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安静的坐着，却像自带了清绝与傲然，内敛，温柔，在曦光一现的瞬间里，那抹浅淡的笑在刹那间成为永恒。
小的时候，父亲告诉他：爸爸是在苏州认识你妈妈的，她最爱夜晚一个人在兰舟上唱昆曲。
“妈——！”陆祁琛大喊一声。
可是，那古典淡宁的身影，却慢慢淡出一片浩渺天地。
无声无息，落得一怀孤寂与清明。
刺眼的光让他不禁抬手去挡，手臂却突然被拽了一把。
猛地回头，是那张朝思暮想的纯净面容，坐在他的小舟上，歪着头对他弯唇浅笑。
“陆哥哥，快回去。”
然而，任凭他怎么伸手去抓，却终是一片虚无。
手上的动作倏地变得沉重起来，接踵而来的，是感官苏醒的刺激感。
“夏夏……！”
空间里，回荡着起伏的声音，白光骤然消失。
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环境里。
手脚被固着，还带着氧气罩，一动，牵扯到的伤口就生出钻心的痛。
梦醒了。
留给他的，却是漫长的失落。
不久，他又感到困了。沉沉的睡了过去，再度睁开眼，入目的，是她。
梦境变为现实了？……他有过片刻的失神。
陆祁琛喜欢她身上的味道，一双深邃的眸紧紧的盯着她。
苏念泽被他看得面红耳赤，“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靠过来，坐下。”
“……嗯？”
她坐在床边，不明所以。
陆祁琛舒了口气，一时间竟忘了伤痛。
兀的，又想起什么。
“胸口。”
苏念泽窘迫，大清早的……这男人想些什么呢？
看着她蹙起的眉，陆祁琛打断她，“被烫到的，有没有事？”
呃……
原来是她想多了。
她撩了撩头发，目光扫了过去，“还好……”
其实今早起来，她就发现红肿还没消。只怪她昨晚冲的那个热水澡。
男人不放过她，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臂，硬要拉低她的领子看。
她吓得不自禁往后缩，为了遮住泛红的皮肤，她今天特地穿了件小高领的针织毛衣，好在入秋的天气有些凉，不然她肯定被热死。
“过来。”陆祁琛咬牙，牵扯到了伤口，一阵剧痛传来。
她一惊，下意识起身要去检查。
手腕，蓦地被男人扣住，微微使力，她就跌坐在了床边。
“你干什么，受伤了就不能安分点？！”
这个男人，都这么重的伤了，力气怎么还这么大？
说完，她愣了愣，莫名觉得这句话熟悉。
陆祁琛失笑，扣着她的细白的手腕，颇有意思的睐她一眼，喉结上下动了动，“上次有个蠢女人被蛇咬了，在车上的时候我为了不让她乱动，是怎么做的？”
苏念泽微怔，记忆追随他的话回到一个多月前……
她怎么记得……当时好像是某个人把她压得严严实实的，又扣了她的手，她挣扎不过才安分下来的。
陆祁琛睨着她，只见一张白嫩的脸越来越红，薄唇掀动，“想起来了？那你知道怎么做了？”
不可思议的瞟他一眼，脸涨得通红，伸手推他，“你、你别耍无赖……”
陆祁琛也就是逗逗她，微微眯着眸，“乖，我看看。”
伸手就要拉开她的衣服，耳畔传来那低沉磁性的声音，苏念泽怔住，大脑被炸成了一片浆糊。
不可以这么沦陷下去……
你会死在里面的。
“我不要。我说了我没事，你饿不饿，我煮了粥。”
在陆祁琛的指尖碰到她之前，她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转身去拿保温桶。
良久，一阵沉默，背后隐约有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舀了粥出来，她端到病床前，重新坐下。
陆祁琛睨着她，眸光复杂，唇瓣扯了扯，“谁动的手？”
闻言，她亦是一愣，想了想，“是……意外，反正也没留疤。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医生说，这几天你只能吃流食，你就先将就一下，好不好？”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先喝粥好不好，不然要凉掉了……”
“苏念泽。”声音宛若从吼间深处绷出来，暗哑，低沉。
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后背隐隐发凉。
“娶你回来，不是让你当一个保姆。”他淡漠的瞥了一眼快要凉掉的粥，白白糯糯，看得出来，熬粥之人必是用文火慢慢煮至。
“这些，以后交给林妈就行了。现在告诉我，是谁敢对你下手？”
语气里，是他天生一贯的霸道和强硬，不把她抵到墙角无路可退，决不罢休。
“伤害已经造成了，别揪着那些不开心的不放，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陆祁琛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黑着脸，“自己解决？怎么，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这个女人，是在怪他没有保护好她？
苏念泽正在出神，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找奚菲菲算这笔账，根本没有听见男人的话。
“被我说中了？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这辈子除非我不要你了，否则——”话音忽然顿住，陆祁琛如墨的眸里染了火，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
这个女人，当真要跟他撇清关系！
她敢！
下一秒，声音哑得从吼间深处溢出，“你就是上天下地，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你找出来！”
后来那些事情发生以后，很多年里，陆祁琛无奈又可悲的发现——她哪里都没去，她只是离开了他。
而他，纵使知道她在哪里，却再也失去了找她的立场。
苏念泽抬眸，眼眶微微发胀，心里没来由一阵委屈。
这个男人，真的当她是好欺负吗？简直莫名其妙！
陆祁琛掀目，瞳孔微微一缩，蹙着眉，盯着她的眼睛好半晌，目色复杂又隐晦。
“出去。”
他扯动唇角，声音冰凉。
她怔了怔，暗自抬眸看他一眼，男人已经别过了头，眉目间的皱褶昭示着不悦。
心里闷的发涨，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苏念泽起身，默默把粥撂下，握紧的手掌指甲都快要扣进肉里。
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顿住脚步，侧身，“保温桶里还有一些粥，趁热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