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白大夫的一番言语,周扁也是感叹起来,平常凡事都是自己操心,而太师少师他们也只能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办,却不能出谋划策,若是太平宰相倒也称职,但在这整个王室都需努力进取的时候,却嫌不能独挡一面了。幸亏来了个白圭,一个有思想有计划的人,如此大事有人商量,小事可以代为效劳,此时周扁才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不管什么时代,人才都是最重要的。
不过光有好的计划是不中的,也不知这白圭到底还有什么本事,于是周扁想了想出声问道,“爱卿所言,令本王思路大开,只是以王室如今之微弱,要如何才能一步步走下去呢?”
料到大王会有此一问,白圭哈哈笑道,“大王,非是白某俗气,这世上万事离不开一个钱字,有了钱,便可以买粮草,买马匹,买兵备,将钱洒下去,便如大王在洛阳郊外招兵一般,自会有人前来当兵,有了兵有了粮,其余的事便都可以去做了。白某不才,愿献出所有家财,以充王室仓库,并为大王管理产业,不是白某自夸,数年之内王室都将再不愁钱用了。”
原来古时还真有举家来投的,不过周扁却自然是不要这个人情的,于是便摇头道,“白大夫过了,有白大夫本人前来效劳,便足矣,哪里还会再贪白氏家产?爱卿休要再提此事,从此以后,白氏产业仍然运行,爱卿只身前来管理王室产业即可。再说以白大夫之才,只管产业有些屈了,若是能常在本王身旁,替本王出谋划策,拿定主意,那才是人尽所用。”
白圭微一思索便点了点头,献出家产毕竟是大事,自己是洒脱也相信大王能给予更多的回报,但家中还有老父亲在,想起来之前与父亲商议时父亲的破口大骂,白圭也觉得大王不要自己家产也是挺好的,便不在这上面纠结,开口说起下面的话来,“大王既然说了,那白某家产一事就依大王,某再不提它了。只是如今王室在成周,而白某家业都在洛阳,若是现在就随侍大王左右,则令洛阳周公何想,与大王不利啊。待王室搬回洛阳之后,白某必然日日跟在大王身后,随时听从大王召唤。”
说到底还是王室如今太弱,洛阳虽富,周公虽亲,但毕竟不是自己人,与自己不是一条心啊,想起白圭所说的第一步计划,周扁不由心生希望,莫非这白圭心中已有了决策,忍不住试问道,“不知以爱卿所见,王室何时才能搬回洛阳王城,在本王看来,这一步却是最难的一步,得了洛阳,本王方才能舒展开手脚啊。”
果然似乎说到了白圭的心痒处,只听白大夫得意道,“大王所虑的,却正是白某投效大王所欲立的第一功。大王可知洛阳屠黍么?”
“屠黍?”这个名字很熟,回忆一番周扁便想了起来,“莫不是故晋国大夫屠黍?晋国被分后避难来到洛阳,前些年先王兄还专往洛阳相请,却被屠黍推辞了,但屠黍还是为先王兄出了一策,那便是暗地里收集铜铁以待日后有事,这个却是被先王兄所执行了。”周扁早已得知,正是有了屠黍的指点,才有了自己刚登基后看到的王室库藏里大量的兵器和铁锭,其中自然也有以前所积累的,但多数还是先王兄省吃俭用换来的。
“正是此人,不过听大王所言,却是不知道屠黍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屠合经商补贴家用,洛阳曾经的第一酒家醉清风便是其门下产业,小儿子屠平在周公手下行伍之间,屡次被先周公破格提拔,现为军中千夫长,屠黍的两个孙子屠猛和屠强也在军中效力。自下定决心追随大王之后,白某便登门拜访了屠黍,凭借数年来的交情及以当今情势相争,终于说动屠黍一门为大王效力,只待日后大王与周公出师巩邑时,白某与屠家便联合另外一些愿效力大王的士子,在洛阳发力,定要替王室夺回洛阳,待周公惊慌失策之时,大王便将周公拿下,再由白某与屠家大开洛阳东门,迎接我王入主洛阳城内,则大事定也。”
原来白圭这些日子也没闲着,这可真是帮了大忙,毕竟万事开头难,仅凭王室手下这几百人别说夺回洛阳,便是周公突然哪天突发奇想要完全控制王室,洛阳兵来自己也是难以阻挡的,所以如果真如白圭所言,有了内应,并且还是千夫长帮忙,找个时机突然发动拿下洛阳,成功的几率那可是大幅度提高,所以听见这话周扁也是心花怒放,想那屠黍在先王兄的登门拜访下还是态度不明,虽然自己可能也有独到的表现,但显然白圭的劝说还是起了绝对性的作用,如此白圭还真是立了大功。
不过深知天下不会掉馅饼,所以周扁听罢还是小心的问了句,“白大夫,那屠氏满门归顺,可靠不,可有什么条件?”毕竟白圭明说了求名者于朝,至于以后留个什么名声或者给子孙留个封侯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只是却不知这屠氏想要的是什么,而自己又能给什么。
料到大王必有一问,白圭笑道,“大王果然思绪紧密,那屠家乃是晋国延续数百年的大家族,最是重承诺,所以屠老爷子应了那便是应了。只是条件嘛,屠家老二是从军,自然希望大王日后封个大夫,好让屠家重现家族荣耀,不过屠家老大的要求就有点意思了,呵呵。”
见白圭笑而不语,周扁灵机一动问道,“屠家老大从商,莫非是也想和我王室合作?”
