉|体阻挡,流出更多的血液,染湿了一地的落叶与枯草。

  那在月光下看不出红色的血液中,也有着和她的血相同的部分。掌心的疼痛依旧提醒着她自己的伤口——那与他相比算不了什么的伤口——可她就是咋呼得想让那二人为此付出代价。

  抬手,一滴血珠落到地上,与他的血泊融在一起。

  弗罗洛的后嗣,全名理应是弗罗洛·阿瑞斯。可……

  儿时,那还活着的父亲告诉她:“我亲爱的好女儿,作为弗罗洛家的孩子,父亲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活着。”

  而不是……以不计性命为代价,拼死拼活地战斗,直到杀死对方为止。

  ——不计性命吗?

  她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去要求阿瑞斯这一点,毕竟……看吧,安娜斯塔西娅和阿瑞斯果然有着相同的基因,流淌着相同的血脉。

  他们漠视生命,他们不惧怕死亡。是的,不惧怕死亡。

  啪嗒,啪嗒。

  阿瑞斯把两个狰狞的人头放到她的脚下,随后单膝跪地,握拳在胸口行礼:“已经解决了,陛下。”

  他单膝跪地时几乎是踉跄着向下摔,一身的血污是深可见骨的伤口,不知是跪到了谁的一滩血水中。

  安娜斯塔西娅的神情突然柔软了起来,开口,可尚未吐出一个字——

  沙沙的响声。

  “谁?”阿瑞斯猛地转头望向一边,抬脚刚想起身便脱力摔倒,再度爬起时却听到了她的制止。

  “够了,阿瑞斯。”

  “可……”

  “回去吧。”她道,“叫园丁把这里收拾一下,还有……”

  ——“你觉得有人从‘圣地’玛丽乔亚逃出去会选择怎样的路线呢?正好,封锁香波地,放火烧岛吧。理由是……我想念儿时的篝火宴会了。”

  纵火,烧岛,焦土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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