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水流的方向走着的,是程倚天和萧三郎两个人。前者跟着后者,不多时,他便了解应该沿岸找些什么。
“仙叶藻,金丝萍,在这个地方还是非常少见。”程倚天说完,萧三郎也从水边站直身体走回来。
跟在萧三郎身后,程倚天又问:“你确定凤凰教徒会用蓝圣女从你这儿学到的方法,找那个离群索居、但是又非常适合他们居住的地方?”
“在蓝姑没来找顾雁语之前,我还不确定。”
“那现在——”
“她既然离开四川,跟到洪州,也知道唐门老四唐见心带着杀意,这些天来,却一心只想复原顾雁语的脸,并不作其他联络。我想,应该就是!”
“可是,”程倚天沉吟了会儿,才说:“肖静虹做荆州牧夫人,那处华宫是她自己搜寻到地方,自主修建也未可知。”
“荆州牧能给她带来近十年的奢华生活?”萧三郎反问,“据你所说,华宫修建得极为讲究,所需不菲,光是肖静虹一人四处搜刮,哪里够?”顿了顿,唏嘘,“光是那些五色侍女,就够她每日奔忙。不然,岳州要开洗心楼那会,为了银子,她能和我们联手,一起做下有那么大后患的事?”
“你曾去过的那座华宫,十有八九就是蓝圣女代替凤凰教主肖静瑶寻觅,后来,肖静虹才在原有的基础上修缮而成。”萧三郎越说,语气越发肯定,“是肖静瑶生前就选定的可能性很大。”
“这又是为什么?”程倚天问。
“能被肖静虹霸占住,非是肖静虹乃是凤凰教主亲妹妹的身份,其他凤凰教徒如何能够答应?”萧三郎刚说完,程倚天便接受了他这个判断。
靖王倒台,梅晓蝶没了用途。蓝圣女要卷土重来,接下来要做的,正是应该是闯去湘西那座华宫。
萧三郎倒是希望凭借自己对昔日蓝圣女的了解,找到通往华宫的蛛丝马迹。但是,天下之大,源头藏匿之深,一时半会儿哪里能够找到?
回去客栈的路上,道边一个穿粗布衣斜披褡裢的青年召唤萧三郎。萧三郎示意程倚天先走,他向那个青年走去。青年看起来和他极熟,凑得很近,唧唧咕咕说了好一会儿。程倚天从前头路口转过去,他们还在交谈。回到荣昌,程倚天先在大堂吃午饭,午饭结束,萧三郎也没回来,他就到后面。
他先造访的,居然是蓝姑她们住的那个院子。说起来,蓝姑是多年前三哥千方百计寻找的蓝圣女,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但是,即便蓝姑就是蓝圣女,三哥未曾表露过多的热情,他又如何这样看重这份关系?
蓝圣女是蓝圣女,三哥却不再是昔日孤独纯粹的男子。这一点,严格说来,他并不希望三哥过分强调。但是,三哥就是三哥。
追魂萧三郎从出道那一天起,就是一个对自己、对他人都会有所交代的好汉子!
程倚天觉得自己着实逊色好多。
徘徊在院子外面的青砖地,他最终还是没有压抑得住,上去敲门。一声,两声,无人应答。
她们难道都不在?
来到墙边,飞身一跃便过了墙头。轻轻落地,院子里,微风吹过,树叶窸窣。再缓缓走上几步,紫薇花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屋子里面却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推开门,中堂空无一人,两边内室都空着。程倚天游目看去,屋内陈设整整齐齐,没有任何被动过的迹象。
三个人都出去了?
可是,顾雁语的脸还没好……
他直觉已经感受到,蓝姑对顾雁语的脸也很用心。这种情况下,她们三人纵要散心,除了梅晓蝶可以外出远一些,蓝姑和顾雁语总该留在这个客栈中才对。
并且,刚才在大堂吃饭,伙计也没提到有人退房——
犹疑不定从屋子里出来,门框上两点原木的颜色突然印入眼帘。程倚天伸手摸了摸,触手一阵炙热,接着,胸口的玄蜂灵配便猛地发烫。
有毒!
程倚天大吃一惊,仔细审视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身若轻烟,他往燕无双所住小院奔去。刚到门外,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廊下奔出来。看见程倚天,她急忙攀上墙头,登上房屋,往客栈后方奔去。仓促之间,程倚天未及细想,几起几落,跟到后面的巷子里。
一个红衣女子被他堵住。
“啪啪!”她上半身穴位被点。
程倚天单手将她提起,片刻之后,红衣女子被带回荣昌客栈程倚天所居住的上房。
关上门,程倚天返身将她的穴道解开。
红衣女子站起来便要离开。
程倚天将她拦住:“楚清幽!”
“你快让开!”红箭侍女楚清幽厉声娇叱。
程倚天低头审视她一眼:“顾雁语被你带走了是不是?”说到这儿,他又想到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双儿!”瞪着楚清幽:“燕无双也落到你手里!”
楚清幽淡淡道:“我们才到洪州,不就被追魂的耳目盯上了么?”
“三哥?”程倚天这才恍然。街上,那个斜披褡裢的,应该就是三哥散布在道上的眼线。
单单要把三哥叫去交谈,没有大事本不会那样!
可恶的是,他回来之后为什么不先去看望双儿呢?
楚清幽故意暴露行迹,为的应该是调虎离山。他追她出去这么会儿,双儿和顾雁语早被带走了!
“西院的蛇牙印是为什么?”他问楚清幽。
楚清幽道:“你是逸城公子,你自己想了再说给我听?”
