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长子的冠名权被苏颂抢去了,定下一个睿字,如今他每天下朝之后,都会先到景明坊杨家,逗上一会儿外孙才舍得回家。
莫氏更是要直接搬到了杨家长住下来,十三娘不放心年老的父亲,劝了多回她才搬回去。
李清臣被苏颂抢去了冠名权,本就难受,又拉不下面去杨家探视,便令李怜儿将曾孙抱回府,急得十三娘带着奶娘在后面直追。
杨氏更别提了,自从杨逸几人回来,她每天的笑容就没收过,每晚都要把孙子抱去跟自己睡,若不如此,她必定睡不着觉。
自从回京来,杨逸连抱儿子的权力都没有了,人人嫌他笨手笨脚,他每天回家就大叹:慈母多败儿啊这小子将来准是个败家仔
这话被杨氏得知后,在饭桌上批了他好几天,让他都快变成杨家公敌了
连清娘都被鼓动站到敌对阵营去了,杨逸无奈,没事便到后院那草庐去找林缥缈论道。
后院里花木幽深,那草庐掩映其间,不但没有破坏整体美感,反而增加了一份野趣,这天风雨如晦,他撑着纸伞来到草庐,伸手拍门轻唤:林道长林道长
啊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还有东西倒地的声音,杨逸大为诧异,刚好发现门边有一道小小的缝隙,不禁凑上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看之下,眼睛差点被亮瞎了,只见林缥缈不着寸缕,因春寒未尽,她全身散发着淡淡的热气,正弯腰在箱子里找衣物,秀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沐浴,身上肌肤细腻如玉,弯着腰时香臀正好对这门这边,形如满月,粉光致致被那双修长的美腿一衬,简直是大概是听到杨逸叫唤,她慌乱间拿了件衣物掩在前面,杨逸不敢多看,连忙轻退两步静立着,脑海中却怎么也驱除不了刚才看到的无限风光,真想不到,那宽大的道袍下竟是这么一具诱人的。
过了好一会儿,林缥缈出来开门,身上还是穿着平时的宽大道袍,可杨逸却发现,自己的目光仿佛有了透视能力一般。
林缥缈很是严肃地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杨逸老神在在,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随意地说道:自然是来找林道长论道,还记得你师父给我批的那几句谒语吗
杨逸边说边收起伞往里走,林缥缈只得让开一旁,杨逸走过她身边时,发现她身上原来的香火味没有了,大概是则沐浴过,能闻到一缕淡淡的少女体香。
我想明白你师父那谒语第一句的意思了
何意林缥缈也不请他坐,自顾盘坐在一个圆蒲上。
艮作清鸣七月舞,艮字应解为艮位,艮位指的是东北角,而向太后所住的瑶华宫,正好位于皇宫的东北角,去年宫中叛乱也刚好是在七月,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林缥缈听了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后面几句呢
不知道杨逸答得很干脆,你那师父还算有几分道行,不过,此事被他比作清鸣,这也太过分了,那女人的所作所为若是清鸣,我做的算什么你师父分明是在骂我,来日我非找他好好算这笔帐不可。
林缥缈听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即便要发作,杨逸连忙笑道:出家人,当六根清净,戒慎戒怒
我还达不到哪种境界,哼你这种人得了便宜还不知好歹.
