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八阿哥府
黄台吉看着手上的文书,眉头微皱。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眼前这人会出这么个主意。不就是明国的商贩么?我大清国没直接抢他们的就好了,现在还要公平买卖?还主动提高价格?“范先生,此乃何意啊?”
范文程自从跟了这八阿哥后,可以说是青云直上,不久前已经荣升为王府书房官了。从那一天起他常常以满人自诩,再不认为自己跟那些奴隶一样是卑贱的汉人了。虽然仅仅是负责日常工作,帮忙处理下文书,撰拟文稿之类的小事,可他不甘心就这样过下去。正好,前几日野猪皮叫各旗旗主针对眼下时事上奏各自方案;通过长期的观察,他今天终于把握到一个能一展所长的机会。
“阿哥可知这些商贩的背后,都是些什么人么?”范文程在上司面前从来都不敢抬着,现在更是直接跪在地上做答。
“商贩?他们背后无非就是山东大户而已!”黄台吉也好奇,难不成这些商贩还会是那平民百姓自发组织的啊?那就更好抢了。
“阿哥英明!”马屁接上,范文程继续道:“这些山东大户之人,有不少在明国为官。在朝里他们被东林士人称之为‘齐党’,甚是打压。”
“嗯——”黄台吉示意范文程继续,他想知道这样一群人怎么能影响到贸易政策。
“想我大清如今缺盐铁,而明国又对我们大加封锁。如今能来的,大都是背后有大靠山的人。如今我们提高其售价,一方面予其金银之便,增其之势;二则诱之以利,使其在朝堂之上……”这些祖先们怎么就这么笨呢?连后世常用的小计策都不知道?
“好是好,可这银钱之事……”经过这一番提示,不太笨的黄台吉也懂了。可他也知道螨清自己不事生产,粮食、盐、铁都得靠进口,明廷又搞封锁,本来就没多少存银,现在这法子是好,可没钱啊!
“如今我大清兵强马壮,何不……”不就没钱么?抢啊!范文程想着,这多简单啊,抢了他们老百姓的钱,再找当官的买物资,顺便还让他们给咱说说好话,这多和谐啊!
“好!我便依先生之计上书!”黄台吉发现眼前这个人还真是不错,应该能委于重任。想了想,还是拿出了袖中的一份秘报递给范文程,道:“先生对此事有何见解?”
福王上贡一百万两黄金?这是福王吗?那个堪称吝啬之典范,守财奴之楷模的福王?你咋能这样做呢?明廷有了钱,还有咱大清国的好么?
细细看下去,范文程不禁大松了一口气:“无妨!依奴才所见,这福王也是怕其子在京有所不测,故而为之!主子不必担忧!”
京城,顾府
“各位仁兄听说了么?”
“什么?”
“圣上又把手给伤了,这几日正在**里疗伤呢!”顾大章一脸的轻蔑,仿佛说的是街上哪个小屁孩一样。
魏大中一听痛心疾首地道:“国事唯艰啊,今上整日里就在那**行那下作匠人之事,大明前景堪优啊!昨日,又想下旨免河北明年之赋税,幸好被我户部同仁给挡了回去!”
“荒唐!”高攀龙一听又要免赋税,不禁怒火中烧。就在今年二月,也不知道那首辅叶向高跟杨涟脑子里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在周宗建的撺掇下同意了皇帝免北直隶各地加派的旨意。现在还想再免河北一年的赋税?
“孔时兄高见啊!”李应升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今上紧盯辽东那疥癣之疾,不顾国库空虚,一心只顾着建边寨;如今再免河北赋税,恐怕这天下……”朝廷有没有钱关我们屁事,但没了赋税我们去哪收火耗、鼠耗、雀耗?没了这些我们拿什么笼络地方官员?别看我们人前风风光光,身居高位,可我们家大业大啊;没了地方官员的庇护,我们的生意还能那么顺当?什么?拿家里的财物?放屁!我等千里为官为了除了名,不就是为那财么?那可我自己的钱,凭什么用来喂养国家的官吏?君不可与民争利懂么?
