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台下众人又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周扁调整好心态,开口大声说道,
“诸位爱卿,寡人今日初登大宝,”顿了顿,周扁忽然觉得自称寡人好别扭啊,看来以后有机会还是改成朕吧。“有多事不明,望诸位不吝赐教。”
太师等人忙拱手称不敢,周扁见众人还有反应,便壮了壮胆子,又接着说道,“今日所开大朝会是为何?”
太师在下面答道,“禀大王,今日乃是大王登基为王,南面称孤之日,为以示隆重以告慰历代先王,特开大朝会也。”
“既如此,大朝会应定在何时开始?”
“我大周立国之初先周公旦所定,卯时三刻。”
“太师既然清楚,那诸位卿大夫可清楚么?”
“回大王,我王室臣子自然人人清楚,并且老夫前日便派人一一通知过。”
“那今日为何等到辰时末才开始?”
没想大王问话如此尖锐,太师一时愣在了那里,正无语间,却听另一人倒先开了口,众人一看乃是最后到的少傅大人。
“大王,诸位卿大夫或国之重臣、或功勋之后,如今正是寒冷季节,鸟兽尚且不觅食,大王也就不必苛刻了。”这少傅正是倚老卖老,又仗着是身份显赫的三孤三少之一,如此回话,便是公然欺负周扁年幼了。一下子将堂中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望望少傅,又望望周扁,不知这年幼的大王如何应对。
谁人听到这不会动怒,周扁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但毕竟来自后世多活了二十多年,城府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至于当场和其对着干。于是想了想,周扁发问了,“那依少傅之见,何时上朝,何时行何事,均需先报由你们准许之后,方可进行?”
“大王所言正是,这才是贤明之举,如今大王年幼,尚不足以主持大局,日以后只需静待宫中,凡事交由臣等即可。”
这少傅还真是狡猾,说的听起来还有那么点在理,周扁心中不由冷笑,口上却说道,“若是依少傅所言,少傅能让我大周重新振兴,恢复文武之治,四方诸侯来朝否?”
少傅嘿然一笑道,“数百年,我朝诸多先王都不能,大王何以如此苛刻老臣?”
“那可否让我王室不再积弱,而不受诸侯侵凌?”
少傅又摇摇头。
“那可否让我王室不再穷困,而重回洛阳王城?”
少傅干脆还是摇头。
“那可否让我成周子民温衣饱食,无生活之忧么?”
少傅这回倒是开了口,“大王,我等君臣生活暂且无忧,又何须管那些下贱之民?”
“嗯,那本王的衣服旧了,不足以彰显王威,而这大殿中如此昏暗,又可否多点几只油灯呢?”说着周扁举起两只硕大的衣袖,其实这衣服确实是新做的,但料子却是旧的,王室已有多年没生产这种比较高档的丝绸了,一直省着用存货,所以看起来是旧的。
这次太师终于抢了先,“大王,我王室尚不能一日三餐有肉,何以有灯可点?”这个时代晚上点的油灯可是比肉食贵的多,以王室之尊,也消费不起,太师倒是说了句大实话。
听了这话周扁都不禁脸红,看向下面,几位年轻公子倒是面有愧色,而似少傅般却脸色有变,貌似有点怒了。
周扁大声道,“既然如此,诸位既不能振兴我周室,又不能依先王规矩按时早朝,那能做什么?”
少傅终于动色了,“大王方才八岁小儿,还没读过周礼,懂得什么?不可如此侮辱老臣。需知即便我等老臣不能复兴王室,那大王以一小儿之身更加不能。”
闻声周扁也是心中有气,“本王虽年仅八岁,尚知奋发图强,以振兴我周室为己任,恪守先周公之礼,不敢不对列祖列宗不敬,谨遵我先王所立规矩。本王虽还没全读周礼,但也知礼曰,上下有别,尊卑有序。成王十三岁称王,众诸侯不敢不敬。难道本王小了几岁,就可容你在殿堂之上高呼指责么?”