程倚天一拳砸在她后面的柱子上,红漆的立柱,光滑的漆面龟裂数块。他的怒意如此蓬勃,不由得楚清幽不忌惮。脸白了一阵,楚清幽嗫嚅道:“引开蓝圣女和她的徒弟。”飞快说完这一句,瞄了瞄对方的脸,杀气逐步聚集在对方眉宇之间,她心猛地颤了好几下,翕动嘴唇又继续说:“渝州的蓝姑就是凤凰教昔日的圣女蓝凤儿,我不会这么轻易就将她拿下。我要顾雁语,顺带,也带上燕无双。金线蛇的蛇牙留下浓烈的气息,可以让惊灵雀只追它。金线蛇爬得很快,即便惊灵雀有翅膀可以飞,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它。”
说到这里,她悄悄挺起上身往前踏近半步。她的脸,就出现在他眼皮子下——有别于燕无双的灵秀、顾雁语的出尘,楚清幽一双浓眉,大眼有神,菱形的嘴唇血色极好,殷红殷红的,好像涂了满满的唇脂一样。
女人的魔力,就在这时不知不觉施展开来。
程倚天方才还怒气冲天,这会儿,心却“啪啪”漏跳两拍。
眼睛对美丽的欣赏,无论何时,都很热烈。
他的头脑,自发就在比较:如果把燕无双比作一朵黄色的牡丹花,高贵而又灿烂,顾雁语应该就是水中的芙蓉,淡雅脱俗。而楚清幽,从前他从来没仔细多瞧过她一眼,没想到这莲花宫的红箭侍女,五官立体明显,组合起来竟然很是美艳。这就像烈日下也能盛开的大丽花吧?
如此扰人:她的眼神居然也像长了钩子的断肠丝般,刺进了视野,便到了心田,拔不出,一下子根就扎到里面。
薄薄的衣衫下面,早已成熟了的女性的身体猛地贴上他,最原始的那股热力迅速从丹田处升起来。乾劲坤劲都无召自动——这让程倚天简直没法不震惊。
上一次扰乱乾坤二劲,还在连云山。
代价惨重,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莲花宫女的厉害之处,今天他总算亲身体验到。
却还没完。
他的心神被攥住之后,他刚要退开离开,她双手一伸,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快速硬贴上来。
软软的躯体,还带着青春的弹性,楚清幽融化了的棉花糖一样死死缠着他,不涂而丹的嘴唇放在他的脖子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倚天,不要这样对人家。打从很早那会儿看见你,人家也对你情有独钟的。”一只手活泥鳅一样,从他的袖子伸进去。
然后,程倚天就被动一跤跌在椅子上。
楚清幽得意一笑,翻身跨坐上去。敏感的躯体顿时碰到另一个敏感的躯体,楚清幽凑上嘴去,一下吻住他。
程倚天推了半天推不开,油也被揩足。
提真力,他才将她一把掀翻在椅子上。刚站起来,转身看,楚清幽摊在椅子上,顺势又摆出个性感妩媚的侧卧之姿。
被挑逗,根本就逃不过去。
他的内心,只能对自己的软弱发出一声无奈的**。
努力想自己为什么要留住她,程倚天趁去桌子那里倒茶的功夫,拾起掉一地差点破碎的思绪。放下茶壶,也没端杯子,他转身看她:“别再搞花样了。”
楚清幽魅惑一笑:“这花样,你不是很喜欢吗?”
程倚天顿时羞恼:“胡说!”
楚清幽抬起自己的玉手,纤纤手指从下面一直划上来,经过丰满的胸,到修长的颈,划过尖削莹润的下巴,最后停在艳美的嘴唇上。
那里,应该还留着他的气息。
然而,他还是平息下来,不仅如此,他对楚清幽说:“当年裕兴、衢江两堂的堂主,就是这么被你们拿下的吧?”
“你说呢?”楚清幽情感的柔丝,还在一层一层往上缠。
程倚天闭上眼睛,暂时切断和她的视线交织。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微笑,继而一声长叹:“可惜了!”
楚清幽柔软的身子稍稍一僵。
“方石、吴坤为了怀中的莲花宫女,可是搭上了自己和全家人的幸福。在下虽不才,可也没有意愿重蹈他们的覆辙。”
这是莲花宫的痛脚,一脉相承,不由得楚清幽不脸色发白。她僵直了自己很是难受,忙将自己在椅子上坐好。
程倚天不欲在她的桎梏中固步自封,转话题问她:“周碧莹的下落你知道吗?从我逸城将各大门派的人带走,她去了哪里?”
楚清幽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这是一个很神奇存在的人,明明美貌都不及香儿,聪明才智也十分有限。偏偏凭着迎风拍马的本事,从籍籍无名的茶媛,混到宫主身边最得力的黄箭侍女。最后又碾压所有人,一跃成为肖静虹最信任的心腹。
“她去了可以让她飞黄腾达的地方。”一阵冷笑之后,楚清幽褪尽刚刚的魅惑,切齿愤声,“狐媚子的东西,指望除了莲花宫,还有别处让她如鱼得水。”抬起头来看向程倚天:“颐山之行结束之后,宫主派她去乾都。”
程倚天回身去桌边倒茶。
楚清幽不明白他提这一茬的原因:“怎么了?尚武门落在华淑琪手上没多久,周碧莹居然又从华淑琪手上把韩瑜彰那些人给笼络住?”皱眉惊叹,“不会吧!她的手腕高成这样?”
“她死了!”
“啊?”楚清幽没听明白,等回过味来,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