“就是!想那建虏有何能耐?我****上国只需紧守山海关,便可将鞑子困死在那苦寒之地,待得数载自可重收辽东之地,何必大费周章!”袁化中可不好意思说不就是鞑子么,反正那辽东也就是发配犯人的地方,丢了也就丢了。鞑子要闹腾就让他们去闹呗,他们不闹谁来买我们的盐铁啊?不就是隔三差五的抢一抢吗?就鞑子那穷样,还不事耕种,你不让他们抢,那他们拿什么来找我们交易?
“非也,非也”顾大章再次展现出了他的神奇“余可听说了,前几日圣上去那福王府与那世子不知又做了个什么物件,这才受的伤!”
“竖子!小小年纪便知鼓惑圣心,他日还不成我大明祸害?”魏大中一下也来火了,要不是这福王世子突然带来那一百万两黄金,皇帝哪来钱修那大宁城?还不得依我等之议征辽饷?要没这一百万两黄金,皇帝想都不敢想一下免河北的税赋!
“余可还听说了,这竖子一路之上收买人心,鼓惑灾民!”顾大章一想起这个朱由骢,就气不打一处来。想他好不容易才责成顺天府把流民都驱散了,可朱由骢却一路上大肆施粥,前几日更是接报称流民正有向洛阳集结的迹象!他这不是生生的打脸么?
最让顾大章气愤的,还是福王府搞的那什么福窑玉瓷。想他家人足足花了九十万两才买来两个据称是后周柴窑精品的器物,结果没几日就赶上那福窑玉瓷上市;家里人不服气前去斗瓷,人家居然说那是他们的临时工偷出去的次品!什么他娘的临时工?没听说过!但可以肯定这就是福王府里流出来的东西,说不准还就是福王下的套!气得远在常熟的叔公派人直接赶到应天府,把当日买下这瓷器的掌柜给揍了个半死!九十万两,家里的船队要跑上两趟东瀛才能获取的利润啊,就这么没了!
“什么?那洛阳知府是如何督管的?竟让此等奸佞短短几年,便搜刮如此之多的财物?还大肆惑乱民心?”其他人可是第一次听说朱由骢这一路干的事,不禁更为生气。要知道从英宗土木堡之变后,士人们就在不断的打击皇亲贵戚;可以允许他们祸害百姓,但绝不能让他们凝聚民心!哪怕只有个苗头都不行!
“依吾看,这一切的源由都是皇上突然召见世子所起。他日,我等一起上书责其回乡反省也就是了!”顾大章的这句话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是啊,没了世子在京,福王他还会老老实实的给皇帝进贡?那时候穷困潦倒的皇帝还不是我们说啥,他做啥?至于朱由骢路上混的那点名声么,想来也是自保之计,等他回了洛阳肯定会变本加厉的收回来的,到时候啥名声啊?还不得臭不可闻!
朱由骢可不知道就因为他炫富,而突然走进了众人的视线里。这个小胖子正在自家的大堂里,忽悠着远道迩来的乌思藏使者呢!