少傅听了顿时气急败坏,咳嗽几声,竟以手指向周扁,叫了几声你后却说不出什么了。周扁见状心中更是厌恶,大喊一声护卫,立即便从殿外跑入两人,周扁一看乃是张虎和李远,这也是早就安排了的,毕竟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那两人入殿后便双双跪下口称大王。周扁挥挥手道,“少傅大人老了,方才殿上鼾声响起,寡人寻之乃少傅也,既如此,你们两便将少傅请出殿外,送回家中,让少傅大人补足睡眠,免得有人要说本王不敬老。”
张虎忙应声称是,便和李远一起转向少傅。大殿中却一片哗然,没一个人想到周扁居然真敢下手,而且一下手就冲向三少之一的少傅,看向周扁的眼光不由变了几分。其实周扁正想杀鸡给猴看,却正好少傅跳出来,枪打出头鸟,不杀他杀谁,再说少傅虽年老位高,本负责国民生活及收税,但现在懒得出面,倒将许多事都丢给了监甲去干,而手头又没有兵权,若是司马图那惯看人脸色拍马屁之徒,倒还要掂量掂量是否能动,他可是掌握着王宫护卫队啊。
只见那李远冲少傅伸手道一声请,而少傅却重重哼了一声,使劲将袖子一甩,也不要别人帮忙,自己大摇大摆的走出殿去,步子竟如一年轻人一般格外健快,丝毫不见一丝老态。快走出大殿时还回头冲地上吐了口口水,可见心中之怒。
周扁也不去管他,只要自己小心,料他也翻不起大浪来。好一会,大殿上才安静下来,周扁只觉得众人看向自己的眼光都变了,使劲平静平静心情,这才平和了一些,毕竟前世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说话,只是好在诸位大臣多少还卖一点面子,不然若是如同后世某些皇帝被臣下欺凌一般,只怕还不待自己狠话说话便被拉出去给卡擦了呢。
“诸位爱卿,我周室已衰微至此,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作为我周室的直系臣子,若大周微弱,诸位日子也不好过吧?”
有了刚才少傅对大王不敬的例子,这次众人倒学乖了,齐声称是。
“若大厦将倾,只木难支,当此我周室衰败时刻,唯有众位一心,齐心协力,方可挽救于万一,这王室离不开本王,也更离不开诸位的共同奋斗,诸位说是不是?”
众人轰然答是,只是有人只是附和,有人却想开来,更如太师等有志之士,更是为周扁此话衷心点头称赞。
“既如此,望诸位与本王一道,为振兴我大周而奋斗。”说罢又转向太师,“太师大人,这大朝会还有什么没举行完的么?”
太师举起手中的竹简,“诏文还未宣读完。”
周扁也不禁皱起眉头,还真没完没了了。“寡人看,也不必再继续了吧,反正刚才所读的没几个人听,太师认为可否?”
太师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头,看来他还不是一个老顽固嘛,周扁暗松了一口气。
“诸位,寡人想,今日的大朝会主要有两个目的。首先,让众爱卿认得本王,了解本王,你们刚才也见到了,本王虽年幼但并不好欺,此外,本王也读过经书,知道那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本王将以此为标准来要求自己,同时也将这一句送给诸位,望诸位也以此为勉。”
太师等人忙躬身道,“谨受教。”
“第二件事情,便是希望诸位能恪守本职,共同为我大周而效力。今日大朝会,寡人年方八岁,又身为大王,居然在此等候几位卿家一个时辰之久。念在初犯,寡人也不追究,但希望以后不要发生这样的事了,家国大事,往诸位尽心尽力,我大周若能兴旺,也少不了诸位的好处。不过今日本王初登基,乃是大喜事,我王室虽无力大赏诸位,但本王为表彰先进,就将清早拜祭先王之胙肉特赐按时参加朝会的几位大臣,一人一份吧。此事就由监甲负责。”早先周扁就让监甲记下人名,只因那时便有这个打算。
胙肉便是祭祀祖先所用之肉,向来只赏赐重要的大臣或者位高的贵族,此时竟只因为早起了一个时辰便能得到,那几位自然是兴奋不已,不住称谢。其实古时对天子所赏的胙肉非常重视,以至于司马迁的史记中都专门有记载,譬如某年,王赐胙肉于某某侯。
说完后周扁不由冲太师等人笑笑,胙肉就那么多,虽然少傅是肯定不会去赏赐了,但又多赏给了几个人,那原先赏给太师等人的自然就少了,实在是周扁一时想不出赏赐些什么,归根究底还是王室太穷了。
堂下一阵闹哄哄,其余人等有人愤慨,也有人深感遗憾,甚至还有人轻声表达着不满,直到太师出声喝止才安静下来。周扁一一看在心里,看来以后还得多落实好奖惩制度才行,人事关系最难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