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喧哗声,明军各营也顿时骚动,那喧哗声也越来越蔓延、越来越大声。而汝宁军的大营中也保持不了安静了,喧哗声也逐渐响亮,有些兵丁甚至冲出帐篷,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都安静!”吴世恭大吼道,“紧急集合!多点火把!”
反应过来的亲兵们也急忙飞奔,要到大营各处传令。吴世恭看着四周的人脸色都很难看,知道自己的脸色也不怎么样。这样的全军骚动,肯定是发生了大的意外,可这黑灯瞎火的又不可能了解外面的情况,所以现在的吴世恭就要尽快做出决断。
吴世恭心中在暗恨:自己这次到辽东简直是昏了头了。也没必要去责怪总督洪承畴和友军,就想想自己的判断吧!过分相信洪承畴的指挥能力,也过分相信了其他明军的战斗力。洪承畴没在长岭派兵,难道自己不能安排侦骑到长岭啊?起码不会被清军截断了后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吴世恭奋力地甩了甩头,把这些有用没用的想法都甩到脑后。现在也就面对现实了,要及时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来人!快出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了现在,吴世恭还是认为最大的可能是清军劫营,所以他就想先了解清楚其他各营明军的情况。
有些亲兵立刻牵过了马,准备出大营,可是汝宁军安排在营外远处的暗哨,已经不顾隐藏自己的身影,他们飞奔而来,对着吴世恭大叫道:“大人!都逃了!他们都逃了!”
“谁逃了?”迟明立刻迎上前,着急地问道。
“其他各营的官军。”
“有没有鞑子出现?”迟明又问道。
“没看见!就是官军在逃。”
“那总督大人那里呢?”吴世恭也忍不住插话问道。
“看不清!大人!小的不知道!”
明军的各营是一字排开的,而汝宁军的大营是在比较靠边上的位置。所以并不能观察到居在中央的洪承畴的中军大营。
这时候的吴世恭也就不再犹豫了。现在最坏的情况就是其他明军不听从洪承畴的指挥,在夜间擅自逃跑,不再遵守军议中制定的——明日决战全军突围的计划了。
所以现在的汝宁军也肯定不会待在原地,要立刻准备全军突围。至于总督洪承畴那里,那就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吧!汝宁军也没办法在这混乱的明军中,找到总督洪承畴,再把他的命令传递回来。如果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可能汝宁军的危险程度就更大了。
再说,现在的吴世恭也已经不再相信洪承畴的指挥了。所以他现在也就不花费其他力气,就准备自己全军逃亡了。
正当吴世恭下定决心,准备发令的时候,他却一眼看到还待在大营门口的严三龄。那严三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吴世恭也不可能硬着心肠立刻赶他走,于是就问严三龄道:“严大人!你是回督师大人那里呢?还是跟本官一起走?”
那严三龄听了这话是一激灵。他是总督标营中的人。按道理应该去寻找洪承畴并听从他的命令。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让严三龄有什么胆子敢回去呢?
于是严三龄一咬牙,道:“就麻烦吴总兵了。末将……末将就先派人回去看看情况!”
吴世恭对严三龄道:“那就先集合好你们的人,待在大营的边上,等会儿跟着我们一起走。”说完以后,吴世恭就向严三龄是一摆手。转身向着自己的大帐走去。他也不去关心严三龄是否会派人寻找洪承畴。既然严三龄留下了,那就跟着自己一起走吧!
汝宁军长年训练的夜间紧急集合确实有效,没多大功夫,已经全军集合完毕。因为要准备明日的撤退。所以汝宁军的辎重也早就安放到了大车上,现在也不需要多费手脚。唯一没办法收拾的就是那些帐篷了。不过幸运的是现在正是盛夏,野外夜宿也冻不到兵丁。
但不管怎么样,全军集合需要时间,全副武装也需要时间,列队点名更需要时间,等到各支部队的军官都向吴世恭报告后,其他各营的明军也都跑得稀稀拉拉了。吴世恭也不废话,他大声下令道:“全军出营!”接着骑上了亲兵牵过来的黑脚,检阅着汝宁军的部队,按着事先预定好的顺序依次出营。
只有跑到吴世恭身边的人来疯依旧是摇头晃脑,一副兴奋的模样。吴世恭看着人来疯,心想道:“现在可能只有它是无忧无虑吧!”
