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琳这个女孩子,真是刁蛮霸道。因为吃了薛藻的亏,在手下人面前闹了笑话。所以,不把这口气找回来,她誓不罢休。
修理薛藻的方法如下:第一,把程倚天剔出来,只将薛藻倒着吊起来。头朝下,寻常人不消片刻,就会血液流动受阻。脑部承受过多的压力,而其他地方血液供给就不足。薛藻难受得想吐,吐又吐不出来,一迭声求饶,季琳只是“咯咯咯”笑,毫不理会。
这个刑法结束之后,季琳又让手下将薛藻五花大绑在树上。她对薛藻说:“你不是会用鞋子做文章吗?那我今天就脱了你的鞋。”手下人把薛藻的鞋脱了,把薛藻的袜子也扒掉,尔后找了几根野鸡毛,不轻不重挠薛藻的脚底板。这法子看起来不起眼,效果可怕得很。薛藻起先笑得自己还受得了,不知不觉浑身都瘙痒起来。若非被五花大绑着,恨不得把心肝脾肺一起抓住来,撕扯撕扯方才快活。
最后,季琳让人把薛藻的衣服却扒了,自己拿了一条皮鞭,喝问薛藻:“说,你以后还敢不敢戏弄本公主?”
薛藻气得破口大骂:“死贱货,你就把我千刀万剐了,我哪里就怕你了呢?你不要让我逃走,我一逃走,第一件事,就是扒了你的衣服,把你绑到菜市场示众。不仅如此,我还教人拔你的头发,在划破你的脸,把你全身都划成一条一条的。让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紫荆四年市井生涯,让他吐沫横飞,半个时辰也未歇上一歇。恼得季琳公主举起皮鞭,毫不客气抽了他二十多下。
直到月罗馆的屈叶娘来,季琳方才放弃对薛藻的严惩。屈叶娘说:“季琳公主,蛮湘火三部确实一起去王宫啦。”季琳大吃一惊,这才醒悟:自己十有八九做下难以饶恕的蠢事。
时间回到上午。
单说那新州王宫,城墙很高,规模远远超过火部首领的官邸,坚固气派。因为第二天是武士节,金城、苏东、罗州几个城主皆到此,要和梁王一起阅兵庆祝。月罗馆的人迟迟没有到场,梁王特别派人去查问。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王宫外面探子跑回来:“启禀梁王,蛮部主蚩浑和湘部主清舞来了。”除了蚩浑和清舞,火部的公卿冷平也陪着一位特殊人士到场。
何谓特殊人士呢?
等人到了,梁王一看,心里顿时明白。
那个扎着抹额、抹额中间还有一朵金色太阳花确实是玉鹏程。玉鹏程的身份已然昭告于天下,不过,天都到底不完全属于白家。如今的天都王白瀛楚,武功高绝,手段惊人,主持了天都的大小事务不说,整个蓬莱都要被他慢慢蚕食。
谁还会承认玉鹏程路数来得其实更正一点呢?
但不管怎么说,公卿冷平自甘屈居,玉鹏程也就代表了火部,连同蛮部蚩浑、湘部清舞,梁王都以部族首领的礼仪接待之。晌午时分,众人一起来到新月大殿,梁王凡和王妃季舍丽居中而坐,金城、苏东、罗州等城池的城主各分左右,依次落座。两边座位一直排到最后,右边一席给了蚩浑,左边两席则分别安排给清舞和玉鹏程。
蚩浑是个铁塔般的猛汉子,刚坐下,脸上就充塞不满。圆溜溜的豹环眼,不停向对面使眼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梁王宫的歌舞招待进行过半。女主清舞便悠然站起。
和曾经的女主清晰比,同样穿一条鱼尾裙的清舞长相要略逊色些,但是细长的眼睛和丰润的嘴巴组合在一起,不知怎的,更加妖媚,也更加撩人。短袖衣裳,露出来两条骨肉均匀的手臂,浑圆,又十分修长。上面都叮叮当当挂了不少物件,另外,左上臂处还纹了一条极其妖艳的动物,蛇身,然头部却是一个女人概念化后的头像。盈盈一握的细腰也露在外面,白雪一样照得人眼睛发花。她从座位后面走出来,又向梁王走过去,一摇二摆,扶风的柳枝一般,将这殿上意志力薄弱的男子三魂统统钩去了俩。
内侍官请清舞女主不要逾越本份:“您的座位在那里,若要说话,再退后些许,才可以。”
梁王坐在上面,不认清舞受挫,出言:“内侍官,清舞女主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罢。”
内侍官闻言,连忙施礼,退下。
