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想要流泪的冲动,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别这么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助我,照顾我,而我却不能为你做什么。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你一会儿罢了。”
乔思捷看着冉习习,对她勉强笑了一下。
“施恩不图报,我帮你,从来不是为了让你有一天回报我,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时间,催促道:“你回去吧。太晚了的话,战行川一定也会着急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冉习习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把粥给你再热一热,你少吃一点,等你吃完我再走。”
说完,她从沙发上起身。
因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太久了,她的身体有些麻,缓了一会儿才好。
把粥热了,看着乔思捷一口一口吃下去,冉习习才离开。
一路上,她的眼前都不断地回想着乔言讷的那张脸。
他的葬礼都已经结束了,而她却依旧有些恍惚,不敢相信他真的死了。
乔言讷从小就漂亮,聪明,脑子活,再加上被父母娇惯着,可以说前二十几年一直是顺风顺水,无忧无虑。只要一提起乔家二少,谁不知道是中海上流社会里有名的人精,只要他在,任何应酬的场合都能宾主尽欢,谁都会卖一个面子。
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或许就是爱情,以及婚姻了。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劫数,而他在劫难逃。
司机把冉习习送回医院,她匆匆跑进电梯里,虽然只和战行川分开了不到一天,但由于最近遭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她忽然不愿意再浪费生命了。
每天都有人离开这个世界,他们闭上眼睛,停止心跳的那一刹那,也一定会有遗憾吧,也一定有想做但却还没有来得及去做的事情吧。
所以,她不想再让自己抱憾。
气喘吁吁地推开病房的门,战行川正靠在床头看书,床头柜上放着两杯热水,还在冒着热气。
他果然没睡,在等她。
“回来了?怎么是跑着回来的?过来喘口气,喝点热水。”
战行川合上书,指了指水杯。
冉习习走了过去,看着还热着的那杯水,伸手摸了摸温度。
还热着,但是不烫口,于是,她好奇地问道:“我又没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你怎么能把时间掐得那么准,这水刚好。”
他神秘地笑了笑,本想卖个关子,不过还是实话实说:“我没掐时间啊,我看它要是有点儿冷了,我就倒掉,再重新倒一杯热的,就这么简单……”
冉习习愣了愣,这才笑着捶了他一下,端起水杯,喝了几口。
“我还以为,你有多么神机妙算呢。”
她笑着嗔了一句。
战行川笑得比她还开怀似的,伸出手来,他轻轻搂过冉习习,低声问道:“乔家的情况怎么样?一片大乱吧?”
那情形,他差不多可以想象得到。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谁也想不到乔言讷居然会在地震中死去。
原本,他最近大半年专注做生意,乔家所有的长辈都喜闻乐见,觉得他终于走上了正道。
没想到的是,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
“嗯,亲友只来了一部分,外地的赶不过来,所以也就没通知了。乔夫人真惨,哭得不行,我都看不下去了。”
冉习习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战行川也叹气:“老的老,小的小,也够乔思捷受的了。说起来,他的命也不好,虽然表面风光,但这么多年来,操劳太多,一天也没享受过。”
她怔了怔,也附和道:“是啊,思捷是最累的。还有,他跟我简单说了一下,关于孩子以后的事情。他想要问问我的意见,可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意见,反正就是默默支持他吧……”
听她这么一说,战行川也好奇起来:“怎么?他想怎么?乔言讷不在了,这孩子……反正肯定得乔家来养吧。”
目前来说,孩子最亲的人有这么几个,奶奶乔夫人,大伯乔思捷,姨妈冉习习。
老实讲,战行川也有点担忧,生怕冉习习的爱心瞬间爆棚,脑子一热,就提出要抚养这个孩子。
他倒不是害怕花钱,只是,养育一个孩子,需要的绝对不仅仅是金钱而已。
“思捷跟我说,说言讷跟他简单提过,要给孩子的乳名叫念念,大名还没有想好。哎,念念不忘的意思吧。这下好了,他们夫妻两个都不在了,只剩下孩子一个人念念不忘了吧……对了,他的意思是,反正孩子现在还小,就不要跟他说言讷夫妻的事情了,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抚养,以后等他长大了,就管他叫爸爸。”
冉习习叹息着,把乔思捷的意思转告给战行川。
一条眉头,战行川讶异道:“他这么做,对孩子倒是不错。可这么一来,他以后想要结婚,似乎也不太容易。别人一问,是个单亲父亲,不一定愿意啊。”
她也点头:“我也这么劝他。不过,看他的意思,是不会改变了。至于乔夫人那边,老太太心力交瘁,要强了半辈子,哪知道丈夫没了,儿子也没了,现在顾不上这些事情吧……”
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战行川才声音艰涩地问道:“习习,你和我说这些,没有其他的意思吧?”