在军议刚刚结束之后,大同总兵王朴根本就不打招呼,一回自己的大营就集合部队,接着带着自己的队伍逃跑了。而与王朴在军议后形成默契的宁远总兵吴三桂,他也早就集合好了部队,一见王朴逃跑,也紧跟上的脚步。
之后,山海总兵马科、密云总兵唐通、蓟州总兵白广恩和接替杨国柱主持本镇军务的李辅明等四镇总兵纷纷逃跑,
而在明军自我造成的一片慌乱中,洪承畴的军令不再起作用,只能望着逃兵顿足捶胸。好在玉田总兵曹变蛟和前屯卫总兵王廷臣以及辽东巡抚邱民仰还没有逃走。可是这时候到底是走是留,洪承畴已经是乱了方寸。他的脑中是一片混乱,暂时也失去了指挥明军的能力。
就在这种情况下,吴世恭的汝宁军也在一片混乱中,最后踏上了逃亡的路。
王朴等各路明军一开始的逃跑,还能够维持自己队伍的完整。他们都知道,明军维持着个架子还能支撑,如果全军溃退,那接下来就是面临清军的大屠杀,那就谁都跑不了了。
而逃跑的一开始也有些顺利,虽然清军在退路上挖了三道壕沟,但白天的作战毕竟把第一道壕沟填埋了一部分,再加上清军也要夜间休息,没想到明军会立刻溃败,所以并没有全军出动,所以王朴他们就很顺利地通过了第一道壕沟。
可是到第二道壕沟的时候,填埋壕沟的明军就遇上准备好的清军了。清军在挖壕沟的时候,是把挖掘出来的土石堆垒到壕沟后,造了一道土墙,所以现在的明军也就变相地变成了攻城。
隔着壕沟和土墙,两边的军队互射着火铳和弓箭。可是有着土墙的掩护,清军的伤亡并不大,而壕沟旁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明军,清军的每一次射击,几乎没有不命中目标的。可是为了夺取一条生路,壕沟边上的明军已经没耐心躲避了。
一些背着用麻袋、布匹、甚至自己衣服包着土石的明军兵丁,纷纷把这些土石扔进壕沟,接着连被清军射死射伤的明军兵丁也被扔下的壕沟,作为了填埋物。
后排的明军挤压着前排,有些站立不稳的前排明军兵丁也被身后的人给推了下去。可是没有人去理睬这些摔进壕沟的兵丁,更没有人伸手拉上他们一把,只有土石和尸首不断地扔下,有些在壕沟底下的兵丁就这么被活埋了。不过在这样一番努力下,明军在付出了大量的伤亡以后,壕沟也就渐渐地被填平了。
壕沟边上的明军没有一个人能够保持安静,各镇总兵的亲兵和直属部队都是在大声喝骂,让前面的兵丁向前,前面的兵丁同样是大声的吆喝,就这么一层层像是波浪一般向前。终于,第一位、第二位……,一队队明军踏着填埋好的道路终于是过了壕沟。
双方立刻是围着土墙前后进行着惨烈的搏杀,明军的这近十万多人马,没什么花巧,没什么偏师,就这么蛮横的,不管不顾的驱动,直接是扑向了正面的清军。
而在清军据守的土墙那边,很多兵丁也顾不得什么土墙的遮蔽了,他们是直接把身体探出去,拼命的拿着长矛乱刺。现在的土墙其实已经成为了双方的阻碍,如果不露头去打,稍微迟疑就会被翻过来的明军居高临下,使得自己落在不利的位置上。
“射箭!射箭!靠近些!”双方的将领都在大叫着。而在一线战斗的那些明军兵丁,其实已经被自己的主将给抛弃了。
但前排的那些明军兵丁依然红着眼,他们拼命地向前杀去,死了也就死了,一了百了,可万一冲出一条活路呢?反正现在也不可能回头了,就是要拼命出一线生机。
而在这种情况下,明军的火铳手和弓箭手就一直无法在突前兵丁的身后列成阵势,所以射击也是零零散散的。而清军的弓箭手则是尽可能的列队上前,把弓箭射到对面去。
几乎是每一次地箭雨洒下。都会有明军惨叫着倒下。可这样的损失根本不会让人看在眼里,这样的伤亡也引不起其他明军兵丁的害怕。倒下去地尸体,甚至只是倒下去地活人,都会很快地被后面地人踩踏下去。这么不停顿地冲击,正对着明军的土墙也被尸体逐渐地垫高。而一开始处于劣势被动地明军,他们反而在地利上占有了几分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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