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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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灾还未结束,随即又可怕的降临了

  面对着空前大地震,日本政府猝不及防。

  此时,日本经济正处在低mi时期。在大正天皇掌权的短短15年之间,日本内阁更迭达10次之多,几乎一年一换。

  地震爆发之时,日本正处在新旧内阁的交接空当之中,日本各地的起义暴动此起彼伏。候任首相山本权兵卫还未确定内阁成员名单,前任首相加藤友三郎仍在担任看守内阁首相。

  于是,日本政府决定将矛盾由地震转移到别的地方¨¨¨

  当天深夜,朝鲜人暴动了,到处放火大火是社会主义者与朝鲜人所放他们在水井投毒,抢劫强jiān无恶不作种种说法弥漫了从东京到横滨的冒烟废墟。

  一夜之间,天皇逊位问责政府的声浪平息了。

  在街头巷尾,无数青年退伍军人组织了自警团。他们设立关卡,严密盘查过往行人。在大刀竹枪与棍棒的武装中。

  而在日本的华人也同样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浙江人黄子莲惴惴不安地挤在江东区大岛町八丁目的林合吉客栈里。与他一起的,总共有174名浙江老乡,他们都来自浙南地区的温州处州。黄子莲的老家是永嘉县二十三都坑源村。

  余震还不时地发生着,大地依然在颤抖。

  晚上9点多钟,林合吉客栈的宁静被蜂拥而至的日本人打碎了。数百名日本青年自警团团员警察和军人,冲进了这家小小的客栈,要求中国人立即起身,送他们回国。

  黄子莲们被赶出了客栈,日本人引领着他们在店外的空地上集突然,日本人高喊:地震1卧倒174名中国人乖乖地卧倒在颤抖的大地上。日本人蜂拥而上,斧劈刀砍剑刺钩扎中国人的惨嚎声响彻天际,与大地的隆隆声呼应着。

  黄子莲昏死了过去,他的头部及右耳后被打开了一个大洞。同伴们垂死前挣扎扭动,一些人爬到了他的身上。在这些尸首的遮盖下他成了174人中唯一的幸存者。

  命悬一线之时,黄子莲看到了一名日本警察走过,大声求救。警察将他救了下来,送交给日军戒严部队。日军如同对待战俘一般,将黄子莲关押进了下千叶的习志野集中营。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幸存的中国人。

  黄子莲被关押到习志野集中营后,他才知道类似他这样的悲惨故事,还发生在不少同胞身上。

  瓯海潘瑞发回忆说道:我们3人乘电缆车,到三河岛站了,要下车,前面一个人一下来,就被日本人用竹竿上扎的铁钩钩死了,吓得我们两个人就不敢下车。

  瓯海陈崇帆回忆说道:我住在大岛町八丁目,地震那天出去了几天后回来,原来跟我一起住的人都死了。我们坑村就有6个人被日本人杀了。我的堂兄陈银寿在路上被抓,后来在千叶县关了一个月才放出来。

  青田朱木坤说道:我远远看到日本人扛着东西来打人他们拿棍子大刀枪长杆铁钩,追着打朝鲜人和中国人,有的躲在chuáng下也被拉出来杀掉,甚至见到后脑是平的就杀。

  实际上,自从1603年西班牙人在菲律宾对华侨大肆屠杀1704年荷兰人在印度尼西亚对华侨大肆屠杀以来,这是华侨史上的第三次大屠杀。

  事后的统计表明,在日本大地震中被残害的华人,共716人,其中当场死亡622人失踪11人负伤83人。在这些遇难者中,来自浙江温州处州的共658人死605人伤53人。另有温处籍华工42人,虽有同行目睹者,但因姓名不详,未统计在内。合计浙江华工遇害总人数为700人,其中死639人伤61人。

  消息传回温州处州,从通衢大道到乡野小村几乎处处哭声

  黄子莲被打昏死过去后,他身上的30元钱被日本人夺走,而几乎所有的中国遇难者,财物均被抢劫一空,尸首或被抛入河塘,或被放火焚毁。

  其时,东京及附近各县谣传朝鲜人有投火下毒者。于是竭军警青年团市民村民之全力,大索鲜人,无论老幼男,态意惨杀。其最可怖者,为朝鲜人支那人往往同提并论。中国人遂因而罹滔天之奇祸,被故意杀害殴辱者,不可胜数,刀棒拳足一时交加,殆不以人类相待浙籍韩潮初神户高商学堂沈诵填高师蔡经德高工陈悼诸人,曾经多方证明确为中国人,也不免毒打几毙,并且声言支那人亦应打

