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场小型战斗后,周扁的身上也有了自己注意不到的变化,而这变化却令司马图清晰感到,眼前的大王再也不是那个喜欢玩耍还只有八岁的大王了,就算身为上卿之一的司马大人,也不得不仰视了。想了半天,司马图也想不清周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便索性不再去想,大王他本来就是大王嘛,自然高人一头。司马图已经想好了,以后就跟着大王走,不要想歪门邪道,不要想摇摆不定,这肯定是没有错的。
周扁在堂中踱了几圈步,只看得司马图两眼转来转去。好一会,心中的愤怒才平息下来。为何自己想要做些什么,总会有些老顽固来扯后腿,而自己却又动他不得。周扁坐到平常看书写字的案几之前,挪开平放着的一本竹简,只见竹简盖住的案几之上,被刻了一个深深的忍字,这是来到东周后第一次与王兄见面,王兄反复说过这个字后,周扁回来后无聊时便刻了上去。此时再细细想来,此字果然大有深意,思虑片刻,便将心中愤怒彻底放下,走下塌来,冲司马图笑了笑。
“司马大人也是受苦了。另外本王有个事情要劳烦司马大人,本王新成立了御林军,归本王管,此次王宫护卫中随本王出战的,就都补入御林军吧,司马大人可有意见?”
周扁一下变了表情换了话题,令司马图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连连点头,大王的吩咐自己哪敢有意见啊。周扁伸手拍拍司马图的胳膊,放声大笑起来,直笑得那司马大人目瞪口呆,却不知周扁想通了忍字后的痛快。
翌日,少师急急从洛阳赶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不急。问明情况后,便直拍大腿,“大王还是急躁了啊!此事东周公知道后,大王该如何处理?”
周扁有点不解,“本王昨日已将现场处理好了,料他们也发现不了啊。”
“大王糊涂。昨日大王率队出城而去,又高歌而回,全成周人都知道,大王又如何保证没人去通报给东周公?”
周扁顿时一拍脑袋,果然还是算漏了,昨天也太高调了,人心是鼓舞起来了,可是敌人也过早的树立了。“事已至今,我王室只得继续下去,还请少师速速整顿军务。”
“这是老夫应该的,大王请放心,老夫必保得大王和太后无恙。”说罢便转身而去,关键时刻,少师自然雷厉风行。
望着少师背影越行越远,周扁想起一事,忙追了上去,“少师等等,还有个事要跟你说,本王新成立了御林军。”
风雨来临之时,哪怕还有艳阳高挂,也有人会感到压力扑面而来。周扁此时眼见少师紧急集合部队,分发兵器,列队往城墙赶去,也知事情的严重。巩邑的军事力量本就强于王室,东周公又有韩国支持,若是决心复仇,将战事挑大,也不知这成周城内会死多少人,才能平息事端。最坏的结果就是,自己带着母后等人,如同某几位先祖一般,逃亡列国吧,周扁如是想,心中也是格外沉重,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恐怕再谈复兴大周就只是一句空话吧。
好在一日过去,却是风平浪静,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巩邑并无异动,很多士兵都松懈了,而周扁却知道,以姬班那人的性子,怕是不会没有作为吧,来得越晚则来的越凶。
又是两日过去,太师已经醒来,同少师一般的着急,但对于军事却帮不上忙,便率领王宫的劳役,将那些战死的成周士兵埋在了城外的山上,敢随周扁出城追击的,多是无家室牵挂的单身者,所以二十二具遗体只被领走了五具。
这几日,周扁也对御林军进行了整顿,配备了王室最好的装备,每人披甲持盾,左手矛右手剑,背后斜插弓箭。御林军也进行了队列训练,这只军队可是王室麾下唯一见过血的军队,庞兴手下百多人本就是跟随少师从孟津杀回的,此时再加上整齐的队列,嘹亮的口号,顿时杀气冲天,让周扁很是满意。虽然大战在即,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终于这天平静不再,周扁在城下列队训练了一个时辰后,便见远远的跑来一个探子,还没跑近就大呼道,“东周兵来了!”