清舞不退反进,离梁凡只有丈许,双手均作兰花指,轻轻靠拢在一起:“梁王殿下,武士节,我等一起到新州,是为了要给梁王助阵、同贺。按照道理,蚩浑头领和我,以及火部冷公,都该准备礼物。实在不怕梁王笑话,蛮湘火三部地处闭塞,能拿出来的礼物也登不上梁王的大雅之堂。”
巧笑言兮,顾盼神飞。梁王妃季舍丽瞧得心头火起,偏偏梁凡吃那一套,捋着胡子笑呵呵道:“谁不知道,湘部女主舞技惊人。无需其他物事,清舞女主只需在这儿舞动一曲,本尊便心满意足。”
季舍丽连连向他瞪眼,梁凡只当未见。
清舞本意正要如此,既然梁王要看,她当即表示:即兴舞一场。伴奏便请梁王宫里的乐师,曲子用的,正是天都乐府传出来的《什春景》。清舞用一条长长的绸带,中间为夺目的红,越往边上去渐渐转变,最末端变成深蓝。《什春景》是以琵琶起的头,一段轻轻的弹奏之后,先是跪卧,然后跪坐的清舞长身站起,其他乐器纷纷加入,那条红蓝色的绸带开始上下飞舞。
若说先前舞姬的舞蹈配得上一个“美”字,这湘部女主的舞,不仅美,更多了许多活力。你看那修长的手臂,时而化作灵巧的孔雀,时而又如河塘山温柔的绿波。又细又长的腰肢眨眼间就能变化出十几种花式。妩媚的面容上,连一根眼睫毛都带着风情。
这种活力,不知不觉就化作带着利爪的钩子。从清舞身上钻出,往四面八方散射。
梁王妃季舍丽自惭形秽,低头不语。梁王为首,所有的城主以及梁王宫的内侍、外侍,都看得瞪直了眼,张大了嘴,垂涎三尺了,还全然不知。
《什春景》演奏至*,清舞挥舞绸带满场游走,转到正对梁王、距离又很近的地方,突然,清舞像一只鸟儿向玉阶飞去。
谁也没在意。
直到一只细长的暗器从她肩头传出来,“哧”的一声,射在新州城主的眉心上。
大家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愕然叫出声。
蛮部主蚩浑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离得最近的一个城主向往里面奔的外侍卫扔出。那名城主撞倒了好几个人,又失声大叫,引起骚乱。蚩浑趁此机会三纵两纵来到清舞身边。冷平也见机行事,和玉鹏程拔出兵器。蛮、湘、火,在外人眼中始终都是一个联盟,如今联系在一起,殿上属于新月盟中的虽人多势众,却也不敢妄动。
季琳公主信了屈叶娘,快马加鞭赶回王宫,看到的,正是梁王凡被刺死后的情景。她大叫一声“父王”,飞身往前跑。不料,一队蛮部的武士冲出来,将她拦住。
蛮部的人体型上和他们的首领蚩浑类似,人高马大,很好辨认。拦住季琳之后,屈叶娘见势不好,让程倚天和薛藻赶快上去就人。
程倚天对薛藻说:“你乾元功有些火候,提足了气,只管冲过去。”
薛藻点头。冲上前,二话不说,一拳就打歪了蛮部武士的鼻子。旁边的武士挥刀来砍,薛藻想起程倚天曾经所教,手脚飞舞,一一将他们制服。季琳这才得空,钻进去。刚冲进大殿,一把剑,一把长刀,一个横削,一个竖劈,分两路攻击而来。
程倚天大喊:“薛藻!”
薛藻答应:“包在我身上。”飞起一脚,直接把季琳给踹飞出去。冷平和玉鹏程都拦截空了。薛藻贴地一滚,滚到新州王宫内侍卫旁边。内侍卫不问三七二十一,长矛纷纷袭击过来,把薛藻给叉在中间。
薛藻大喊:“我是自己人、我是自己人!”待要喊季琳“救命”,耳中听到女子嚎哭的声音,季琳跪在梁王身旁,早就哭得昏天黑地,管不了他。
王妃季舍丽摸了好久射进梁凡眉心的暗器,哭着哭着,“咕咚”倒地上。
季琳,以及另外一个女孩齐声叫起来。两个人都叫:“母后、母后。”
那个女孩穿着银白色的宫装,长相和季琳有五六分相似,更柔美一些,泪眼迷乱,很是胆怯:“季琳,这该怎么办?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季琳也慌了手脚,方寸大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蛮部、火部联手,把新州王宫的侍卫杀得大败。蚩浑抢在玉鹏程之前,抢上前,对着台阶上大声道:“季瑛公主,季琳公主,梁王已经死了,你们想哭,没人拦。但是这座新州王宫,马上就请你们让出来!”
