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昏暗,莫格乌开始注意到少数族人已离开营宿地,向一块空地集中,他只好打断遐想,用手杖支起身来,向空地走去。
夜幕降临后,部落的夜间宗教仪式在远离宿营地的空旷草原上举行。
一支支冒着黑烟的火把插在草地上,围成一个大圆圈。圈内放着许多石块排成一个同心的小圆圈。族人们陆续到达,在石块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地坐下。
大莫格乌一直靠石块后站着,看到所有族人都已坐定后,稍候片刻,就步入圈的中央,手中拿着一支燃烧着的芳香木小火把。他把小火把插在圈中心的空地上,后面插着他的手仗。
天空一片漆黑,乌云遮挡住了月亮,只有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草原晚风的吹拂下,火把上燃烧的火焰摇曳不定,照在部落人的脸上,若隐若现,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这时,大莫格乌用他健康的左腿单足站立在圈的中央,用他的独眼,以梦幻般的意境,向在场所有坐着的族人的脸部扫视一周。
他的炯炯目光,仿佛能穿过现实的世界,看到别人所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
厚重的黑熊皮大氅裹着他单侧膨起不对称的身躯,使他装成一个有神附体而非真实存在的人。
他的畸形的外表,残缺的躯体,够不上人世间一个普通合格的男人,却在主持宗教仪式时成为一个超然的男人,具有超自然的品格,和令人敬畏的伟大形象
仪式很繁复,时间在这种神秘力量下过得飞快,深夜仪式全部完成后。大莫格乌独自坐在空旷的草原上,看到最后一支火炬发出哄啪声,终于熄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娜拉拾到的那个小男孩,又感到一阵心神不宁袭上心头,摆脱不开,以至发展为全身的不舒服。
莫格乌耸耸肩,表示对心神不宁不在乎。他站起身来,用斗蓬小心翼翼地把黑熊骷髅头包起来,伸手拿起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住所。
在一顶完全不起眼的帐篷中,此刻昏迷不醒的小男孩,不停地呼唤着“妈妈”!他无意识的发出了吃语,手臂猛烈地向旁捶打着,又更大声地叫喊:“妈妈!”
娜拉轻轻地把身旁的小男孩按住,嘴里发出轻柔的“哎”声,随后挨过身去,紧紧地偎依着男孩瘦弱的身体,把自己身体的温暖和安慰的声音渗入小男孩现在发热的大脑,使他安静下来。
男孩似睡非睡地闹了一个夜晚,半夜里不断地躁动和吃语把娜拉一次次吵醒,使娜拉一夜也没有睡好。男孩发出的声音十分奇特,与娜拉本族的人发出的声音截然不同。
男孩发出的语音轻快而流畅,一个音融合另一个音,其中许多语音娜拉听后不仅不能学说,甚至分辨不出语音中细微的差别。
但是有一组特殊的语音,男孩一再重复发出,娜拉猜想这是和男孩最亲近的某个人的名字,而当娜拉将温暖的身体靠近男孩时,吵闹的小男孩便安静下来,娜拉也就明白了这个人是谁了。
看着在怀中不是吃语的小男孩娜拉想,这个男孩的年龄不可能太大,因为他甚至还不知道如何觅食。
娜拉又猜想,“这个男孩一个人单独出走了多久
他的同族人遭受了什么事故?
是否也遇到了地震和恐怖的海啸
是不是自从地震以后他一直在外一个人奔跑
他是如何逃脱黑熊的袭击,而只留下几条爪痕的”
据娜拉多次看到受伤猎人的经验,断定男孩腿上的伤痕是爪痕造成的,确实系黑熊所伤。然而他得以保住生命,确是奇迹。这必然有强有力的神的保护,才免遭杀害.
天色仍然冥黑,但黎明即将来临。男孩的全身出了一身汗,热度渐渐退了下来。娜拉紧紧地抱住他,以增加他的体温,并确信他的身体正在康复之中。
这时,王大海迷迷糊糊醒来,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四周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王大海此时感觉到有一个女人的身体紧靠着他,使他经受痛苦的心慢慢静了下来,他又像是在梦中?
他感觉这个梦好舒服,好久没有这种舒服的感觉了,他不想醒来,他希望这个梦永远继续下去,于是王大海又闭上眼睛,安静地进入梦乡。
东方欲晓。天空渐渐呈现鱼肚白色,启明星在闪闪发亮,迎接新的一天。
在星光的熹微中,营地的天空隐约映出树木枝叶的剪影。娜拉慢慢地从温暖的毛皮被窝中爬出来,拨旺了火堆,添加了一些木柴,又拿着木碗去小溪边装满水,并从岸边的柳树上剥取树皮。
娜拉剥取了树皮,稍稍休息一会儿,用手指捏了捏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表示对柳树之神的感谢之情。她经常感谢柳树之神,因为柳树到处存在,它的树皮能够止痛。
娜拉已记不清有多少次剥取柳树皮,煎汤治疗受伤人的疼痛。
她知道有许多种草药具有更强烈的镇痛作用,但都有副作用,能使人的知觉麻木。
而柳树皮的副作用却很小,既能使疼痛部位止痛,又能退热【古希腊医学家希波克拉底的著作中就提到过柳树皮有镇痛退热作用。它的有效成分为柳酸(水杨酸),可制作阿司匹林。】。
正当娜拉弓着腰朝向火堆,把烧热的小石子投入盛有柳树皮和水的碗内煎柳树皮汁的时候,部族里有少数人也已起身,开始走动。
娜拉煎完汁后又回到毛皮被窝旁,小心翼翼地把盛有树皮汁的木碗埋在地面小凹坑内,然后钻进被窝内,躺在男孩身旁。
娜拉细心地观察熟睡中的小男孩,注意到男孩的呼吸已趋于正常,并对男孩异常的清秀的脸型发生了极大的兴趣。
男孩此刻脸上因为日晒和缺盐造成了脱皮现象,在小小鼻子的鼻梁上有一小块脱皮处,露出白哲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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