停停停杨逸打断她道,我得什么便宜了你那师父有话不直说,就爱装神弄鬼,当时你给我解出那谒语什么意思来了吗若真指望你师父那歪诗,我恐怕坟头都长草了。
林缥缈被他一顿抢白,一时哑口无言,确实,事发前俩人都没解出那诗句的意思,也就等于是他师父什么也没说。
你还状元出身呢,解不出来怪得了谁
杨逸哈哈笑道:科举考试又不考道德经,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好了,咱们还是说说那吐纳之法吧你练了可有进展
说到这,林缥缈眉眼儿变得柔和了许多,毕竟杨逸传她清风心法,她总是欠了个人情。
林缥缈刚待开口,一个小丫环便撑伞前来唤道:大官人,覃大人来了
子桂杨逸脱口一问,便起身向林缥缈摆摆手出门而去。
快三年过去,覃子桂迁往了秘书省,任秘书郎一职,从六品上,主掌四部图籍,是个清闲而清贵的职位。
杨逸回到前厅,覃子桂一身圆领常服,正坐着喝茶,样子比过去成熟稳重了许多,他连忙起身施礼,结果被杨逸一掌重重拍在肩头上,差点扒下。
好你个覃子桂,背着为兄讨媳妇也就罢了,为兄回京三天了,也没见你人影,老实交代,干嘛去了
哎哟,任之兄你轻点这能怪我吗你悄悄的进京,也不通知小弟一声,小弟还没说你呢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覃子桂眦牙咧嘴,不停揉着肩膀,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杨逸哈哈一笑道:废话,什么叫悄悄的进村呃进京,难不成我还鸣锣开道算了,暂且饶你一回,对了,你那媳妇带来了吗
旁边侍候的丫环听到这,禁不住偷笑了起来,杨逸狠狠地瞪了这些丫环一眼,说道:有什么好笑的我与子桂亲如兄弟,他媳妇难道不应该来见见我这做大伯的吗去去去,都别愣着让厨下赶紧准备一桌酒席送过来。
你弟妹她先拜见杨婶婶她们去了,小弟等下就让她过来见过任之兄。提到媳妇儿,覃子桂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不用问也知道,对这门亲事他必定是满意的。
他娶的是应国公李昂的小孙女,闺名李雁儿,当时杨逸正在毛乌素沙漠里逃命,自然没赶上喝他俩的喜酒,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子桂,在秘书省可还顺心
多谢任之兄关心,秘书省是个清水衙门,每日与图藉为伴,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之事,过得还算顺心。
杨逸见他神态自然,不象违心之言,想想他的性子,便也不难理解。
对他的官途,杨逸一直没有插手,覃子桂为人聪明且勤奋,但决断力不够,正需要历练,若是频然把他扶上高位,对他未必是好事。
俩人聊了一会儿,他那媳妇儿便和十三娘一齐出来了,典型的一张瓜子脸,五官精致秀美,身量高挑,自然带着一股官宦世家的贵气,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睫毛很长,轻轻扑闪时,让她的双眸显得特别灵动。
覃子桂先上前给十三娘施礼,然后对李雁儿说道:娘子,这就是我时常跟你提起的杨任之,快快见过任之兄。
李雁儿脉脉地瞟了覃子桂一眼,向杨逸盈盈一福道:杨学士在上,奴家有礼了
弟妹快快请起,我一直把子桂当亲兄弟看待,两家本是一家人,弟妹不必过于见外。杨逸说着正式回了一礼。
见面礼过后,十三娘重新带着李雁儿到后院去了。
下人把酒菜端上来,杨逸俩人便入座边喝边聊,酒到三分时,覃子桂突然说道:对了,任之兄,如今朝野都看得出来,绍圣皇后一心想立自己的儿子为储君,此事任之兄怎么看
杨逸横了他一眼说道:此事你别掺和,忘了当初我跟你说什么吗做好你的秘书郎,少去操那份心。
任之兄,我就随便问问。覃子桂挺委曲似的,应国公府与建安郡王府是世交,这段时间建安郡王卧病不起,昨天我随娘子去建安郡王府上探病,看到南阳郡王安康郡王乘城郡王等一大群皇亲勋贵正在谈论此事,听起来,他们对绍圣皇后此举甚为不满
哦
杨逸神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南阳郡王赵宗楚乘城郡王赵宗佑安康郡王赵宗汉等人与英宗皇帝赵宗实同辈,就算赵煦在位,也得叫他们一声叔公,这些人虽然不参与朝政,但影响力不言而喻。
细算来,大宋宗室一向还是挺安分的,可如今这些人全凑在一起,讨论立储之事,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啊
子桂,你都听到他们说些什么了
任之兄,我当时只是在厅外听到几句,说什么绍圣皇后此举形同儿戏,不应坐视不理之类的,他们看见小弟之后,便没再谈这些了小弟好奇,这才问问任之兄您。
呵呵,那就算了,来,咱们继续喝,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别掺和此事便行了。
杨逸嘴上招呼着覃子桂,心里却在暗暗思索,这些人显然是不愿让覃子桂听到谈话内容,越是这样,才越让人感觉有鬼。
看来这些人是静极思动,不甘寂寞了啊
刘皇后想立自己的孩子为储君,这早已是朝野皆知。杨逸本来并不支持此举,但从长远考虑,却又不得不支持刘皇后。
否则以她的心性,一但得不到新党的支持,一定会另谋它法,那么就很可能与旧党达成什么交易,她可不管你什么新政旧法的,她要的只是她儿子当上皇帝。
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杨逸怀疑她会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