季瑛浑身发抖,泣不成声。
季琳悲愤交加,站出来戟指:“你这个野蛮人,帮助湘部妖女杀我父王,我只有和你不共戴天。”抽出宝剑,冲下台阶。玉鹏程待要动手,被冷平阻止。蚩浑抽出一把弯刀,“乒乒乓乓”和季琳互砍了几下。季琳的手,被震得发麻,拿捏不住宝剑,宝剑被蚩浑一刀看中,崩离了手,旋转着,飞到了房梁上。
蚩浑虚晃一招,刀光从季琳面前劈过。季琳吓得一跌,摔倒在地。
蛮部、火部的人,皆“哈哈”大笑。而清舞和她的侍女,则轻轻掩住挑起嘴角的嘴唇。
程倚天问屈叶娘:“你不能上前,代为主事吗?”
屈叶娘说:“蓬莱洲上,素来都以真实本领称王。梁王戒心不够,中了湘部女主的招。蛮部武士、火部武士实力又胜其他人一筹,蛮部龙主要抢梁王宫,我也阻挡不了。”
程倚天便继续叫:“薛藻、薛藻!”
在路上,屈叶娘、程倚天和薛藻就已商量好,蛮湘火夺新州,他们以薛藻为武器,必定要把先机抢占过来再说。这会儿情势紧急,薛藻不得不站出来。而这家伙在紫荆岛练了思念的口舌功夫也派上用场,首先用力咳嗽一声,接着才把目光调转至蛮部主身上:“龙主,幸会了。我是薛藻,曾经也是火部的人,但是,四年前被驱逐离开,四年后也没被承认可以回去火部,因此,严格说来,你就忽略我的出身。我们来谈一谈眼下新州王宫理当属于谁的问题。”
蚩浑扯着粗嗓门:“我本领最强,新州王宫当然应该属于我。”
玉鹏程怒了:“蚩浑,你说话,可要当心点。”
蚩浑“呸”吐了口浓痰:“不服,不服我们可以再打上一场啊。”
清舞一看,这两家要先掐起来,急忙插在中间:“够了,都够了。忘记我们三家、其实就是一家的事实了吗?”她冲蚩浑飞出一个媚眼,蚩浑这才退让。接着,她又乜斜冷平。
冷平马上对玉鹏程说:“玉公,先合力去除外敌。”
玉鹏程哼了一声,不再坚持。
薛藻见状,心中欢喜,连忙抢占机会,大声道:“明天的武士节,正是较量的好日子。由使节驿的屈叶娘屈夫人做见证,大伙可以在——”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季琳站在他身边,轻声补充:“行军教场。”“对!”薛藻脑瓜子很灵,立刻依样画葫芦大声说出来,还飞快接下去:“明日辰时,各位,行军教场,两位公主将准时等候。”
他把时间、地点强调得多很重,以至于大家都感觉到期间的郑重,不由得面面相觑。
屈叶娘适时越众而出,发话:“本座觉得这提议不错。梁王新丧,王妃也收到牵连,这新州王宫得稳下来,之后的事情,等比武完了,得按照规矩,一一清理。”
清舞对天都的人颇有忌惮,眼神闪烁,缩起肩膀,往后退了退。
蚩浑护她心切,嚷嚷道:“有本事现在将我们给杀了,给梁凡报仇。”
玉鹏程唯恐天下不乱,阴测测道:“说得没错,武士节什么的,等不等,有什么区别呢?或是一天下来,两位公主就能变得和天都的人一样能干了?”蛮火二部的人,立刻放肆大笑。
笑完了,蚩浑对屈叶娘说:“你莫要有插手这次事情的行动。龙州已属了你家主子,横刀来夺新州,这蓬莱之上,大家伙儿,可不全成了呆子?”
屈叶娘腰杆挺得笔直,冷冷瞧他:“若出手,你以为,我家主上能容你离开这座新州王宫吗?蚩浑龙主,便是我主上一个人,你带来的这些兵,还有蛮火二部所有人,一个都走不了!”说到这儿,目光往旁边一转。好像蜜蜂的刺刺到了一样,甚是阴狠的玉鹏程竟然不由自主发出一抖。突然紧握长刀刀柄,心中从未丢失骄傲的玉鹏程脸色“刷”地苍白。
屈叶娘这才放松,“咯咯”笑起来道:“蓬莱的规矩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大家都懂,我家主上也懂。所以,明日辰时,各位只管在教场比试就好。说好了的,谁都要尊重最后比试的结果。如果蛮湘火中有一部赢了,这座新州王宫,将易主。梁王殿下极其王妃,非正常死亡也只能判作正常死亡,技不如人尔尔。而,若是两位公主的人赢了,湘女主杀害梁王及梁王妃的事,可就严重咯。”
清舞更加害怕,紧紧拉住蚩浑的衣服。
蚩浑连声安慰:“别听她胡吹大气,怎会有那种事发生?”