  江苏人蒋健吾等六人避署大森海岸东京横滨间,赁居日人家中灾后家主拔刀拍案曰今日要杀支那人后经几许哀求,始免一死

  彼时之日人悲愤凄楚,多已全失人xg,残忍刻毒,闻之战栗。且因中国排日,故每遇中国人,恒易受感情之冲动,而一快其意。甚者,以此时为扫dàng华工之好机会。

  比华人更惨的,是朝鲜人。

  大屠杀本来是以他们为靶子的。

  地震次日,日本宣布全国戒严,灾区的戒严任务在开始时实际上是由地方上的青年自警团承担的。

  当日,灾区流传说朝鲜人趁乱放火,而且还往水井里投毒。于是,在政府的秘密策划下,一项针对朝鲜人的大屠杀计划出台。

  从9月2日下午开始,在军警的配合下,青年自警团对朝鲜人聚居区进行了极为冷血的残酷屠杀,大量动用冷兵器,死者几乎都无完整的尸首,死亡人数约在600010000人左右。

  短短几天时间,数以千计的朝鲜人惨遭杀害。日本内务省警保局事后宣称共有231名朝鲜人3名中国人和59名日本人因趁火打劫而被处决,其中本国公民多属误杀。

  但是,不仅那些犯罪事实纯属捏造,无论朝鲜籍中国还籍是日本本国的被害人数都被大大地缩水了。

  那么,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难道它仅仅出于裕仁的一个投机xg手笔大难来临之时,日本人为何如此冷漠它的背后,包含了这个民族怎样的心灵密码

  一切可以追溯到1903年5月22日。

  那一天,在小城日光的华岩瀑布旁,年仅18岁的大学生藤村操削下一块桴树树皮,写出岩头之感后沉潭自尽。在后来轰传一时的这份遗书里藤村操反复追问着人生的意义。他并且写出了自己的答案:曰不可解

  他说,我怀此恨而烦闷,终至决死一.

  不久,烦闷一词成为日本大学生最流行的词汇了。和烦闷同时出现的,则是成功。如果说,明治维新以来,日本以脱亚入欧富国强兵为追求,几千万国民匍匐在这个目标之下忍饥受饿视死如归,从而缔造了明治精神的话,那么从这里开始,这种精神不仅退居到了日本民族的心灵角落,在纷纭浩dàng不断嬗变的市井间,渐渐滋生的,恰恰是它的反面。

  与父辈们不同,新一代青年追求的成功,和国家无关。

  几乎是日俄战争刚刚落幕,千万青年就生长着新的日本意识:大国地位已经实现,现在该追求与国家目标无关的个人目标了。

  为此,他们刻苦用功考入大学并渐渐接受了自由主义思想;随即,他们步入公司成为中产阶级,开始了效仿欧美的生活方式。

  然而,这个人群是如此孤立:成为新市民领取可观薪水的青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出身农村或者家境贫寒的那些青年,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依旧是从军

  换而言之他们不仅在观念上与父辈与明治精神对立,他们在身份上也与自己的同龄人特别是青年军人们对立。在一代人的身上,日本就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是西洋的城市的中产阶级的和代议政治的,另一个则是东方的村社的赤贫农夫和天皇制度的。

  与青年军人们相比,他们优越富有学识饱受社会青睐。以他们为载体,现代政党掀起了一bo又一bo的宪政运动。所谓大正民主时期,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他们的产物。然而,这种代议制是如此可笑如此浮光掠影,一如他们与日本社会的关系:从原敬内阁高桥内阁到加藤内阁,日本的政党政治始终笼罩在古老传统的y影下;几乎可以说,它不过是老人们特别是西园寺公望元老的恩赐。以几任首相为例,他们大多出身军人,只是在需要政党支持时,他们才加入了政友会或者宪政会。

  所有这一切,都让青年们无比烦闷始终烦闷。在他们的烦闷中,一个对抗的分崩离析的日本出现了:尊王和攘夷复古和维新锁国与开国保存国粹还是文明开化,乃至代议制还是军国化战争还是和平一.旧的明治精神已经死去,新的大正信仰未诞生。这个分裂的碎片化的观念世界,正是关东大地震的表情来源。

  正如1923年是日本政党政治的顶峰也是它的尾声那样,1923年,日本站立在时代的夹缝处。

  而在这个时候,中华民国的大总统王恒岳也决定要给日本再烧上一把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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