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师带着早已因体力透支而昏迷的封黎回到藏经殿,那金儿兄弟三人见状连忙起身,接过封黎,面带疑惑的望着鹤师。
“此子没有入门令牌擅闯守城幻境,虽说这幻境并没有实质伤害,也只能起到困住来人的作用,但此子以初问境,竟能成功破出,可见其意志力的强大。”鹤师说道。
“师父,一个初问境都可以闯阵,那这大阵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啊?”那名叫封金的弟子问道。
“胡闹!我封云城这大阵最是玄妙,能否成功闯阵与灵力、法器无关,只与闯阵者自身意志力和破解幻境的能力有关,这小子在幻境中能守住灵台清明,最后敢于破釜沉舟,实为不易。”鹤师耐心解释,不时看向昏睡的封黎,越看越喜。
“难道师父想要。。。”那弟子惊问道。
“不错!此子身体相比同族少年来说奇差无比,但又偏偏无比诡异,为师想要收他为弟子,传授他小迷字诀。他该是最为合适的人选。铜儿,你去趟九十七部,务必找到其家中长辈,告知其我的意图。”
“是,师父。”一个矮胖弟子躬身退下。
五日后。
“师父,弟子去过九十七部了,带回封黎父亲书信一封。”那叫做铜儿的弟子原名封铜,他两位哥哥分别叫封金,封银。此时从九十七部赶回来,大声唤道。
“小声点,你那师弟昨日刚刚苏醒,还未恢复过来。”鹤师一脸高兴的神情,似乎是为了自己找到一个好苗子而喜悦。
“把信呈上来。”
“是,师父。”
“待我看看封黎父亲字迹如何。。。嗯?”鹤师面色大改,眉头骤然紧皱。
“前辈,我父亲。。。”此时封黎也扶着书柜走了出来,脸色苍白,但一脸期待。这是一个足以改变他命运的地方,是他一直向往的存在。
鹤师一动不动,封黎急了,也顾不得礼数,慌忙跑了过去,这鹤师却消散在空中,原来他早已离去,只留下一张信纸,上面写道。
“不准,吾儿速回!”
十月一过,天气便逐渐转凉,这变化在荒西沙海中显得更为迅速。九十七部的孩子们却不畏惧愈加寒冷的气温,依然头戴白牛皮帽,奔走戏耍在黄土墙间。村子口的老景头觉得今天很古怪,古怪到他都没注意自己的孙子跌了一跤正在呜呜的哭。
今天古怪,不如说今天遇见的这人古怪。这人身穿灰布长衫,立于那间破败柴屋门前,已有三个时辰之久。无论谁问他所来何事他都一概不理,甚至某个疏于管教的孩童拿他作乐,他也似浑然不知一般,一动不动。这柴屋出自驿使封伯之手吧。老景头想。
“我知道你就在里面。”那灰衫老者正是鹤师,他此刻开口周遭无一人知晓,却如雷霆般,呼啸着钻进封伯的耳中。
“石鸾的师兄果然名不虚传,缩音成阵的功夫,想必封部落内,你当属翘楚。”封伯手中熬着菜粥,如雷之音入耳却仿佛毫不相干。
此话平静非凡,但旁人若是听闻,定会惊愕无比。那石鸾正是四大神族之一的土族当家族长,灵脉境的无上修者!
鹤师眼睛骤然眯起,眉心不自觉的拧在一团。
“阁下是。。”此时鹤师更近一步,直接用小迷字诀的功力,将这三个字化成三方幻境,他已知屋内之人绝非等闲之辈,此刻已然正视起来,所施功力已有三成。
“当。当。当。”石勺敲击锅沿的声音传出柴屋,而那三个足以轻松困住灵尊期强者永生永世的幻境也随之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弥殆尽。
此时鹤师心中疑虑更重。身形便要作起,体内灵力涌动。
“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你若动手,岂不是自找没趣。不如进来喝碗粗米菜粥,暖暖身子。”封伯的声音从柴屋中传出,鹤师闻言仰头大笑,长袖一挥,起身便推门入室。
“错!错!错!”刚进这柴屋,封伯便大声说道。
“噢?不知阁下觉得我何处做错呢?”鹤师也不恼,笑问道。
“我请你入室本是礼数所到,你毫不推辞,顺杆而上,是为一错。我本草民,米无半斗,菜无一垄,你贵为族长之兄却贪图我一日口食,是为二错。”
“那么第三错呢?”鹤师觉得愈加有趣,忙追问道。
“第三错,儿女之命,父母之言。我不愿我儿修道,你却执意为之,这便是你犯的第三错!”封伯终于抬起头来,细长的眼睛盯着鹤师,虽淡淡然毫无杀气,但依然明亮犀利。
“哈哈哈,好!”鹤师抚髯长笑。“你邀我入屋,我若不来,便是驳你之意,你若本不想我来,便是虚假之徒。老夫平生最爱佳肴,龙心凤爪也好,你这粗米菜粥也罢,但凡看得上眼的,老夫便都想品尝,况且我至此已三个时辰,你这粥才熬片刻,当知我来这才多备的数碗。”
“至于你所言的第三错,则更是荒谬至极,人各有命,天道无常,所谓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似你儿这般体质,正适合我的功法,既然修缘已定,若执意违背,则为逆天!”鹤师说到此处,激昂陈词,早已瞪圆了眼睛,似乎做好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准备。
“何为道。”封伯并不抬眼,手持石勺,慢慢的划动着锅里的粥。
“道为天意,我辈修道便是学天之法。像我土族,便是以大地为师,临摹大地意志,所以,道,便是天意!”鹤师傲然答道。
“那天意又是什么?”
“天地为棋,万物为子,这天意,便是规则!冬寒夏暑,水落火升,这便是天意。”
“水行下,而人欲吃水,便要从那井中汲出,火欲升,而人畏火势,则要限制其蔓延以作利用。冬寒夏暖,而人非要造屋筑亭以避寒暑,当知人之存在,便是逆天而行。天意为笼为槛,若无天意,则人人可逍遥。而道便是路,一人一路便是一人一道,耕田者若悟透了耕地之道,则他可成为耕神,捕鱼者若明了了捕鱼之道,则他可成为渔神。人人有其道,你又何谈我儿之道呢!”
封伯话音刚落,这粥也煮好了。盛出一碗递予鹤师,神色自然平静。
“可修道乃你儿封黎兴致所在,若能坚持,想必今后必成大器,我知道你能力不在我之下,我也知道以你的实力偏居这荒山土村之中定有隐情,但是还请你告诉我,你为何毁他灵根,阻止他修道,难不成这就是你身为人父的道吗?”鹤师知道自己的道已落下乘,再辩下去恐怕道心动摇,只好坦言询问。
“你请回吧。”封伯转过身,向里屋走去。
“哎!罢罢罢!”鹤师懊恼不已,端起粥碗,也不觉得烫,囫囵吞下。粥过三碗,鹤师大喝一声好粥,转身便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