顿时整个城门都慌了,城头上士兵跑来跑去,不知所措。周扁忙指挥御林军入城,待所有人都进去后,成周东门那道沉重的大门迅速被关上,只剩东门外一片荒凉。
少师等人也匆匆登上城楼,几个百夫长迅速呼喊起队伍,这才将城墙上布置妥当,人都均匀分布在了女墙之后,而周扁的御林军则守住最中间的城楼。
“大王,老夫已令王孙满在洛阳借兵前来,也不知西周公会不会答应。前两日老夫虽会见了西周公,但仍摸不清他的态度,若是他仍对当日将其拒之门外而耿耿于怀,恐怕此次我成周危险啊。”城墙上的防御布置完毕后,少师便凑近周扁说道。
“少师的安排自然是妥当的,不过,不管洛阳派不派兵来,我们都必须守住这里,况且本王意愿中,若是与西周公结成攻守同盟,共同对付东周,那也必须是我们王室占主导地位,所以这次我们若是能不借助西周的力量便能打退东周,以后对上西周也能更有话语权。”
少师听了点头称是,但眼中还是露出深深的担忧。
看出了少师的忧愁,周扁说道,“少师不必担心,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如今我成周可战之士千余人,而巩邑最多只有两千士兵,寒冬腊月,韩兵定不会前来,并且韩侯还不一定支持东周打我王室。这几日,本王除了操练御林军,还令宫中劳役准备了些东西,送给东周呢,呵呵!”
正说着,便有人指挥着劳役将一个个大鼎搬上城墙,人还没走进,便闻到一股熏天臭气,这便是金汤,防守之法宝,烧开后从城墙上泼下去,杀伤力惊人。还有劳役搬上一块块巨石,巨石中间被凿出了一道痕迹,绑有绳索,显然是为了砸下去了后还可以提起来重复利用。
少师点点头,心中稍微安定一点,大王总是有出乎意料的办法啊。忽听城墙上一阵骚动,顺众人目光往下望去,只见东周兵已到达城门外一里之外,正在列阵。约莫两千来人,队列整齐,有肃杀之气扬起,相必是韩侯派人帮忙训练的结果。
城墙上众人平静下心情,各就各位,免不了有些紧张过度的,一不小心没忍住就将手中弓箭射出,但没飞多远又落了下来,却是没人哄笑,或者还有更甚者,两腿之下的地上已经湿了一片,也无人去注意。
东周兵列阵完毕后,也不见立即进攻,只见一辆战车在几十名卫兵的簇拥之下向城门外驶来。离城门外不到半里地停下,众人方才发现车上坐的乃是东周公姬班。只听得姬班冲城墙上大喊道,“大王登基,本公未来道贺,望大王见谅。进来听闻成周城内,有人作乱,成周境内,光头化日之下,杀我东周士兵数十人,本公恐作乱者对大王不利,请允许我率兵入城勤王,还我王清明!”
这番话说来大大出乎城墙上众人意料之外,顿时城墙上议论纷纷,少师好一会才喝止住,却见不少人已经松下了手中兵器,也是,从没打过仗的人,肯定想着若是能不打战便不打战,哪里管效忠的主子怎么想。形势顿时堪忧起来。周扁见状,冲城下大呼几声,却因人小声音也小,没人听见,心生一计,便令刘云等几个嗓门大的站成一排,自己说一句他们说一句。
于是只听得城墙上数人大吼,果然声势不小,“城下的姬班听着,你这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面目来成周王城。尔之不孝有三,一不孝,尔父周惠公安葬大典,尔身为人子,竟不到场送别,二不孝,先周公在时,最恨韩国,而你却和韩国狼狈为奸,谋我大周,令尔父于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三不孝,我朝太师,与尔父周公并为三公,你却令人将其打伤,目无尊长。尔之不忠有三,一不忠,尔身为大周之人,却和外国勾结,害我大周,二不忠,尔身为大周之子,这成周城外,诸多姬姓者,皆是你骨肉亲人,你却令士兵肆意加害,三不忠,尔身为大周之臣,却列兵于王城之外,胁迫于上,尔眼中还有大王么?”
顿时城上城下一片寂静,姬班也无做声,想是心中仍在挣扎。却听城上之声又响起。
“我成周城墙高大,将士一心,大王亲临城墙指挥,定将你这不忠不孝之人,拦在城外。你若逼急了本王,本王拼了舍弃巩邑孟津不要,昭告天下,若有能得尔之人头者,赐以巩邑孟津,本王看你能否活到明年?”
此话一出,城上城下立即一片哗然,周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效果,便立马冲身旁满脸焦急的少师笑笑,“少师,不必担心,不到万不得已,本王是不会使出这一招的。”说罢众人都看向城下,也不知姬班将要如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