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骢回国了,得知这个消息最高兴的不是他那两个坑弟的皇兄,也不是新军将士跟北地百姓而是南方士人集团。不为别的,自从进了这崇祯四年啊,骂皇帝成了掉脑袋还没法喊冤的高风险职业,而骂镇国将军则可以毫发无损最多也就是被他拆了自家破屋,就凭这点周延儒等人都愿意冲着那死胖子大吼一声:“妖孽休得猖狂,我大明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赶紧地顶着黑锅站台上去,让我们好好过次瘾骂痛快了!”
“皇兄,这是不是太多了点?”留了邹维琏等人在海外撺掇着西方盟友瓜分别国,调鹿善继部移防广东并招募东番渔民在沿海地区开展登陆训练的军令也已经发出,新安基地更有熊文灿守株待兔等着忽悠送上‘门’的绅士,这南方海疆算是能稍微放点心了小说章节。闲来无事的朱由骢就干脆把那艘测试船给开到了已经清理完的龙江船厂码头,并从这里直接溜达进了南京。
“这都算多?要不为兄的让人把挑剩的那几箩筐也抬来?”崇祯无比崇拜地看着眼前的小胖子,虽然他这趟出去溜达一圈没捞回多少银子来,但参他的奏折都快能满足宫中今冬的取暖要求了。
“俺不识字,您拿来了也没用!”朱由骢翻了翻白眼睛,随手从那个足以装下两个他的大箩筐里捡起最上面的一本奏折,仔细端详半天才茫然地道:“这应该是在说俺干的好事吧……”
“哦?拿给为兄看看!”不对吧,替这小胖子表功的奏折朕已经派人八百里急报送到洛阳让王叔拿去向亲戚们显摆了啊,怎么还有漏网之鱼?崇祯刚接过来看了下标题才道:“你自己再好好找找,为兄的可记得还有下文!”
“啥?”如此奇葩的回答让朱由骢更加‘摸’不着头脑,这才多长的时间那些士人们就被折腾得‘精’神失常了?他们这是告状的奏折还是写小说,居然分了上下册?这也实在太坑人了点,俺还以为可以找到借口‘蒙’‘混’过关呢。“算了,俺这人实在。就当他们夸俺了!”
“那怎么行?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最近常用圣人之言堵别人的嘴,崇祯也有向一代大儒发展的趋势。今天他摆出这个阵势当然不是为了什么笼络人心,就这没脸没皮的胖子赶都赶不走根本不需要那么做。“承恩啊,帮骢弟把下册给找出来好好看看。”
“韩爌?”骂人的话大都一样,朱由骢也没那耐心把整篇奏折看完,到是最后的署名让他恍然大悟,这个坑弟的皇兄是跟人挖好坑在等俺往里跳呢!
“正是为师!”早就猜到这小胖子会偷懒,所以抬到谨身殿的奏折最上面一层内容其实完全一样,不同的只在于最后那个的署名而已。韩爌也真没料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赶紧跳出来道:“启奏皇上。臣参镇国将军大罪三款小过十条……”
“韩老头,俺最近可没招你惹你啊!”朱由骢很快抓住了韩爌的语病,反驳道:“再者说,你啥时候又当上朝廷命官了,连称呼都会搞错还想参俺?”
“骢弟,这次可不是为兄的存心要说你孤陋寡闻!”早知道小胖子很会找借口,崇祯立即站出来替韩爌正名道:“韩爱卿早已接受了朝廷任命,一旦六部改制开始他可就是内政部的首任尚书了,参你还真没越权!”
这还是大明么?居然连内政部都被他们给捣鼓出来了。但怎么还叫尚书而不改称部长?对政治毫无兴趣的朱由骢没‘精’神去计较这新的部‘门’到底要负责管理什么,只是心尤不甘地道:“甭管他叫啥,这国内政务可都是皇兄您负责的,应该跟俺没多大关系!”
“骢弟你又胡搅蛮缠了不是。那个降低税收让百姓休养生息的主意是你出的吧?”崇祯很想告诉朱由骢这里是皇宫大殿,在这个地方有一大票人正在等着跟他算帐。
“对啊!”朱由骢虽然不在乎名声的好坏,但对于自己提出过的好建议还是很愿意被别人记住的。
这小胖子承认了就好,崇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韩爱卿找你就没错了。他那内政部就是上为朝廷分忧下为百姓解困!”
