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一碗阳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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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为之前草稿,不作数,明天七点前更换为正式章节

  第一章公主在湖

  在一面白玉的高台上,轻飘飘地放着一张二指宽的纸条。

  玉是上好的云霞美玉,斩下一片便足以作一个帝国的传国玉玺。

  纸条是最普通的桑纸,纤维中透着无法除去的暗黄。

  极贵重与极廉价的组合,显出某种令人惊愕的怪异感。

  “最后一件拍品,它代表着某种可能。”

  有人在重重的银色帷帐后开口。

  “本行不向任何人解释这份拍品的价值,但是本行承认这份拍品的价值,并确认它有资格作为这次拍卖会最贵重的拍品。”

  “起价为黄金百镒。欢迎竞拍。”

  帷帐后的那个人使用了最古老的货币,用纯粹的质量来衡量一份商品的价值。

  而这,也是这个拍卖会唯一承认的货币。

  因为它的存在,比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帝国还要久远。

  ……

  ……

  庆历三年秋,有家拍卖行拍出了一份名为“某种可能”的拍品。

  然后便有无数的暗影开始向着一座湖涌去。

  因为那件拍品被人以万镒黄金的价格拍下,然后当着与会所有人的面轻轻念出了纸条上的内容。

  那张价值万金的纸条上,只写着四个字。

  “公主在湖。”

  ……

  ……

  兰历109年的秋天,一座湖边耸立着一栋低矮的小冰屋。

  冰屋中自然是有人的。

  葛渚在冰屋中昏昏沉沉地醒来,只觉额头剧痛,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吸进鼻腔,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正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葛渚不由撑手挪着后退,不料才挪出两三步,后背便撞上了坚硬冰冷的墙。

  白猫不屑地回头,似乎对这个男孩的表现颇为不齿,它施施然地回身,重新蜷回主人的怀中。

  微黄的油灯摆在冰制的桌上,桌前是一位蓝发垂腰的漂亮女童,水蓝色的眼睛清亮得出奇,她看了看墙角的男孩,抬指写道:“我拒绝道歉,因为你先偷了我的东西。”

  随着她手指的划动,空气中出现了冰蓝色的轨痕,这些轨痕浮在空中,便构成了文字。

  葛渚看着眼前仿佛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女孩,看着那行冰蓝的文字,用力回想,脑中隐约闪现出几个片段出来。

  那几个片段是那么的惊悚,以至于葛渚再看向这个女孩时眼中带了隐约的畏惧。

  男孩与女孩的相遇,大致会是引人回忆的温暖画面,但是有时候现实并不是那么温暖,黑色幽默的糟糕爱好总是时不时的发作。

  天色已暗。

  葛渚来时不过是午后不久,但是当苏醒的时候,这片大地已经笼罩在夜色与秋蝉之中。

  葛渚看着少女身上马马虎虎套着的白色绣衫,神情古怪。

  少女毫不介意地指了墙角那团已经破破烂烂被揉成一团的白色布球,理所当然地写道:“你赔我的。”

  葛渚早就在记忆中找到了这场冲突的真相,并且确定先动手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那么优雅可爱的女孩,但是理智让他拒绝继续讨论为什么对方穿着自己衣服这个问题。

  这根本就是战败国对战胜国的战争赔偿。葛渚对这位少女的掠夺行为下了精准的定义。

  自然出了家门,便自然需要回去。

  天色已暗,那么男孩便很难找到回家的道路,所以说有位少女表示愿意为他带路。

  但是当葛渚走出这座简陋的冰屋,却看到她抱着白猫赤足走出,葛渚盯着她白嫩的晶莹双足,正想问她如何在这荒野中行走——苦荆冷棘什么的,那里一向盛产。

  少女一步迈出,然后玉石般莹润的脚尖便停留在地面三寸之外。

  “你你你……”葛渚在风中凌乱语无伦次:“你还敢说自己不是精魅!”

  少女嫌弃地撇撇嘴,在空中写下:“漂浮术,大白痴!”

  葛渚对魔法一窍不通,但是并不妨碍他对这种存在有着常识性的认识:“你才多大?”

  你才多大?事实上眼前的少女论身高而言,尚且要比葛渚矮上两指,那么如果参考女孩在早期身高上的优势,那么她起码要比葛渚自己小上半岁。

  少女示威一般在他身边漂浮着轻盈绕过一圈,然后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写道:“所以我是天才!”

