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语说她要走?唐林哪里肯让。
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胆子,竟还真就挡在病房门口不让许若语出去。
还好,许若语旁边床位住着的那个人似乎已经早一步出院,现在这间病房并没有其它人。
要不然他们这副样子必定是会招人注意的。
许若语倒不怕有人阻拦,她直接一句“闪开!”便当成了对唐林使用武力前的最后通牒。
唐林知道硬拦下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于是便马上开口道:“等下,我还有事情要说。”
许若语轻缓一口气,她看得出唐林根本就是随意一说。因为除了顾欣的问题之外,她想不到唐林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说。
事实的确如此,唐林只是情急之下,胡乱喊出来的。
眼见许若语眼睛一横,一副极为不耐烦的样子,仿佛在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来。”
没想到唐林略微一定神,还真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在想,顾峰这人是我碰见的,你既然不答应帮忙,那这笔报酬就应该归我。”
刚一说完这话,就连唐林他自己都开始脸红起来――这都在说些什么俗话?
然而许若语对此则豁达得很:“等到了时候,会还给你的。”
说实话,唐林不太喜欢这种近乎于随便的豁达,尤其是现在。
现在好了,没话可说了。
许若语再次盯了唐林一眼:“那现在可以让开了。”
“顾欣还在你家,你睡哪儿?”
唐林去过她家,也知道她家又不只一张床,他几乎是在没话找话了。
这份莫名的执着让许若语觉得又可气又可笑:“睡沙发。”
这一回答稍微有些出乎唐林的意料:“沙发,你家不是还有张大床吗?”
“这个不用你管。”
唐林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突破口,可他还没来得及开腔,却遭到了许若语的“人身攻击”。
许若语抓起唐林的手反手往这边一扭,唐林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着门的一侧给偏去。
趁此空当,许若语立即侧身,便挤出了病房门口。
事已至此,唐林也不好再追上去穷追猛打,但他又不甘心就此放弃。不知怎么的,他竟像是在赌气般地跟在许若语的后面。
许若语对此就有些无奈了:“我现在要回家,没事不要跟着我。”
“顾欣还在你家,我去看看怎么了?说起来,当初还就是你说是要收留顾欣,结果却是骗人的。”
“收留顾欣和她死不死是两码事。”
“明明就是看她活不长了,才假慈悲,太恶劣了。”
“随你怎么说。”
“之前还答应帮我控制下顾欣的病情,结果也是光说不做。”
“我是外科医生,帮不了你。”
“话说现在这副局面,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你工作失误了,结果现在你甩手就不管了,不负责任。”
“顾欣本来身体就不好,关我什么事。”
“都答应好了的事还反悔,言而无信。”
“你有完没完?”
许若语回家这一路上几乎全程都在受着唐林的道德拷问。一直对此毫不在意的她多少也有些心烦。
而唐林今天似乎是决心要跟许若语杠上了。
前面有说过,唐林是很讨厌有人耍赖的。
死神跟他在这儿赖着不放也就算了,毕竟这家伙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
可你许若语这么个大活人在这儿赖,不对付你哪还对付谁?
许若语估计以前是在江湖上混的女侠,经常打架斗殴什么的……但是嘴巴却笨得很,在口水战中只有被唐林单方面压制的份。
也是奇怪,许若语也像是铁了心,任凭唐林怎么说,一直说到了她家,她也就是不肯回心转意。
那态度倒也不是拒绝,更像是在无视。
许若语回到家之后,估计有些饿了,顺手便掀开了餐桌上盖着的大锅盖。
看了看,发现里面的食物已经馊之后,她不禁有些懊恼,随即便见她极为不舍地将这些东西倒进了厕所。
唐林此时可能是因为能用于指责的话语已经说完了的缘故,到了许若语她家之后,竟意外地消停了下来。
当他看到许若语的动作之后,心里又不禁暗自唏嘘:还看什么看,都过了这么多天了,这些东西放在外边这么久,还想着能继续吃吗?做得跟个乞丐似的,关键是,你又不穷!
说到这里,唐林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东西没还给她。一个自然是她的手机,另一个则是那张存款高达上百万的银行卡了。
唐林当即摸出了这两样东西交给了她,并顺带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儿真是你家?”
许若语对这问题有些不满:“不行吗,看上去不像是人住的?”
唐林立刻回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林和玉他家门前说过的话,这让他顿时有些难堪了起来。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为什么你要住在这种地方?”唐林看了看刚刚才交到许若语手上的银行卡,“我看你也不像是买不起房子的人。”
许若语对此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我喜欢,就这样。”
“关键是,你吃得也太随便了。”
“多事。”
说罢,许若语便不再搭理唐林。只见她从那台老式冰箱里拿出了些鸡蛋和蔬菜之后,就开始在灶台上忙了起来。
任凭唐林说什么,她也不答应了。
无奈之下,唐林也只好作罢,转而径直走向了最里面的卧室,准备进去查看一下顾欣的状况。
现在唐林的心里并不好受。
也许正如许若语所说,他并没有非要救回顾欣的义务。可有些事情,不是靠权利和义务就能解释得通的。
此刻,顾欣蜷缩在被窝里,意识并不是很清楚。
她的脸色相当不好,脸上甚至有些浮肿,时不时还会咳嗽两声,那声音像是要呕吐些什么东西出来一样,听上去怪吓人的。
但即使这样,她的神情却还是像在睡梦中那么安稳,偶然咂砸嘴的样子,就像是正在吃着什么东西似的。
唐林知道,这差不多也快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了。
看着这副死亡前的剪影,他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许若语就是不愿出手救顾欣。
就算那个提成金是十分重要且珍贵的东西,但唐林又没说不还,至于这样“抠门”到,需要出尔反尔的地步?
还说一定要付出些什么代价,这又是什么道理?现在只是她一句话的问题,哪里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唐林越想越觉得不甘心,他真想把许若语揪过来让她好好看看顾欣这痛苦的样子。
后悔?不想下地狱?见到这副惨状都还无动于衷,那真的连地狱都不会收你!
可唐林说是这么说,回过头来一想却发现自己也是差不多的。
要说无动于衷,唐林又何尝不是?要是真的想要救顾欣的话,哪里还要去管它什么规定不规定的,该送医院就送医院。
有什么办法,不惜一切代价也应该要去做到,许若语要是不答应,那就算是逼也要逼她答应。
但是,唐林找不到上述的情感冲动。
也许还真就是那样吧,想要救顾欣什么的,不过是一时兴起而产生的怜悯罢了。
终究只是半吊子的想法,要用这个去改变别人的生死结局,是不是真的太勉强了点儿?
可是唐林不愿承认。这明明都只差最后一步了,就因为她许若语的一句话就给否定了。
这说到底,顾欣的命运不就是还是因为她而改变的吗?怎么还怪上别人了。
唐林思考了一番之后,越发觉得不对劲,正准备重整旗鼓出去找许若语理论。
然而正在此时,她家门口却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