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时初微微垂眸,眼眸漆黑幽深,一瞬不眨的看着她。
叶清瓷见他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唇边有淡淡的胡茬,果然是没吃好没睡好的样子,心疼的更加厉害。
她伸手摸摸他眼下的青色,脑袋钻进他怀里蹭了蹭撒娇:“老公,你别生气了还不行吗?只要你不生气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不好?”
其实,叶清瓷是个特别不会花言巧语的人,要不然,在叶家的时候,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嘴巴甜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占很多便宜。
就像叶雅之。
叶雅之明明性情骄纵乖戾,可就因为她嘴巴甜,嘴巴经常像是抹了蜜一样,把曾美茹哄的团团转,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曾美茹都舍不得责怪她。
而她,怎么也学不来叶雅之那一套睁着眼说瞎话,溜须拍马,撒娇耍赖的本事。
有时叶景之会很无奈的对她说,让她和叶雅之学一学,姿态放低点,嘴巴甜一点,也学着叶雅之的样子,对曾美茹说几句服软撒娇的话。
可她天生傲骨,宁折不弯,宁可被曾美茹打的半死,也不愿对曾美茹摇尾乞怜。
没进叶家时,她是孤儿。
很多孤儿,都是自卑又敏感的。
怕被人看不起,怕被人说三道四。
他们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更倔强骄傲,生怕被人看不起。
叶清瓷也是这样。
当初即便被曾美茹打的半死,她也没从说过,诸如“妈妈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这种话。
仿佛只要那话一出口,她仅剩的尊严就没了。
还有那次与简时初的初遇,她被折磨个半死,也没说过一句服软求饶的话。
连叶清瓷自己都没想到,对着简时初服软求饶,居然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挣扎,只是觉得对方让她心疼,不管让她怎么哄,只要可以哄的他好好的吃饭睡觉,她就心甘情愿。
恍恍惚惚的,她终于明白,这个世上,最能让人折服的,永远不是仇恨或者暴力,而是……爱。
简时初依然目不转睛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眼眸盯着她,看不出他想什么。
“简时初……”叶清瓷踮高脚尖,扯下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眼睛,“你不要这样……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我一定照你的话做,好吗?”
简时初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闭上眼睛。
他也不知道,向来拿得起放得下的他,这一次,为什么这么矫情。
当他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看到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叶清瓷。
当他在昏迷不醒的叶清瓷口中,一遍又一遍听到温流景的名字,他狂怒的几欲杀人。
如果不是萧影和萧卫拦着他,也许他真的已经冲到温流景的病房里,活活掐死了他。
他站在她的病床边,许久许久的注视着她。
她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她一遍又一遍叫温流景和清阳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叫他。
那一刻,他心如刀绞。
他整个人忽然懵了。
他不知道,在她心目中,他到底占了什么位置。
为了救温流景和清阳,她两次冲进火海,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
九月和十一说,她前一秒从着火的房间里出来,后一秒那间房子就塌了。
只差一秒而已,她就葬身火海。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叶清瓷在乎温流景和清阳。
为了他们,她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
那么他呢?
叶清瓷把他当什么?
他把她,当成他的命。
他爱她、护她、宠她、在乎她,如果失去她,他不知道他还是不是能活下去。
可她在生死关头,却没有想一下他的感受。
她没有想一下,如果她死了,他还能不能活。
她不在乎他!
她不在乎他!!
这想法,让他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悲痛又狂怒,几乎无法抑制。
他是知道自己性格的,如果他一直是那种情绪,叶清瓷醒后,他一定会和叶清瓷大吵一架,甚至说不定还会动手。
可他不能。
她还病着,劫后余生,身体虚弱,他舍不得。
于是他远远躲开了。
不见她,就不会伤了她。
不说那些可能会伤了两人感情的话。
这两天,他吃不下,睡不着,钻了牛角尖儿一样,反反复复的想着那个令他心痛如绞的问题。
她在乎他吗?
在她慷慨赴死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他?
有没有想过,为他活下来?
他钻进了死胡同,并且困在了里面,怎么也走不出来。
此时此刻,她来找他了。
她温声软语的求,求他原谅她。
他知道,他不恨她。
也不讨厌她。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
看到她,他就想到,她曾为了别的男人,不顾生死。
他就忍不住想,是不是不管他多努力,都没办法取代那两个男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不管他多爱她,都没办法成为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一个。
叶清瓷目不转睛看着他。
他闭上了眼睛,脸上的悲伤和沉痛,却掩都掩不住。
叶清瓷心脏骤痛,鼻子一酸,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她抱紧他的身体,哽咽着说:“简时初,你别这样,你要是真的生气,你还不如打我一通骂我一通,发顿脾气,也比这样闷着好,看你这样,我好难过。”
“瓷瓷……”见她哭了,简时初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喑哑。
“简时初……”叶清瓷抽泣着仰脸看他,脸上的泪水成串滑落,“别生气了好吗?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觉得自己好像个罪大恶极的大恶人,欺负了你,辜负了你对我的好,可是当时,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不要说里面的人,是阿景和清阳,就算里面是两个陌生人,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让你担心,让你伤心,都是我的错,可这就是我的性格,我也没办法的,我做不到不管他们两个,简时初……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