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阁下,援军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同一时间,土肥原贤二也在向日军军部打电话,能够清晰的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枪炮声已经震天的嘶吼声,他的声音里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再也没有了之前如同冉冉升起的将星那边的傲气:“支那人疯了,现在城墙已经完全被毁,他们居然将所有的士兵都派进了城内,发起了不计伤亡的狂攻,我手下的士兵们拼死抵抗,可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听着坂垣和土肥原贤二先后打来的电话,寺内寿一面如死灰,他不想告诉对方,一下午,从大后方调集而来的两个军团的专列在铁轨上停车急刹车十八次,其中脱轨四次,光是被士兵们自己挤压而死的就超过了五百人,重伤过千,轻伤者无数!
直到现在,火车还在距离官渡战场近一百五十多里的位置,整整一个下午,火车前进了不到五十里!
想着这些,寺内寿一就有种要吐血的冲动。
“那第十六师团呢?他们和支那第八军激战了超过一天一夜,难道还在岳王庙阵地吗?”土肥原贤二颤声道,他仿佛已经听到了为自己敲响的丧钟!
寺内寿一艰难的道:“支那军第八军还剩下不到四千人,可第十六师团现在已经弹尽粮绝,士兵伤亡惨重而且疲惫到了极点,已经攻击不动了——就算他们攻下了岳王庙阵地,估计也没体力及时赶到中牟了……”
“真是天亡我也……”
土肥原贤二长叹一声,却也彻底的放松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淡然道:“多谢大将阁下以及各部弟兄,大家为了我第十四师团受累了——请大将放心,我第十四师团上下,决意死守中牟,不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绝不停止,我第十四师团誓死向天皇效忠,与中牟共存亡!”
“不,土肥原君,你要坚持住!”
寺内寿一双眼血红的吼道:“虽然援军已经注定不能及时驰援中牟了,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会立即派战机来接你,你是帝国的希望,你不该死在那里……”
“大将阁下,你的心意我土肥原贤二心领了!”
土肥原贤二坚定的道:“不过不用了,作为帝国的军人,我土肥原贤二已经决心和第十四师团共存亡,我不能抛弃士兵,我会和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土肥原君,这是我寺内寿一的错,不该由你来承担,就算要死,也是我寺内寿一破腹自杀,向天皇谢罪……”
寺内寿一凄厉的大吼,可是电话那头只是传来了阵阵盲音,明显,土肥原贤二已经决心赴死了,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土肥原君……”
军部内的所有将领都哽咽着,悲伤的气氛随着寺内寿一大吼的余音在军部内不断的蔓延……
中牟,土肥原贤二挂断了电话,命人为自己更换好整齐的将官服,扶着自己从病床上下来,坐在了椅子上,摔断的双腿传来的刺痛,他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他的心更痛。
高音喇叭已经开启,他开始发表了讲话。
“诸位帝国的勇士们,我是大日本帝国第十四师团的中将土肥原贤二!”
“刚刚得到了一个极其不幸的消息,我们的援军遭到了支那人的拼死阻击,虽然援军各部还在做决死攻击,但恐怕已经不能按时赶到了……”土肥原贤二的声音,传遍了城内的每个角落。
“什么?怎么会这样?明明说咱们做饵,援军将如神兵天降一般降临战场,对支那军进行反包围,到时内外夹攻,全歼这些支那军吗?”
“该死的,我们没机会活着回去了……”
“父亲,母亲,儿子要血染支那了,没机会孝敬你们了……”
听到土肥原贤二的讲话,城内的日军哭声震天,绝望的情绪在不断的蔓延。
“勇士们,我们快要死了……”
土肥原贤二悲怆的说完这句话然后顿了一顿,音量瞬间提高:“可是,我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是不会畏惧死亡的,我们是为了帝国开疆拓土而死,我们是为了天皇陛下而战死,这是我们帝**人最大的荣耀——我,土肥原贤二将会和你们一起,战斗到最后时刻,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将来有一天,帝国之伟业达成之日,我们的名字,将会被刻在英雄丰碑之上……勇士们,为了帝国!”
厉声的呐喊,随着高音喇叭直冲天际!
“为了帝国!”
“为了帝国……”
这一声吼,驱散了所有日军心底的恐惧,身体的疲乏,体内的血像是燃烧一般的顷刻沸腾,齐齐随之厉吼了起来。
“勇士,跟我冲,反击……”
前锋线上,无数的日军低级将领狠狠的拔出了战刀,一马当先向着攻击而来的国.军将士们反扑而去。
“为了中华民族,杀呀!”
虽然听不懂喇叭里在说些什么,但看到反扑而出的日军,早已杀红了眼的国.军士兵们也是齐齐嚎叫,毫不示弱的扑向了日军,像是海面上被狂风催动的对象潮头一般,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刹那间,震天的嘶吼声和刀枪碰撞之声,如同撞碎的浪花一般向着四面八方飞溅开来……
这一刻,没有个人恩怨,没有侵略者的邪恶,没有了守卫国土的悲壮,敌我双方,他们彼此,都在为着自己的民族而战!
然后,拼尽全力的,杀死对方!
“杀杀杀,杀光这帮王八蛋!”
“给老子杀啊,全歼他们——战死的,老子养他的家人一辈子……”
张自忠萧山令在厉声狂吼,恨不得自己亲自冲上去厮杀一番,就连庞炳勋都瘸着腿在跳脚怪叫,甚至吼出了养他所部战死烈士之家属的豪言,对于这个以刮地皮著称的军阀吼出这等话来,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血,可以传递恐惧,也能燃烧所有!
眼前的血战,将所有人甚至是这些冷血的军阀们都感动了。
“怎么回事,喇叭里在嚎什么?为什么小鬼子一直在收缩防御,现在却突然发动了反扑?难道是汤恩伯的阵地被日军突破了吗?”商震脸色难看的问,他知道,肯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