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的时间,地里的麦子就被抢收完毕,只剩下齐刷+捆子也已经66续续拉回场院,一家一垛,堆成一座座小山。
麦垛的码放也很有讲究,麦穗向里,一圈圈往高摞。两丈多高之后就慢慢收拢,最上面是个尖,就跟一座宝塔相仿。
这样的麦垛,雨水可以淌下去,老家贼又吃不着麦粒,等麦粒彻底干透之后,就可以脱粒。
大伙把庄稼收回家,心也都落地,剩下的活计就不用着急,可以轻松闲适地来完成,慢慢品尝丰收的喜悦。有张有弛,这就是农家特色。
话说这庄稼长在地里,那就不一定是你的,最惨痛的一年,到了麦收时节,下起连阴雨,地里进不去人根本没法开镰。结果怎么着,小麦在杆上就开始芽。
所以说,农活不等人,收庄稼就是抢庄稼。
一看各家各户都闲起来,胖子可就高兴了,和李队长一商量,大喇叭就又开始广播,号召每家每户出俩人,采集山都柿。
大伙也都非常踊跃,把春天采野菜的劲头拿出来,投入到这项事业之中。胖子特意强调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安全问题,另外一个就是资源不要过度开采。
靠山屯的人虽然没啥文化,但是久住大山下,也知道山里的规矩。这几年野山参越来越少,为啥呢,就是因为前些年采的太狠,这些就是摆在眼前的例子。
就在大伙热火朝天才山都柿的时候,这项活动的起——胖子黄良同志,却再次从靠山屯消失。
话说人走时气马走膘,侯见喜这几天就走运了。胖子賖给他的桃子已经全部销售一空,五千斤桃子啊,一斤赚二分钱,一百多块啊,对于侯见喜来说,这时他一生中,到目前为止,最大一笔生意。
而那些鸡蛋和鹅蛋。侯见喜并不着急着卖掉。今天拿出几十个。明天拿出几十个。抻悠着卖。
这小子确实也挺有脑瓜。知道这是稀罕玩意。天天就用它招人。然后搭配着能卖出不少别地水果。
有些人之所以能成功。绝对不仅仅需要运气。侯见喜就是这样地人。这天早晨。他刚把摊子推出来。摊子上摆得还是桃子。不过个头已经小了很多。是从别地地方进来地货。各地地成熟期略有不同。哩哩啦啦。可以卖上一个多月。
“老板。把我这果子放你哪里卖行不?”一个瘦猴一样地男子拎着个土篮子走过来。上面盖着一块布。不知道里面装地是啥东西。
“还真有和我一类地人。”侯见喜也是瘦小枯干。心里也不觉多了几分好感:“你先拿来我瞧瞧。”
那人凑到跟前。把布掀开。是一粒粒蓝色地果子。比葡萄粒稍小一些。上面挂着一层薄薄地白霜。水果酵之后散吹地淡淡酒香随之飘过来。
侯见喜吸溜几下鼻子:“挺好闻的,我先尝一个,还不知道你这是啥呢?”
“这是俺们山里的特产,叫山都柿,也叫蓝莓。”
道是不错,你就卖给我吧,然后你就不用管了。”
“多少钱一斤啊?”
侯见喜也抓抓头,这东西没人卖过,也不知道价啊。于是随口说道:“三分钱一斤怎么样,你这果子好像是山里采的野果,不值钱——那啥,你是哪的?”
“俺是靠山屯的。”
山屯——靠山屯!那你认识黄大哥!”侯见喜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一下子就联想到那个胖胖的黄大哥。
“呵呵,小侯子,欠债还钱,我们来收账了。”胖子浑厚的声音飘过来。
“黄大哥,真是你啊,原来你们是合伙逗我呀。”侯见喜欢喜的抓耳挠腮,胖子现在是他除了老娘之外,最亲近的人,虽然才仅仅见过两回面。
“你小子够黑的,这么好的果子,才三分钱。”胖子拿起一个山都柿扔进嘴里。
“主要是没卖过这玩意,不知道行情。黄大哥,把桃子钱给您,走上我家去取,然后我好好弄俩菜,咱们喝一壶。”侯见喜就准备收摊。
“别收,叫你耍猴哥哥在这先盯一会,咱们去去就回,我也有着急事。”胖子把耍猴人留下,和侯见喜先回家了。
侯见喜的老娘一看胖子,说啥也不叫走,胖子好说歹说,这才拿钱出来,又领着侯见喜到附近一家饭店门口,那里摆着一溜土囤子。
“桃子!”侯见喜一见就两眼放光,他一眼就看出,和上次的桃子一样:“大哥,这个是给我卖的啊?”