她愣了一下,才反问道:“啊?什么?我不明白,什么叫我还有其他的意思?”
见她不明白似的,战行川继续问道:“乔思捷打算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大,他会不会是觉得,你还有和他在一起的希望啊?可能我这么想,也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但是……我担心的是,他一直有这个念头……”
冉习习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战行川担心的是这件事。
也许吧。
也许乔思捷的心底深处,对她还有一丝期待,并没有完全死心。
但是,那是他的想法,冉习习只能装作一无所知,继续把他当成恩人和朋友。
以后的话,她还会把他当成一个亲戚,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他一些帮助,帮他一起把念念给抚养长大,以慰乔言讷夫妻二人的在天之灵。
除了这些以外,冉习习并不能给他更多的承诺了。
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暗暗地有了一个决定。
她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让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感到遗憾。
“战行川,我有事和你说。”
冉习习忽然严肃起来,直视着战行川的双眼,轻声开口。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不敢同她直视,反而有些闪躲。
“什么……什么事情?能不能明天再说?”
战行川的语气从来也没有这么心虚过。
她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要明天再说?现在说不可以吗?”
他一掀被子,一边下床,一边低头说道:“我、我上趟卫生间。”
说完,战行川直接走向卫生间。
冉习习有些疑惑,他那么紧张做什么?
她都不紧张,他却好像很害怕似的,两个人的角色是不是颠倒了……
冉习习正想着,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走过去,探头一看,发现战行川正在用凉水不停地冲洗着脸颊。
“很冷啊。”
她连忙劝道,拿起毛巾,递给他。
战行川终于把脸擦干,他也冷静了不少,小声开口道:“你要说什么,你说吧。”
那种语气,好像豁出去了一样似的。
冉习习还是觉得古怪,而且,他站在卫生间里,她站在卫生间门口,这个位置……有些尴尬。
“你就不能出来,我再说嘛?”
她愈发搞不懂这个男人了。
“我就站在这里。”
战行川忽然也执拗起来了,像个小孩,而且,他的一只手还扶在门框上,似乎随时都要把这道门给关上似的。
“那好吧,”见他一副死也不肯出来的倔强样子,冉习习只好站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严肃认真地向他问道:“战行川,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面前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连身体都跟着晃了晃。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这个反应,令冉习习感到十分的意外。
愿意,或者不愿意,都可以,可说不出话来,外加身体颤抖,这是什么毛病?
她等了又等,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
终于,冉习习不耐烦起来,她跺了跺脚,郁闷地催促道:“不愿意就不愿意,我又不会拿刀捅你了,你不说话干嘛?”
说完这一句,她转身就要走。
太尴尬了,这世界上有女人主动求婚,还被人家给拒绝的吗?
她就是其中一个。
没想到,身后猛地传来了一股大力,几乎要把她给撞飞了。
就在冉习习险些摔倒的时候,战行川一把抱住了她,紧紧的,将她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真傻,真的。”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窝,一遍遍重复着。
“我刚才还以为……我以为……我以为你要跟我分手来着……我快要吓死了,我想,要是你真的说出来了,我就把门关上,一个人躲在里面哭……”
他一边说着,一边流下来两行热泪。
冉习习啼笑皆非,怎么也想不到,战行川会把求婚当成分手。
“你确实很傻。这种事情,居然让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