“现在为师可以名正言顺地说了吧?”韩爌挑衅地望了朱由骢一眼,才摇头晃脑道:“尚书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韩老先生。您就饶了俺吧!”头疼,一听到这些大儒拽文朱由骢就知道肯定没好事,放弃最后的抵抗投降道:“到底有啥事得俺去办的就直说,别老用这套好不?不然俺可先走了,祖娥姐还等俺回家吃饭呢!”
“孽徒!”随时不忘显摆身份的韩爌很想找根大棍子好好敲打一下这个不识圣人之言的小胖子,但这里毕竟是皇宫他也得顾忌下自己的形象。再瞧瞧旁边,几个饿狼似的人物也快失去耐心了,可不能把欺负胖子这种好事留给他们。道貌岸然的韩爌放弃了继续言传身教,大手一伸高喝道:“给钱!”
“没有!”完全是条件反‘射’,胖乎乎的朱由骢一蹦三丈高。这到底是大明的皇宫还是土匪窝?俺出去打劫好歹也会先想办法忽悠得人家自愿才行吧,这老家伙到好上来念叨两句就直接开抢了!“你们还讲不讲点道理,要钱就找朝廷,别老打俺的主意!俺又不是摇钱树!”
“若是朝廷有钱,为兄的不早给他们了?如今我大明百废待新,朝廷税收早就入不敷出!本来还期待着你这次能从西夷那里带点回来以解燃眉之急,可……”正打算参合进来捞一笔的崇祯可不想让这小胖子轻易地推脱责任,摇着头道:“失望,你太让为兄及满朝文武失望了!”
“俺错了,俺错了还不行吗?”朱由骢彻底屈服了,当初要是决定象其他穿越者那样发家致富或则起兵造反自己当皇帝那该多好啊,等过足了瘾后双眼一闭两‘腿’一蹬啥都不用管。就他最傻,折腾那么久腾那么久平内‘乱’灭鞑子坑西夷这些脏活累活也没少干,回了朝还会因为抢少了而被这些让他‘激’起了贪念的家伙指责。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也不妄为师的一番教导!”想让韩爌说出能安心西去这话当然不太可能,现在的西方已经被这死胖子给盯上了,那里肯定平静不了。还是先处理好手头上的事,然后落叶归根就埋在着大明的土地上安全。“为师的已拟好奏折,赦免普通百姓以前拖欠朝廷的所有银两!故此,这赈济灾民安置孤寡的费用还得你出!”
想不到大明的内政部居然是负责干这事的,朱由骢就是再贪财也不敢等闲视之,只能忍着锥心地疼痛道:“要多少?”
“不多,不多!”看来当老师的还真是有点特权利,这么快就能让这小妖怪松口了。韩爌掏出一个厚厚的帐本。凑在眼前说出了一个让朱由骢稍感安心的数字。“朝廷如今已按范贼遗书上所言开始试行预算制,今年拨付给我内政部的白银合计一千七百万两,尚缺六百万两就靠贤徒你来解决了!”
还贤徒呢,你这老家伙就是得了便宜卖乖!合计了一下,山海关内存放的那堆破烂和没什么用的黑火‘药’卖到爪哇岛后还能剩下两百万两的军费,虽然不甘心又白忙活一场但朱由骢也只能点头认道:“行!等那些西方盟友的银子运到了俺就把缺额给你补上!”
“下官见过镇国将军!”韩爌的成功让其他人看到了希望,一个朱由骢不认识但看服饰那地位肯定不低的老头站了起来。“下官这里也还有点缺额,您看是不是也一并解决了?”