胖子点点头,这是村里各家晚熟的桃子,也有两千斤,索性就给侯见喜慢慢卖吧。放到这里,主要是避开耍猴人,免得怀疑。
把桃子运回家,侯见喜非要背一筐过去卖,却被胖子笑呵呵地拦住:“这桃子摘得早,应该能多放几天,不急。”
于是又回到市场,只见摊子前围着一大群人,都在那拿着山都柿吃呢,耍猴人嘴里还一个劲张罗:尝尝,免费品尝,瞧一瞧,看一看,尝一尝了——”
大哥,这家伙脑子没病吧?”侯见喜问。
“是我叫他这么干的,试试这口味合不合适。”胖子心里有底,这趟来主要是摸摸底,看看山都柿有没有市场。要是实在卖不动,家里采摘的只好继续酿酒,啥事都要两手准备才行。
看到侯见喜回来,有些老顾客就询问:“这果子是啥呀,吃着酸甜,还觉不出籽来。”
也有人问:“多少钱一斤啊?”
侯见喜还没等说话,胖子就接过话茬:“这东西学名叫蓝莓,我们叫它山都柿,是大山里面孕育出来的果子,透着大山的灵气,只卖一毛钱一斤。”
“不错,给我称二斤。”有人就开始张罗这买,一张嘴,嘴唇舌头都是一片紫。
胖子歉意地笑笑:“这是样品,货还没到呢,估计五六天之后才能来,到时候欢迎大家来买,只此一家出售。”
人群散了,侯见喜也有些激动:“大哥,你们有多少蓝莓啊,都交给俺?”
“数量恐怕有几万斤,不用担心,这东西不腐烂,放俩月都没事。我准备八分钱批给你,你就卖一毛,千万别再多卖。”
“一毛还少啊,刚才我刚想说五分。我看大哥你才是最黑。”侯见喜笑嘻嘻地说。
“你以为从山里采来那么容易啊,再加上运费啥的,我们一斤顶多能赚五分钱。”胖子这次打算按照正规方式运作,总用那个木盒,早晚要露馅。
告别了喜洋洋的侯见喜,胖子和耍猴人就直奔酒厂。来的时候老吴头叫他们带回去点食用酒精,到时候调酒用。这东西根本买不着,老吴头就写了个条子,让他到酒厂试试。
一路打听,好不容易在靠近郊区的路边找到第二酒厂。在门口的传达室,胖子递上自己的工作证,签字之后也就放行,果然要比政府机关宽松。
进了大门,胖子和耍猴的不由一起吸溜鼻子,一股浓浓的酵香扑鼻而来,那是酒糟出槽之后,散出来的味道,闻着比酒还香。
“早知道就不用打听了,用鼻子闻着就来了。”耍猴的笑嘻嘻地说。
胖子白了他一眼,然后进了前面一排红砖房,门上都挂着木头牌,上面用黑油漆写着某某科室,胖子他们要去的是原料科。
敲门进到里面,胖子掏出老吴头的介绍信,递给那位原料科的科长。
科长揉揉酒糟鼻:“这个老吴,竟给我找麻烦。”
胖子一听这话茬,心里一沉:难道是人走茶凉,老吴头退休不好使了——那啥,这位科长不愧是酒厂的,连鼻头都是酒糟鼻。
我去仓库吧,不过那玩意属于易燃易爆品,客车上可不能带。”看来老吴头虎老威风在,在酒厂里面还是有点份量的,这位科长抱怨归抱怨,事还得照办。
胖子看着他脸上的酒糟鼻也觉得蛮可爱,乐呵呵跟在后面,顺便参观一下酒厂。
这里的规模还真不小,各个车间里面都忙忙碌碌,不过胖子也现一个问题:这里只生产白酒。
瞧瞧一问酒糟鼻科长,只听他说:“现在购买力提高了,我们酒厂加班加点,还供不应求呢。生产果酒太费工,原料也不足,所以就停产了。”
“那设备呢!”胖子火烧火燎地问。
“都在厂房里面放着呢。”
“真是可惜啊,时间长了,不都报废了吗!”胖子真是痛心疾啊。
“没法子,我们想要处理,可是谁肯要啊,十多万块钱的设备呢。”酒糟鼻科长也觉得可惜,不过他也没招。
胖子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科长,我们想建酒厂,正好缺设备——那啥,也缺钱,这设备能不能先賖给我们,我们分期付款。”
“这事我做不了主,得找我们厂长。不过你们单位是哪的,规模有多大?”
“我们那不是国营单位,是个体。”
使劲揉揉酒糟鼻:“个体单位啊,那比较麻烦。”
“也不算个体,是一个生产队里,大伙联合起来组成的,就算大集体吧。”胖子知道个体户在当时是最不受重视,也是最没有保障的,所以就想起大集体这个说法。
“生产队就想开酒厂?”科长瞪圆眼睛,显然有点不敢相信。那年头粮食刚刚松快一点,所以酒厂才能全力生产,但是一般说来,一个县城,顶多就是县里有一家酒厂就不错了。
酿造白酒,粮食是主要原料,所以在粮食紧张的时期,酒厂大多关门停产。
“嘿嘿,我们那守着大山,都是野果子,所以正好做果酒。”胖子知道机会难得,必须全力争取。
科长一个劲摇头:“我看这事够呛,十多万块钱的设备呢,可不是啥小数目,不过你还是找厂长商量商量吧。”
胖子当然不能含糊,跟在科长后面走向厂长办公室,心中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说服这位素未谋面的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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