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戴双琳惊得一个翻身坐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惊慌失措,误以为是戴显根出了事,孙氏在哭,即使被同样惊醒的戴双红紧紧箍住,戴双琳还不停挣扎着想下地。
“琳姐儿别怕,不是咱爹,别怕……”戴双红柔声安抚着惊醒的妹妹,其实她刚开始心里也怕。
知道不是戴显根出事,戴双琳总算冷静下来,也听清了哭声是从院门方向传来的,于是对她姐道没事了,只是“姐,我怎么听着像是二婶啊?”
“就是二婶,不知道这又怎么了,哭的比上次二叔写休书时还厉害……”戴双红早就听出是他们的二婶闵氏在哭。
“能让二婶哭的这么惨,不是杰哥,就是那只土鳖了”戴双琳撇嘴笃定道,结果却被戴双红在背上啪得狠拍一下,斥责道:“怎么说话的?”
“就要这么说,他做的那事还配当人二叔吗?还有,戴双红,你是我亲姐吗?”知道是戴双红怪她叫戴二土鳖,恨透戴二的戴双琳赌气道。
东间里,戴显根与孙氏第一时间便醒了,戴显根心急之下咳嗽不止,孙氏分身无暇,正好听到西间俩闺女隐约在争吵什么,便对着西间喊道:“红姐儿给你爹倒水压嗓子,琳姐儿过来看看贤哥醒了没,我出去瞧瞧……”
“哎”戴双红脆声回孙氏,起身套衣,不再理戴双琳。
戴双琳眼珠一转,跟着戴双红一起麻利起身穿衣,道:“姐,你去给爹倒完水再去帮我看贤哥,我跟娘去看看……”
“别叫我,叫你亲姐去……”
戴双红赌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戴双琳给扑到了背上,戴双琳在姐姐脸颊两侧,一边狠亲了一下,娇声道:“我亲姐就在这里,别的地方找不到了。”前世她是独女,今生才有兄弟姐妹,所以她再也找不到别的亲姐了。
“赖皮鬼,要去就快点,娘都开屋门了”戴双红对自家妹妹的赖皮劲没法子,只能苦笑着摇头催道。
戴双琳再不犹豫,穿鞋追上孙氏后,顺手从身边摸了根手腕粗的棍子,高高举起,以备有危险时随时敲下去。
孙氏看到小闺女的举动,险些笑出声来,自听到哭声后就开始烦躁的心,瞬间平顺了许多,悄悄跟戴双琳道:“你道娘为什么要端着油灯?”。
戴双琳瞬间悟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细想这油灯还真是防身利器,可烧可泼,可近攻又可远攻,还弄不死人,哈哈。
专心大哭的闵氏不防这么快有人开门,门一开便随之跌倒在地,孙氏防着也险些被她扑倒,堪堪站住身子,手里油灯跟着晃了好几晃。
“大哥大嫂……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闵氏头还没抬起来,就抱着孙氏的腿哭上了,声调有高无低。
随时准备下棍子的戴双琳,看闵氏身后再没别人,便放下棍子去关大门,心里暗叹,她二婶能把一手哭叫闹腾的功夫,用去对付她那流氓二叔,想来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模样,可惜闵氏见了戴二,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样的。
哼,要是真有一天顾孝民自投罗网落,跑到她碗里来,她可不能这么惯着他。
烛花一爆,灯芯拉起黑烟,正在看书的顾孝民眼皮一跳,放下手中书本,修长手指捏住剪刀将多余灯芯剪去,黑烟散去,顾孝民却在摇曳灯花中看到了他的双琳,她在大雨中对他说“只要你能考上,不管以后如何,我戴双琳都心满意足了。”
只要他考上她就心满意足了吗?
可是,他不满足怎么办?
他想与她一起分享喜悦,有她在,他才能真正的快乐起来。
“二弟呀,可不能这般看下去了,费灯油不说,还把眼睛看瞎了。”年轻女声近在窗外响起,顾孝民神情不变,只挑眉冷声回道“多谢表姐关心,夜深请回”便垂眸继续看起书来。
站在窗外说话的小陈氏一噎,暗道小叔子奸诈,她是心疼那一夜连一夜烧到天亮的灯油,哪里是关心他了?可恨这小叔子兼表弟,明显是在给她上眼药。
“咳”主屋传来公公的提醒声,小陈氏吓得不敢再言语,提脚准备溜回屋,却还是迎来她姑母陈氏的责怪“民哥儿这马上就要去府城了,你若是扰了他的学业,看你爹和我怎么收拾你。”
“我,我这不是怕‘表弟’看书多了坏眼睛吗?”小陈氏含血忍泪说出一声表弟,无形中求姑母原谅,她是顾孝生的媳妇,也是顾孝生与顾孝民的舅表姐,因比夫君顾孝生大了两岁,平日里最恨别人提起这事,更恨别人叫她表姐,偏这小叔子只要不高兴了,就爱拿这事捅她刀子。
“这些不需你管,你就管好你男人和霞姐儿就行了”陈氏一听小陈氏叫表弟,想想毕竟是大哥的女儿,当即说话声就去了几分严厉。
小陈氏在陈氏掩护下,灰溜溜逃回房,看一眼赤膊躺在炕上,鼾声不断的顾孝生,再想想西厢房里那挑灯读书的小叔子,心里一阵不舒服,怎么会读书的不是自家这个呢?
公婆说要给小叔子找门好亲,怎么也得是地主家的小姐,这要是真给找到了,还不得另外给盖栋大房子?到时候家银钱都被二房挖走了,他们大房不得亏死?
哎,照她说,戴家那丫头挺好的,家境比陈家好,但跟顾家却差不多,配小叔子谁也别嫌弃谁,如此大房子省了,分家时候老大能多拿点,他们小夫妻日子不要太好过哦。
小陈氏为小叔子有前途烦恼,更为公婆的决定烦恼着,她一夜未睡,终于被她想出个主意,哈哈,只要小叔子考不上,并不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这边顾孝民面对安静下来的顾家小院,心无旁骛的继续挑灯熬读,那边孙氏正在为闵氏光哭不说话着急。
“别哭了,告诉嫂子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又是老二来闹你们了?”镇上到底不同于十里八村住的分散,闵氏这般哭嚎,怕是左邻右舍都在竖着耳朵听壁角呢。他们家经不起折腾了,夫君养病要清净,红姐找人家要好名声,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闵氏不闻孙氏劝阻,一味哭嚎,孙氏便给戴双琳使眼色。
戴双琳心领神会,狗腿般跑上前,关心道:“二婶,赶紧起来呀,白日里下了大雨,这地上多潮多脏啊”。
“哎,琳姐还没睡啊!”闵氏毕竟还年轻,厚脸皮没练到家,她可以在孙氏面前痛哭,可当着戴双琳这个小辈,却哭不出来,须臾便抽噎着忍下哭声。
孙氏和戴双琳同松口气,闵氏看上去实在可怜,戴双琳只能哎一声,费力将歪在地上的闵氏搀扶起来。
闵氏见侄女并没笑话她的意思,略微收拾一番自己,才委屈的对大嫂孙氏道:“大嫂,方才杰哥他爹带着那女人来老屋了,说是让我现在就滚回娘家去,他要把老屋卖了,他们还把杰哥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