“大王英明,正是如此。不过屠氏倒也没想其他,只是觉得醉清风被天然居打压的很了,却又仿制不出烧酒,便也想从王室这里买些烧酒来撑场面。”
果然如此,周扁拂手笑道,“这有何难,不过全洛阳上层全都知道烧酒是我王室所做,我王室入主洛阳之前恐怕是不能如屠氏之愿了,不然屠氏身份立即暴露,只怕对屠家也不好啊。”说罢周扁忽地想起了什么,兴奋说道,“其实我也可以再造一种新酒卖于屠家,正好这些时闲的无聊,只是要花一点时间了。”
还没替大王心思缜密想到屠氏不能先暴露而感到震惊时,却又听大王说有了解决的办法,虽然白圭早已习惯了这个九岁孩童的惊奇之处,却不想周扁此时没有顾忌的施展开自己的能力时,白圭仍然还是反应不过来,不由呆在了那里,直到大王出言相问,白圭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尴尬一笑。
“大王见谅,臣下失礼了。只是为大王感到惊叹不已,每每和大王接触之前都已做好思想准备,却还是屡次被大王所震惊。大王的法子自然是好的,适当时候白某可以带屠氏长子前来拜见大王。”顿了顿想起自己谋士的身份来,白圭不由又提醒道,“大王,那屠氏与白某不同,白某是心折于大王这才来效力,而屠氏则是奔着利益而来,依臣下拙见,不如就依了屠氏和他做些生意,便如现在与我白家合作卖酒一般,大王手中新奇玩意众多,不怕屠氏不喜欢的。”
“也是。”周扁听罢点点头,“那再容本王想想吧。不过虽有屠氏效力,但重新掌控洛阳仍嫌不足,而那巩邑的公子班又与韩国交好,讨伐的时机遥遥无期,这可如何是好?”
“大王不必多担心,洛阳本就是散沙一团,城中各个贵族大户都有自己的力量,并不全听命于周公,其中不服姬朝者也有不少。再说白某家中养着三百武士,必要时可替大王效力,另外王室财库如今也有数万钱了,何不秘密前往三川和颍川之地招些人来,此乃韩国新得之地,人心尚未全归韩侯,只需我们做的小心点,不愁招不到人手的。这时巨商大族之家都养有效力的武士,所以某以白府之名去招人也并不为奇。至于巩邑,大王更无须担心,白某早就对大王分析过,魏韩之间必有一战,且定然是魏国大胜,韩国大败之下必不敢分心再管王室之事,我王只需静待其变,然后一举平定河洛之间。”
“也好。不过我王室之中还没有熟悉韩国的人,这前往南边招兵一事只怕还是要麻烦白大夫了。另外本王不是还欠着白大夫六万钱么,也不知白大夫何时前来要债?”
白圭一听便急了,摆手道,“大王莫要取笑臣下,大王既不要白某家产,难道连这六万钱也还不肯收下么,莫不是看不起白某吧?”
见白圭着急,周扁只得笑笑解释一番,这才说了过去,心里倒是为此时的人所感到敬佩,古人重义,意气相投时,便是散尽家财也是在所不惜,虽不好说这样到底是好事坏,但确实也叫人感叹不已。
当下两人再细细推敲一番,便定下由王室出钱,白圭出面,以商队的名义去南边韩国境内的新城阳城等地招纳武士,带回洛阳后便由王室派人在嵩山深处进行操练,上次南下练兵时发现的金马沟便是一处好地方,夹在群山之中,与外界只有一条狭小的山沟想通,毕竟嵩山中除了轩辕关外其余都没有韩兵巡逻,不然也不会造成山中山贼众多了,所以倒是不怕被外人发现。
其实白圭此次前来,周扁便有将王室生意交给他打理的打算,于是说定兵事及收复巩邑洛阳的事情之后,周扁就提了出来,白圭自然答应,只是依着白圭是想让自家的商队直接为王室服务的,但周扁却不想占白圭便宜,所以坚持仍按照现有模式,只是白圭代为打理,监甲现在管着王室内院和各项产业本就力不从心,现在将监甲喊来一说,监甲自然同意,不过账本支出还是由监甲管着,这是白圭要求的,这点倒是最让周扁满意。
商议了这许多事后,天已晚了,正巧监甲在此,周扁便吩咐下去,要与白圭共进晚餐。其实白圭今日前来只是想着先拜见大王,晚上预备还是要回去的,只是这说着话天就晚了,又难却大王盛情款待,只得推让一番后还是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