  葛渚露出苦涩的笑容,似乎每个人都能用这两个字眼轻松把人砸死。

  比如那位葛连表哥。

  少女注意到他的神色,不由皱了一下眉头,便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葛渚回头,却见这个某种意义上真的是个天才的女孩如雏鸟般微微侧头,恬静微笑,写道:

  “玩笑话,莫当真。”

  葛渚看着她一笔一划认真写出,不由心中一动,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这位少女已经向着葛渚伸出了小巧洁白的手掌,水蓝色的眼睛中是柔软的湖光。

  她没有再写下一个字。

  但是她已经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一起走吗?”

  葛渚伸手握住了她柔软温暖的手心。

  ……

  ……

  凤眠山庄,后院。

  这是一座修建在山丘上的庄园,葛渚气喘吁吁地望着隐藏在建筑Y影下的蓝发女孩。

  他并不完全明白她为什么拒绝走那条修好的山路,而要从崎岖的后山从小路攀上,但是也隐约猜到,这个女孩大概并不希望见什么外人。

  “喂。”葛渚这个时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我叫葛渚,青葛蔓生,江渚芳草。”

  蓝发的女孩侧头,似乎想了一下,才抬指写道:“你可以叫我小九。”

  正在这时,葛渚身后传来隐约的跫音,由远及近,小九微微皱眉,写下:“希望再见,好梦。”

  最后一笔划出时,葛渚身后已经发出惊喜的叫声:“少爷你怎么在这?”

  葛渚回头,看到家里打更的吴叔正提着灯笼走来,他心中一突,急忙回头望去,却见那个角落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看得到那个女孩的踪迹。

  吴叔用力嗅着后院微微润湿的空气,揉揉鼻子:“真是见鬼,明明没什么花开,怎么这么劳什子的香。”

  夜已深,一切繁杂之后,总归要入梦。

  葛渚在黑暗中睁着眼,如何也睡不着。

  安柠妈妈在听过他讲述完那个女孩之后,带着莫名的笑意摸着他的头,说:“那位小九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其实,相遇这两个字本身,就美得不可方物。”

  “大人物?究竟有多大?”葛渚轻轻呢喃,回想着那个时候他提出这个问题时,安柠妈妈微笑眯起的眼睛:“不告诉你。”

  那一夜,葛渚作了一整夜关于奔跑的梦。

  以至于在很久以后,他也没有想清楚,那一夜的奔跑究竟是在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在无边的黑暗中,那位蓝发的少女足尖轻掠过犹带有秋露的狭长草叶,牵着男孩的手走在星空下的旷野,彷佛这个世界自诞生起,便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存在。

  因为是初秋,荒野中还有流萤飞舞,蝉鸣不绝,女孩默不作声地穿行,细腻微凉的小手在男孩手心微微颤抖,男孩觉察到了这个,发问说:“怎么了?”

  女孩在黑暗中留下一个微笑的轮廓,并不回答,只是加快了速度。

  两个人开始在旷野中奔跑,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男孩在这样的奔跑中触摸到指尖处那位蓝发女孩此刻细密繁复的心弦,那种真切温暖的情绪从指尖传出,直达他的心底。

  “你很开心,是吧!”奔跑中的男孩用了肯定的语气。

  女孩在黑暗中用力点头,那是一种算你聪明的感觉。

  只是说,葛渚看不到,那个时候小九脸上干净纯粹如清晨曦光般透明温暖的笑颜。

  那时的他们不会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姿态在这片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奔跑那么久,久到贯穿他们生命的始终。

  相遇,这两个字本身就有着不可方物的美丽。

  但这一切与此时的男孩女孩无关。

  他们只是在奔跑。

  在生命中唯一可以无视性别与身份的时光里,携手奔跑在星光下的旷野之上。

  第二章你马上要死了,公主殿下。

  兰历109年的秋天,名为葛渚的男孩遇到了一个在湖边结起冰庐的女孩。

  而在庆历三年秋,有家古老的拍卖会卖出了一张薄薄的桑纸。

  如果有人对纪年有过初步的研究,那么他会告诉你,兰历109年与庆历三年,事实上是同一个年份的两种不同的记载方法。区分只在于,一个是某个国家的历法,一个是某个帝王的年号。

  当然这一切与葛渚无关,在无数暗影都在向着这座湖涌来的时候,这个男孩正皱着脸看着面前的托盘,一脸苦相:“怎么又是地瓜!”

  是的,在他面前,是一块被洗的很干净的赭红色地瓜。

  但是无论洗的再干净,也无法改变这是一个地瓜的事实。

  对面的小九安静摇头,写下:“它很可靠!”

