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没想到大王竟想出了这么个招,周扁话音落地时,群臣还没反应过来,望见那一张张仍在错愕之中的脸,周扁心中乐了,看来剽窃自孙权的招还真是好使啊。
却没想就在这时,“啊!”一道女孩的尖叫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大殿的后门,周扁的身旁。
周扁也是被吓了一条,辨别声音方向后便不自然的转过头去,却见刘若水手捧一册竹简,呆呆的站在大殿后门,长大了嘴巴,瞪大了双眼,满脸吃惊之色。
显然刘若水是从**而来,眼见连大王在内满堂人皆望向自己,刘若水自知犯了错,脸色便一下白了。好在她反应还算快,立马低头小碎步跑到大王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奴女方才接了新郑递来的消息,这便送了过来。不想刚走到门口,却见大王拔剑砍向案几,眼见大王凶猛,奴婢被吓了一跳,竟呆住了,没想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不小心叫了出来,惊扰了大王和诸位大人,请大王责罚!”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我见犹怜的模样又有谁会真去责罚,于是周扁开口了,“无事,你将那消息递上后便退下吧。”
“多谢大王!”又磕了头后,刘若水将手中的竹简递上,便倒退着原路返回,消失在了后门外。
目送刘若水走后,再望向眼泪尚还没干透的群臣,见无人就此发作,周扁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是放过刘若水了,但若真是有哪位大臣揪住惊扰朝堂这一点不放,只怕刘若水不死还是会脱层皮,不过好在群臣多半也是被自己刚才的举动给吓住了,竟没有过多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小婢女身上。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足,于是周扁重重的哼了一声后,翻开了那册竹简。这个竹简显然不是原件,而是刘若水通过密信翻译出来的,应该是知道自己在开会,刘妃或者太后自作主张,由刘若水先翻译了再送来。
仔细一看,原来刘求信中述说的是申不害在酒店中与刘百万的对话,看罢后周扁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不是东也不是南,既不是西也不是北,那不就是被包围在韩国国土之间的洛阳么?申不害此人虽然目前还未入朝堂,但对于朝堂的动向还是十分明了,看来也不是个简单之人。再看看这信的日期,竟是早上快马送来的那封信前一天所写,也就是说刘求先听到了申不害之话,便写了此信,第二日又听见韩公子照府上下人酒后失言,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以最快的方式送了来,早上受到的那信虽后写了一天,但却早到了半天。不过这一天半的时间却是马车将行人落下的,若是骑马,只怕还要快些。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于是周扁将手中竹简一扬,大声道,“这又是我王室探子从新郑发来的消息,不过这说的却是韩国臣子所言,与早上那信中家将酒后失言基本一致,至此,韩国不轨之心昭然。诸位,当此非常时刻,本王决定亲率兵南下拒敌,此事不容更改。”
说罢,周扁一把将手中的竹简扔到了依旧跪着的太师等人面前。太师忙匍匐两步将之捡起,匆匆看了一遍后,又将之递给了少师。众人传看一遍后,又是一阵议论。
好一会后,却见太师跪在地上又匍匐两步,上前大声道,“大王,就算大王要如同这案几一般对待老夫,老夫也要劝谏我王,万万不可亲临险地,大王!”说着太师一头磕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
紧接着便是少师,“大王,老夫也愿以死相谏,大王不可冒险,此乃臣子之责,若大王出兵,将置臣等于何地?”说着少师也跪地不起。
白圭宁越等自然也不甘落后,于是如同传染一般,一个接一个,片刻之后,满殿之中,哗啦啦跪倒了一地,周扁放眼望去,皆是以面触地,自己眼前一个面孔都看不到了。
虽不知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违心的,有多少是随大流的,但是情势如此,自己真要考虑一下,是否要改变主意。唉,当天子也不能为所欲为啊,周扁不由想起了后世影视作品中每当皇帝想要做什么重大决策时,也是被群臣跪倒一地给劝了回来,不过貌似雄才英主最终都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决策是对的。但是他们面对这种群臣死谏的局面,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想了想后,周扁还是摇了摇头,唉,还是先将眼前这局面应付过去再说吧。眼前这哗啦啦跪倒的一片,自己可不能真个杀了,不然自个可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于是周扁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伸手道,“诸位快快请起,本王不去便是了,那就让庞兴带兵去吧,庞将军带兵还是不错的,应该能胜任。无需诸位死谏,本王知道错了,方才有如此几的话,本王收回便是。”
太师等人这才抹了把老泪,道了声,“不敢不敢,大王无错,只是臣等愚钝,不合大王之意,这才惹得大王起意亲犯险地,实为臣等之过也。”说着众臣互相搭把手,纷纷站了起来,冲大王鞠躬道谢后,各自归位坐下,终于又回到了正常议事的局面。
不料众人刚坐定,便听见了少师的声音响起,“不对啊,大王,我们不是定的固守洛阳,待韩兵迫于诸侯压力自己退去吗,那又为何非要主动出击,阻拦韩军呢?”