“大师啊,听你刚才所言,吾真是于心不忍啊!”朱由骢的小胖脸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显然是因为刚才听到了乌思藏的惨状而伤心!至少在这位名叫扎西多吉的使者看来是这样的。
“是啊,小王爷远在洛阳可能不知道,我乌思藏地贫人稀,一遇天灾那便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啊!”扎西多吉这次的出使很不顺,本以为皇帝得了一百万两黄金,怎么也能捞着个几十万两白银回去的,结果皇帝只给了五万石粮食,二十万两银子就把他给打发了。要不是临出宫前皇帝突然说福王世子可能会帮他,回到驿站又正好赶上前来相邀的卢象升,他还真不知道回去了怎么交代。
“小子听说贵地有一獒犬,体大如牛,勇猛异常?”这扎西多吉最少有一年没洗澡了,那体味已经足足熏了朱由骢两个时辰!他实在是忍受不了啦,决定还是赶快把事办了,自己躲远点,要不昨天的晚饭都得吐出来了。
“小王爷真是无所不知啊!那可是我佛赐与的神犬!连草原上的独狼都敢与之搏斗!”本来扎西多吉这次也想带两条幼犬献给皇帝的,可上报的时候朝中大臣都说那会让皇帝玩物丧志,所以才没敢带。
“小子可是对此獒甚为仰慕啊,还请大师成全!”朱由骢的小肥脸上写满了渴望,那神情一般人看了还真受不了。
“小王爷要多少?”咳,不就是狗么!正好我有事相求,就送你几只呗!
“五万只!”朱由骢非常豪爽的伸出一个肥巴掌。对这藏獒他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后世因为没钱他也养不起。他可是知道的,这家伙孤傲凶猛但对主人极其忠心,早在古罗马时期就已经被做为军犬使用了。
“五……五万只?”扎西多吉被吓得可不轻,虽说藏獒这东西在乌思藏并不少,可那也只是各家大人喂上几条来看家护院守护牛羊而已啊!这小胖子一下要五万只?他娘的,这是要开狗肉火锅连锁店啊?
“是啊,小子刚才听大师所言,心中甚是不安啊,这才想出购买此物以解大师之急么!”朱由骢的脸上写满了真诚。
“买?”扎西多吉盘算着,这藏獒虽说是什么神犬可还真值不了多少,要是这小胖子说买五万头牦牛那说什么也得给他凑足!
“五两,五两黄金一只!”朱由骢可没打算白要,即使他要了,人家也肯定不会给!
“五……五两?黄……黄金?”扎西多吉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他可不知道后世人家能把一条藏獒给卖到上百万,现在的他只知道一头牦牛还卖不到二两金子呢!
“对,五两黄金一只獒犬!”朱由骢的回答简练而干结,不就二百五十克么?俺家现在就黄金最多了!
金主啊,金主!要不咋就说大明王爷有钱呢?你看看人家买条狗都出五两黄金了,还一买就是五万只!想自己千里迢迢的跑这么远,又是哭又是跪的才求得二十万两白银,那是何苦啊!早知道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咱不就直接去洛阳找福王了么?扎西多吉琢磨着是不是下趟带着活佛一起上门道个谢,给这小胖子搞一场祈福会,顺便摸摸顶啥的?
“要不?大师随我去洛阳,小子先付十万两定金?”看着扎西多吉久久不语,朱由骢也急了。娘的,俺都出到二百五了耶,你还要咋的?难不成非要五百?好吧,如果你坚持俺也就认了,但现在么……你不说俺也不提,最多先给定金咯!
扎西多吉想不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一看朱由骢有点着急了,只怕他反悔,忙着解释道:“小王爷如此慷慨相助,令小僧感激涕淋啊,哪有不从之理,更不必给什么定金。可这五万只……”
朱由骢也知道要乌思藏突然拿出这么多的藏獒不太现实;就算有,他也不会要的。连忙道:“大师不必着急,分批交付不就行了?不过……”
“小王爷还有何吩咐?”对啊,人家这小王爷可真是个贴己人啊,还想出这种好办法来了。
“丑话说在前面不算丑,小王要的可都是刚产下不足四月的幼犬!”朱由骢知道成年藏獒是很不容易认主的,他当然不会干傻事。
“不足四月……”扎西多吉在心里也默默盘算着,母犬怀孕后大概要两个月才会产崽,这段时间勉强能到达昌都集结,待母犬生产后就留在护教王那里,快马赶路的话四个月也足够赶到了,这才点头道:“没问题,小僧回去就和法王、护教王商议具体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