  此时距他们最初的相识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那个蓝发小女孩的形象在葛渚心中的形象,也终于从最初的精魅切换成神秘大人物再转换到妹妹这个神奇的物种,出于安柠的某种纵容,葛渚得到了和她充足的相处时间。

  由于葛渚特殊的身份,他从小到大都未曾接触过几个同龄的孩子,所以当真正遇到她的时候,男孩的欣喜是许多成年人都无法体会的。

  他们曾一起去过林中的那几株尚且繁茂的若果树上摘下那里成熟的若果,也曾结伴去寻找过在葛渚记忆里隐隐约约出现过的那位湖边垂钓的神仙,名为小九的少女向葛渚借过那本自己已经记不大清的,叫做葛渚的少年也经常会留在她的家**进那些简陋的午餐。

  但即使这样,葛渚也无法强迫自己适应眼前这个家伙的饮食习惯。

  除了那天去采集若果之后,他跟着这个女孩一起吃了一个多星期的冰晶若果,算是略微满足了口腹之欲。除此之外,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女孩,食物的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来源于这种在这片湖边平原上极易寻觅的植物块J——在早些时候,遇上饥荒的时候,这种地瓜会是很多人救命的口粮。

  但是自从那个帝国建立之后,兵祸既无,又有这座大湖所提供的灌溉水源,所以这里的人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饥馑之感。这种口感一般的食物,非但不会被重视,反而会因为它与庄稼争夺珍贵的阳光雨水,而被毫不留情地连根刨出,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掉最后一分生机。

  但是越卑贱的植物,其生命力就越加坚韧顽强,难以彻底灭杀干净。借着某个法令提供的契机,它们转而在这个湖边的狭窄地域繁衍昌盛,这无形中便为这个独自居住在湖边的少女,提供了足够的食物来源。

  葛渚并不是被饥馑所迫的灾民,甚至说这个男孩从未被饥饿这个问题所困扰过。所以一时的新鲜过后,对这种食物自然难免地厌倦起来,当小九又一次端出这些时,葛渚眼中自然充满了某种敬畏。

  正当葛渚想要拼命找出一个理由来逃避吃这种食物的时候,门口传来干净的男子声音:“请问?公主殿下在家吗?”

  ……

  ……

  当那座湖边的冰屋突然出现第三个人声音的时候,在冰屋九里外的那座山丘上,凤眠山庄里同样响起了一个从未在那里想起过的声音。

  “三千枚现付的金叶草,十方品质上等的流光白玉。”干瘦的老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白衣的女子,慢慢说出最终的价码。

  对面的女子着朴素的白衣,纤眉素唇,温婉似纱,若不是青发早早在头上盘出精致的发髻显出她的身份,多半只会以为她不过是某位尚在深闺的贵族小姐。

  然而此刻这位美貌惊人的贵族小姐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佃租簿子,纤细的指尖一点点扫过上面的条目,头也不抬:“不卖。”

  老人发急,声音微微抬高:“安柠!这座山庄本来便是葛家的,今日愿意以两倍的价格将它重新收回,你不要欺人太甚!”

  “安柠又如何敢呢?葛游长老。”那位贵族小姐声音平缓,她连眼睛都未抬起:“当日我离开兰Y城的时候,一切便已经分割清楚,我拿走这座山庄,剩下的都留给你们。”

  “现在十年过去了,安柠也很满意在这里的生活,但是葛家却突然派人过来,说你们改变主意了。”她眼睛在那一条条黑色的数字上跳跃,但是语言依旧清晰:“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我的生活,我也不打算改变这种生活。”

  “就窝在这个乡下小地方!”葛游有点不可理喻眼前的女子,气得几乎要站起:“你真的愿意在这种地方再待下去?”

  安柠抬头,清丽的面容似笑非笑:“就在葛游长老你说的这个小地方,安柠已经住了十年了,并且不介意继续住下去。”

  她声音安静,但是带着不容质疑的味道,所以哪怕是那样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葛游一个字都不敢再反驳。

  葛游浑身颤抖着,终于说出了最后的筹码:“那,葛渚呢?”

  “渚儿很好。”安柠淡淡说道。

  “兰Y学院。”葛游说出了分量最重的四个字,看到安柠波澜不惊的玉容终于动颜,他说出了接下来的话:“家主决定了,如果你愿意将这座山庄重新还给家族,那么家族将给予葛渚一个兰Y学院的名额。”

  安柠听着他说出那个学院的名字,终于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那么,我需要征求一下渚儿的意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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