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回:养贪用贪反治贪;放权纵将建密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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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赤眉绿林两军对峙之时,建世更始争夺正统之际。

  益州公孙述、凉州隗嚣两家亦是没有闲着,密探、斥候、细作、骑哨遍布各州郡,可谓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却说,益州蜀郡治所CD,朝会结束,公孙述单独召大司徒、首席智囊李熊入后殿

  主臣二人未分主次,而是分案面对而坐。

  “每逢不决之事便请先生在内庭赐教。”公孙述以礼待之。

  “岂敢言教,陛下……”

  “先生忘记与孤所约?”

  李熊随之一笑,公孙述称帝之后即便是两位所倚重的兄弟无论在内在外皆得也得毕恭毕敬称之‘陛下’,唯独李熊在无人之时称公孙述为‘主公’,而公孙述则以‘先生’称这位心腹谋士。

  “主公知遇之恩,且屡纳我之言,纵然是一死也不能报主公万一。”李熊起身行大礼:“主公但有相问,我定当知无不讳。”

  “臣子皆报我大成益州现如今已是根深蒂固,放弃交州蛮荒之地,再就是死守南阳等郡。”公孙述似有担忧。

  李熊道:“赤眉绿林陷入焦灼,荆州郡县与益州之间山阻水隔,与其孤地死守,不如取尽钱粮、携带百姓而主动离城进入益州。至于交州,此州虽是地广,却城少人稀,且多是贫瘠耕地,如今局势,保留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此主体五郡,废弃九真、日南、珠崖、儋耳此南垂散碎四郡,遣此四郡之民移居上述五郡。”

  李熊稍加思索遂道:“珠崖海里有宝珠,可派出一支步兵与水兵混合部队驻扎此地,并留下珠崖、儋耳二郡熟悉水性者在此劳作,官府每月发钱粮维持生计,多劳多得,贡献大者则赏赐。”

  公孙述细细听之,琢磨了一会儿,道:“先生此策明日在朝上与众臣再做商议。”遂又问:“益州自古称作天府之国,郡县甚多,可不能废弃一地,可如今各地官职却有空缺,或是前朝归顺的昏庸旧吏不用事,也有我朝官员不称职,非但未缴赋税,朝廷每年还得拨粮救济,即使如此,还有郡县饿死数万人,更可忧者是有的地方竟然发生民变。”

  公孙述叹道:“朝臣皆言益州官廉民乐,将军皆报益州固若金汤,我看不然。”

  “主公明鉴。”李熊甚觉欣慰。

  “明鉴?”公孙述苦笑:“臣子可以报喜不报忧,然则做为天子……,嗯,在这乱世,天下尚未一统,与其说是天子,倒不如说是一方之主更合适,罢了,孤做为主公就不得不细细查看全身,有一说一,孤可以引而不发,却不能隐晦病情,更不能视而不见而装糊涂,这些还得憋在心里,也就是和先生还能说说,要不然孤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

  李熊拱手想说话,却又咽了回去。

  公孙述觉察到,遂道:“先生所思孤明白,孤还有宠姬与阿娇姐妹俩朝夕相处,孤与二人并非无话不谈,如今遇事也避着她俩,不瞒先生说,孤不忍心两姐妹卷入男人之间的争雄,也不希望后宫牵扯军政之事,大汉初建有吕太后乱政,中叶有窦太后秉政、王美人挟君,末期有王太后干政,前车之鉴,女子无论何种性情,一旦卷入朝政那可就会失去女儿风采,成了女强,这可就不娇美了。”

  这时突然一声霹雳。

  “雷霆之后,大雨滂沱。”公孙述停顿了下,遂紧接着道:“还有啊,诸位太后祸起宫内,朝堂又有外戚之患,吕太后杀戮刘氏藩王,大封吕氏一门,终引发吕禄谋逆;窦太后力荐窦婴为丞相,窦氏坐大,更甚竟出矫诏,王美人深居后宫,却布眼线于朝野,其胞弟田蚡更是不得了,可谓千古不遇之外戚‘榜样’,小人得志之‘表率’,任用亲信,结党营私,代天子任免官吏,替君王把持朝政,占官地而扩私宅,规制僭越,圈占京兆肥沃土地为私田,后院妻妾堪比天子后宫,前堂罗钟鼓,立曲柄长幡,珍奇异宝数不胜数,封地在河道以北,以一己之私而阻朝廷治水,勾结藩王预谋叛乱;至于汉末王太后之侄王莽篡汉自立就不必多言了。”

  “主公明鉴。”李熊拱手道:“臣是杞人忧天,主公是天下雄主,断然不会迷恋美色,更不会安乐于床榻。”

  “明鉴不明鉴留作史书评说,朕今日召先生独对。”公孙述话至此,遂令李熊近前与自己同案对面而坐,接着悄声道:“我大成被锁在南境一隅,时至今日不过是兼并交州,降服旄羌,而刘秀却已占领河北冀、幽二州,不出意外,并州不久亦将被其掠取,还有其部刘嘉业已率军进入京兆境内,如此下去必然坐大,到那时如何与其争雄?”