“你又是谁?”老大爷俺跟你不熟哦,人家韩爌打劫也还有点说头。无论是真是假他还顶了个俺师傅的名头么。
“下官乃大明首任教育部长,衍圣公孔衍植是也!”因为朱由骢掏空了范文程的知识,大明现在决定进行的六部改革很多方面都参照了后世准备进行细化。而孔衍植突然选择投靠皇帝,除了最近的高压以外。还因为这个财务审核得最严格将来肯定捞不到钱的职位对他具有无比的吸引力。
孔衍植以前追求的东西很多,为了不象他老祖宗最得意的弟子颜回那样一箪食一瓢饮最终营养不良而一命呜呼,他也要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为了不让儒学象其他学派那样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他必须配合士人们独霸朝堂;为了……总之没人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利益。
然而这次因为陶尚书事件而变得一贫如洗的衍圣公静下心来后。突然发现其实还有个更无法拒绝的‘诱’‘惑’在等着他。推广全民教育以儒学启‘蒙’培养大明百姓的道德观,这让圣人所追求的桃李满天下不再只是个梦想;以后朝堂是没法独占了,但在整个大明帝国的子民都成了圣人弟子。如此崇高的地位远不是其他学派能够企及的。更让他惊喜若狂的是这次周凤翔传回来的那本叙述整个谈判过程的奏章,这小胖子太可爱了居然真的要开始文化侵略,把儒家学说推广到全世界!将来忽悠大明皇帝这种投入大产出少的危险事不能干了,但却可以仗势欺人糊‘弄’那些不识教化的西方君主。成天跟人磨嘴皮子更是毫无意义,要是那些西方蛮夷敢怀疑圣人之言,只消老夫一个眼神大明的镇国将军就能给他们来个当头‘棒’喝,这种威严岂是现在能够比拟的?
想通了这一点,孔衍植也没再犹豫,直接大张旗鼓地捐出全部家产投靠了皇帝,宣布将孔府家庙送给朝廷打理!为了能捞到这个教育部长的位置,在最近几场对朝臣的辩论中他大出风头,唾沫横飞地将周延儒等人咽得就差没自己喊出把圣人后裔赶出大殿了。
“那你又要多少?”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么,朱由骢既然想看到整个民族崛起,那就没有理由拒绝人家的打劫行为。
孔衍植的眼神不是太好,掏出帐本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才理直气壮地道:“将军提议的‘女’学是否开办还需详加研究,但仅这男子加冠之前享受免费教育这一项,十年之内朝廷拨付的银两缺额就达六万万两,这还不包括各地即将新建学院所需‘花’费……”
“啥?”如遭雷击的朱由骢后悔了,没事提什么免费教育嘛这下可真算是惹祸上身了。六万万两白银哦,即便是十年按揭那也没法掏出来!不行,俺不和他们玩,俺装傻充楞晕厥过去把这个包袱扔给皇兄。
“将军!将军……”这小胖子怎么现在就晕了?刚才还在一旁围襟正坐的大臣们慌了手脚,也没人考虑正在偷笑的崇祯会有什么反应,纷纷离座而起解衣袖掐人中泼凉茶……
“天啊!你们把俺卖了吧,俺没法活了!”缓缓苏醒过来的朱由骢这下算是明白了,自打他踏进大殿的那一刻起就中了人家的圈套,这么多人围着那肯定不会是真关心他的。
“小王爷,您可得‘挺’住啊!”跟朱由骢素有旧‘交’的顾锡畴一边扇着风,一边也掏出了自己的帐本硬塞进那只小‘肥’手里道:“下官可是您的老部下了,这户部鼓励耕织发展生产所需的两千万两缺额您可得优先考虑……”
“将军,他户部的事可以缓一缓,到是下官这里已经迫在眉睫了!”重新回到朝堂的杨鹤不甘心被人遗忘,这小胖子当年可把老夫坑得吃了一整月的青菜萝卜,欠下了天大的人情呢!“依您提议这即将发放的生育奖励金和替六子以上母亲修建的功德牌坊尚缺八百万两,您可得先行办理不能让朝廷失了信用啊!”
“将军,还有下官这吏部……”
“下官的这刑部……”
“还有下官……”
甭管认识还是不认识,被朱由骢坑过还是没坑过的,投靠了皇帝的那群斯文败类这次彻底揭去了伪装,任由刚才还合力捧在手上的小胖子瘫软在地,开始吐起自己的苦水来。一时间南京皇城谨身殿内,争吵伴随打劫声起,子曰诗云间夹杂着某个胖子寻死觅活的哭声传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