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的原理张华轩当然清楚,不过具体构造是怎么回事他还当真没法向这个李英解释清楚,李英一说,他便挠一挠头,借着自己的记忆,把蒸汽机的原理告诉对方。
等他说完,李英微微一笑,道:“张世兄说了半天,不过还没有把蒸汽机的构造告诉我。”
张华轩额解微微冒汗,他自回到这个时代以来,还是头一回被人为难成这样。
他很想辩解:“我又不是学这个的。”不过这种话却没有办法出口,着急之下,张华轩看到李英带着一块金表,于是向对方笑道:“李兄能不能把表借用一下?”
李英一征,不过还是把表借给了张华轩。
张华轩手掂金表,只觉得异常沉重,这个时代距离西方传教士到中国已经近两百年,钟表与火炮是最早进入中国的西方文明产物,到咸丰年间,一块怀表和自鸣钟已经并不稀奇,所以这些富贵人家买到手的,都是份外的华美贵重。
他向着李英笑道:“李兄知道这表是怎么转动的吗?”
李英面露不满之色,答道:“用发条上紧齿轮,然后齿轮转动,带动指针,张世兄问我这个,是把我看的太蠢了吧?”
张华轩笑道:“那李世兄知道里面的齿轮是怎样的,发条又是怎么带动指针的吗?”
李英被他问的愕然,这块来自欧洲的金表做工精细,表壳没有专门工具根本打不开,他怎么会知道金表里的齿轮是什么模样?
看到对方如此,张华轩立刻微笑着把金表在桌子上狠狠一拍,要说当时纯手工制作的东西质量还真是好,重重一拍之下,金表居然还若无其事,指针停滞了一下又继续走动。张华轩气急败坏,手腕用足全力,又重重一拍,这块怀表才啪一声被他拍开。
他这样的举动,让张紫虚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李英更是瞠目结舌,张华轩把表拍开,整个人却是显的气定神闲,指着那些齿轮向李英笑道:“不打开这机器,世兄能看到里面的情形吗?”
李英呆着脸答道:“这到是不能,今天算开了眼了。”
张华轩笑道:“蒸汽机这玩意也是洋人造的,不看到实物,我也不能为世兄解惑。”
李英这才恍然大悟,向着张华轩道:“原来如此,洋人们真是厉害,原来蒸汽机也是和钟表一样,这么一环套一环的造出来,用带动转针那样,去带动纱锭。”
张华轩偷偷抹一下汗,正颜厉色的忽悠道:“正是如此。”
“哦,原来如此。”李英也是一脸理解的样子,他惋惜地看一眼桌上的金表残骸,笑道:“既然是这样,我就明白了,这一次办大兴纱厂,我李家愿出四十万两银子。”
他看一眼张华轩,又道:“本来可以出的更多,不过张世兄一定得是大股东才对。”
此人如此明白事理,张华轩不觉大乐,看这李英身形不高,瘦的如同竹竿一般,而且满脸烟气,十足一个大烟鬼的样子,原本只是以为他是个纨绔膏粱子弟,没想到却是如此的精明干练。
张华轩这些日子与不少盐商子弟打交道多了,这才明白,真正在影视剧里出现的那种白痴富家子弟很少,大多数的盐商子弟也都是精明强干,为了继承家业从小便受到严格的训练,而且因为家世和教育的原因,眼界开阔,手腕高明,确实比平民出身的人要强那么几分。
把股本的事情谈妥,张华轩算是松了一口气,棉田买好了,几千太平军的俘虏也被押到了海门和****各地安插,在淮军的督促下开始屯田垦荒,每天汗滴雨下让这些起兵造反的俘虏在开始时有点不适应,不过在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发现自己伙食无忧,也不需要刀头添血就能过上好日子,张华轩还亲自到海门等地去过几次,给这些俘虏许愿画大饼,许诺只要棉花出产的多,将来还能让他们娶妻生子,或是把原本的家人接来。这种美好的前景立刻让这些俘虏们干劲十足,张华轩始终认为,有一块名叫理想的大饼挂在人的眼前,其实比皮鞭和棍棒要来的更有效一些。
至于对他的淮军武装集团,张华轩也认为皮鞭和棍棒用的够多,下面该给些希望与好处了。
除了战功的奖赏之外,淮军将士还可以获得许多额外的好处。比如高层与中层的军官可以在未来的大生纱厂与各种产业中zhan有股份,低层军官与表现优秀的士兵,可以分配给棉田的份额,让他们参与分红,张华轩相信,随着整个产业链的扩大,整个淮军集团将被捆绑在他兴办的各种产业之中,利益相同,生死攸关,这样一来,只要有人威胁到淮系利益集团的生存,这些士兵与军官就会如狼似虎的冲杀上去,把那些试图从自己嘴里捞食的野心家砍成碎块。
这样的做法对一支军队来说当然不妥,军队应该拿着优厚的俸禄只管做战,而不必理会其它,不过在现在的阶段,张华轩自忖如果不把整支军队与自己的利益捆绑起来,在使用它的时候未必有那么放心。造反是杀头的事业,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他怎么能让所有人与他上下一心?
在军队内部,张华轩也借着扬州一战之后建立起来的绝对威望,开始整顿军队的内部体系。与淮军手中武器相对应的,他也建立了一套新式的军功奖励与升迁办法,从训练到后勤,然后到行军做战,张华轩把任何军功酬劳细化量化,规定详细,军官的位置不再被随机处置,而是根据他统管的营头的每一条纪录列入档案,在每隔三个月的大比考核中进行对比,十八个陆军营头,再加上其余部门,只要在考核中成为最后一名,该部门的主官就得立刻下台。
甚至连营务清洁,也列入了考核范畴之内,就是说,如果一个营的清洁分被扣,该营主官就得在战场上把分拿回来,否则的话,很可能就会被免职,不论他多么勇猛善战。
在新办法的督促下,所有的陆军与炮兵营的主官们都渴盼着战争,在平时的训练时也拼尽全力,唯一倒霉的就是士兵,被一群突然从内到外都变的如狼似虎的军官往死里虐待,不操练到筋疲力尽不算完。
整个秋季,淮军都在练兵,虽然没有出兵做战,却比打仗还要紧张,有时候张华轩不得不严令各级军官,如果在训练时出了毛病,军官负的责任更大,这才把上的过紧的发条略微松了一松。
咸丰三年,注定是张华轩一生事业起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