  “主公之意若何?”李熊轻声问到。

  “大成国策由‘富民练兵‘改为强国强军’。”

  李熊似在意料之中,只见其释然一笑,长舒一口气:“主公英明,早该如此。”

  “我知道先生在乱世推崇法家。”

  李熊道:“不是推崇,而是择秦法可用之处而用之,完全照搬断然不可,秦法苛刻寡情,无法则国散,法苛则民苦,国散则弱,民苦则怨,法家商鞅《强秦九论》乃是秦法根本,亦是纷争乱世之际富国强军之法。‘农爵论’,农人力耕致富并多缴粮税者,可获国家爵位,此可鞭策百姓勤勤恳恳耕田种地,百姓圈禁田地里,不生事,自给自足,朝廷粮仓亦会越来越充盈;’军功论’,凡战阵斩首者,以斩获首级数目赐爵,此可驱使将士不惜性命攻城杀敌,黎民举国皆兵,士气高昂,河山自是越来越广袤,皆可取来为我所用之。”

  “此论待我再想想,当务之急是各地官吏如何任免及补缺?”

  李熊好不忌讳:“乱世当用干吏能臣,而非孝廉愚忠。”

  公孙述稍显意料之外:“请先生详细道来?”

  “为官者居其位而不能任事则以孝廉自居,以愚忠奉主,生怕失去位子;而干吏则不然,处理本职事务游刃有余,雷霆手段,此类官吏不易驾驭,多有贪心,而能臣不喜束缚,甚有见地,多好权力。”

  李熊看了看公孙述:“恕我直言,治世只有一个朝廷,一部律法,治国有章法可循,臣民以天子为共主,天子只需龙御中宫,统辖八方即可,至于臣子,自然是愚忠弱臣为上,听话好管;乱世则不同,杀敌夺城平天下即毁灭敌人敌城敌势力,群雄割据一方,各家自有取天下之方略,要的是击垮敌人之文臣武将,而孝廉愚忠之臣自保尚难,如何护主,更休说助主平天下了。乱世之中,若是限制过多,则文武百官、将领兵卒将畏手畏脚,不敢放手拼搏,且朝廷新立,国库亦是空虚,百官无俸禄,将士无军饷,如此何以笼络民心?抢掠财物、打杀无辜也就在所难免,该放纵还得放纵,只是天子不可名言,只能默许,日后也好收放自如。然则,强臣猛将是双刃利剑,对外锋利,反过来对内也是同样威力,这就要看持剑者把握了。”

  公孙述又问:“贪者为官,有何利害?”

  “贪未必是坏事,贪者可为朝廷聚财,廉吏多是只知散财于民,却不会敛财,长此以往国库岂不逐年亏空,国库之财可是取之于民,且不说聚财,单说日后财力不支,要从廉吏那里取财那是做梦,而贪者可是一抓一个准,如此国库便可继续维持,天下不患贫而患不均,百官皆清廉,如此天子何以杀狼而取民乐?‘用贪官、反贪官’,一则平民愤转移视线,二则取其财充国库,三则以此为线牵出欲治之人,随之再补上一个貌廉实贪之官。至于说贪之程度,须得控制在范围之内,贪却不可贪得无厌,饿殍遍野,富可敌国,危机一方,这就弊大于利,可就不好了。再就是贪官查贪官那是行手,且贪官失去主子便会失去一切,故而好用、易治、忠主。”

  公孙述点点头,遂又问道:“驭民之策,先生以为孰轻孰重?”

  “主公知我主张乱世重名门望族、富豪人杰,而轻平民,前者给予功名爵位笼络之,也即是荣耀虚名或者品高权小官爵;至于后者,使其多劳多得,奖励优者,使得黎民百姓任劳任怨为朝廷劳作,又对天子感恩戴德,且离不开官府耕地。”

  公孙述想了想,随即再问:“先生即有用人驭民之策,想必亦有了制衡统管之法?”

  “组建密监府,府衙建在宫内,密监暗里分布朝野,无论王府民间皆在此列,官吏人建各立一密册,功过实时记录,列册锁于密监府地下宫。无论战时所需,亦或是天下平定,主公皆可以此册收之政权、兵权。”李熊附耳道:“人皆两面,世无完人,如此则文武百官把柄皆在主公肚子里,一应人等生死荣辱皆在主公掌握中,且有凭有证。”

  “以先生之意,密监府何人执掌?”公孙述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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