冷平则直接对屈叶娘说:“那两位公主今天可有事情做了,赶紧把新州上上下下的人都盘点一边吧,连同在座城主的武士,可以拿出来现现眼的,都举荐出来。这样,可以把时间从辰时一直拖延到戌时,甚至更晚。不过,敬请放心,就算挑灯夜战,我方也能保证,绝不会叫各位失望。”说完这番话,他和玉鹏程联袂离开。
清舞拉拉蚩浑,蚩浑骑虎难下,忿忿退场。
季瑛公主一跤跌在地上,慌得侍女七手八脚过来扶她。季琳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冲过来大叫:“人家都已经欺负到头上,你有点长进好不好?”
季瑛抬着一双泪眼:“父王母后都去了,就是你,对明天的事,又有什么好方法?”
季琳手叉腰,走了几个来回,喃喃自语:“真的要把所有能打的武士,都拎出来打不一遍才行吗?”眼珠子转啊转的,最后定住了,只瞧薛藻。
程倚天对薛藻说:“该你表态啦。”
薛藻很夸张将嘴角往两边一咧。想到鹰王的希望,自己的心愿,很不愿意,他还是保持着笑容,对季家姐妹说:“两位公主,如不嫌弃,在下今日便可算是梁王宫的人。”
“你这个火部的贱民……”季琳情不自禁冒出这么一句。程倚天看了屈叶娘一眼,屈叶娘连忙开口打断她:“季琳公主,火部那位公卿话说得没错。你可知道那位头上扎金太阳抹额的男人是谁吗?那可是三年前,在天都打败过黑风侍卫的金刀武士。鹰王座下的黑风侍卫有多厉害,不用多说了吧。除非能有司空长烈将军的本事,均不能将之战败。”
季琳手足乱颤,蓦地爆发:“那么,你们就能有解决这个危机的方法了吗?靠他?”纤纤玉指,直指程倚天。程倚天低头,她的手指,才指向薛藻。
薛藻双臂一抱,不答话。
季瑛公主看在眼里,站起来,走到季琳身边道:“妹妹,人家这是要帮咱们。”
“你滚开吧。”季琳毫不领情,挥手将她推开。季瑛足下不稳,往旁边跌去,可可儿,跌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季瑛的眼睛往上抬,一下子看到薛藻那张稚气已脱、线条分明成熟起来的脸。能将朱百媚的注意力从程倚天身上吸引过来,这位薛公子的颜值有多高,可想而知。但见他肤色均匀的一张脸,额头宽宽的,下巴尖尖的,高高的鼻梁两边,浓黑的剑眉下一双朗目微微一眯,跟着,下面殷红的嘴巴就扯起一个笑容。这笑容真是迷人,因而让季瑛觉得,这笑容十分耀眼。让她一下子忘记了悲痛,充满恐惧的心都被阳光布满。这座大殿,马上从修罗场变成了爱之屋。
以金城城主为首,新月盟各位城主事不关己,纷纷请辞。
季琳很生气:“都走吧走吧,若明天真换了新主子,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呢。”
季瑛离开薛藻的怀抱,拉住她:“妹妹,各位城主多有难处,你不用勉强他们。”
季琳满肚子怒火没地方撒,她自动送上,矛头可不刚好调转过来:“你懂什么?出了事,除了主动躺在男人怀里,你还能懂什么?你懂领兵打仗吗?或是,你知道蛮湘火夺得新月盟控制权的严重后果?”
季瑛眼泪汪汪,哪能回答出一个字。
薛藻看不下去,喝道:“你嘴巴说话,能不要这么刻薄?”
季琳眼睛一瞪:“你不是新州王宫的王子,不管你的事,你当然感到轻松。”
季瑛不想妹妹四处树敌,还想开口。屈叶娘把话抢过来,慢条斯理说:“两位公主,都稍安勿躁。”
屈叶娘先对季瑛说:“季琳公主很有远见。蛮湘火中有一部夺得新州城主的位置,继而成了新月盟的盟主,那么,整个新月盟都将面临一个巨大的改变。三部和天都向来不睦,金刀武士玉鹏程曾经制造过大规模叛乱,剑指新州,心怀不轨自不在话下。即便忌惮天都的势力和鹰王殿下的武功,短时间内不会兴兵,可是,三部素来闭塞,物资流通很不方便,百姓也好,首领也好,生活和其他城邦同类别的人比,都要差得多。让他们的人坐了新月盟盟主的位置,新月盟各城邦的灾难就算到了。赋税征收、各城邦上贡,纷纷都要增加。”
季琳没想到这么多,可是,不妨碍她趁屈叶娘这股东风。她得意洋洋,冲所有人说:“你们都听懂了吧。”
季瑛无言以对,低下头不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