少师话音刚落,立即便得到了群臣的附和,“是啊,为何非要主动去阻拦呢,凭着洛阳高城阻挡岂不更好?方才只顾了想着劝谏大王不要亲征,反而忘了细想此事。”
望见群臣议论纷纷,周扁不由笑了,刚要做声,却发现白圭宁越二人均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开口道,“白卿,宁卿,你们以为如何呢?”
二人谦让一番后,还是白圭先开了口,“大王,韩国与我王畿之地相邻,若韩军准备妥当,则朝发夕至,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完成大王的计划,比如从巩邑搬回粮食,从成周撤回工匠,从洛阳郊外招兵,所以我们必须主动出兵为这些事争取时间,能多争取一点时间,则洛阳城准备的就充分一点,守住洛阳便希望大一点。不知大王是否出于此意。”
周扁再将目光转向宁越,后者则立即拱手道,“大王,臣下亦是此意。”
再望向群臣,却都是或疑惑或恍然,不过周扁却是点了点头,满朝大臣中,能有两个与自己想法一致,便足够了。于是周扁赞道,“本王所虑,确是如此。庞将军跟随本王时日较长,带兵本领为本王所知,就拍庞将军率四千兵南下如何?”
反应过来的太师等人忙拱了拱手,“臣以为庞将军可以,只是不知我军四千之士,能否堵住韩军,不知能挡住多长时间。”
“看来你们还是不放心,那明日本王召集四千大军,观兵于定鼎门之外,让你们看看我威武王师可否一用,也当是为庞将军送行如何?”
“也罢,就依大王,臣等只是担忧,却非质疑我王师。”太师几人对了眼后拱手说道。
“既如此,如今时间紧急,诸位便按计划分头行事,如何?”周扁实在不愿意再废话了,距离刘求写信已过了三天多了,也不知韩军走到哪儿了,但多半还没临近周境,因为在王畿四周姜平均洒有探子,此时还没见有报。
不想田邑却突然发话了,“大王,老夫既已投了王室,便是王室之人,敢不尽心竭力。臣府上有近两千家丁奴隶,当此危难之际,臣愿全部抽出为大王所用,其性命便都交与大王了,全凭大王调遣!”
“好啊,田爱卿有心了,本王承情了。介时其伤亡赏功等于我王室士兵待遇一同,嗯,不过你家还是留五百人吧,田卿可要替本王看着城中其余贵族家,手中可得有人。只是坚守洛阳时,本王会亲自坐镇,亲自指挥调遣,若是你家奴隶死伤多了,还望田卿不要怪罪于本王啊!”其实周扁早有此意,只是不好在朝堂之上提出,本想私底下再找田邑的,没想他竟主动提出来了,让周扁不由高看了其几眼,他这宝可押的大啊。
田邑连道不敢后,点头接受了周扁的建议,见田邑带了头,洛阳其余亲近王室的贵族也不甘落后,先是赵骈表了态,也愿献出八百奴隶,其余的也你三百我两百的亮了出来。能来开会的自然是亲近王室的洛阳老贵族,其余不亲近王室的自然也不会被叫来开这么重要的朝会,虽然到会的并不多只有六七家,但洛阳老牌贵族的底蕴此时完全体现出来了,出乎周扁意料竟一下子凑了近四千人,而且田氏赵氏等还保证去说服其余洛阳贵族也献出家养奴隶,直说得周扁心中大悦,笑脸如花,对守住洛阳城信心又大了许多,如果说以前有五成把握的话,现在已上升到了六成了。
不过这些贵族家养的奴隶还是得分散管理,不然若有哪一家心怀不轨,乘机作乱,只怕自己准备的再周密也会在一瞬间崩溃。还是自己人带着放心些,于是周扁指示少师亲自接受重新编制这些家奴,而再派赵骈去郊外招新兵壮汉,当然所有这些新增的力量中,中层军官都必须是王室的人,这点少师自然清楚,不需周扁再专门嘱咐。
紧急朝会开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周扁一番激励的话说过后,众臣便一起告辞而去,大伙都知道既然已经与王室站在了一条船上,便不得不尽心竭力,抓紧时间做好自己的事。
望着众人匆匆离去,周扁大大的松了口气,本以为还需费一凡口舌,才能说动大伙同意坚守洛阳,才能鼓起群臣的信心和斗志,但如今看来群臣还是能和王室一心的,几乎所有的意见都达成了一致,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不过自己可从没指望完全指望这些大臣,谁知道一副恭敬的外表之下想着什么,何况洛阳满城贵族中还有那么多不稳定因素在,周扁是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不管怎样,第一场阻拦战那是必须要赢的,不如此不足以让洛阳全城人信任王室,不足以压住这些不稳定因素,这也是周扁非要在洛阳城外阻拦一下韩军的原因之一,并且周扁所设想的是只有自己率兵前去方能取胜,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能去呢。
想着想着周扁走向了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