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炭场后面的高地上,向东望去可以看见远郊的金苹果树林,大片的21叶儿随着夏季里的风吹拂而轻轻摇摆,就像是婀娜多姿的舞娘们在摇晃着自己那丰满的腰肢,舞步是那么的缓慢,沉甸甸的身子上挂满了累累的果实,那些都是埃尔镇一些贵族们的私有果园,它们每年都会向外面输送几百车高品质的金苹果酒。ΩΩ『埃尔城以西是一片平坦的麦地,连绵不绝的麦浪一眼望不到边缘,这里是一片富庶之地。
而炭场这里已经是到达了埃尔城西北侧最边缘的地方,就算是贫民区里的居民们也很少有人在这里搭建窝棚,他们通常都会选择在炭场以南,护城河以西的一块范围之内。仿佛这个炭场就是贫民区的分割线,而划在炭场以北,护城河以西的这片区域,在目前来说还是一片荒地,就算是贫民也不愿意住在炭场的北面,站在高地上向远处望去,护城河的河道从这里一直向北流淌进几十公里外的奔马河中,河道两侧到处都是怪石嶙峋地乱石坡,地势非常恶劣。
这里有一条蜿蜒曲折的黄土路通向远处的奔马河,很多商人都喜欢从这条路一直向西走到奔马河畔,沿着波涛汹涌的奔马河一直向西走到帕伊高原西麓群山脚下,从那里的山路一直向上走上一个月,就可以抵达帕伊高原最东端的要塞——古鲁丁要塞。这条黄土路可以说是通往兽人部落的一条商道,很多商队会在从古鲁丁镇通往史洛伊特城的路上,选择在埃尔城里歇一脚,这样一来,这座本属于边陲小城的埃尔城,如今也逐渐的繁荣起来。
一座非常简陋地流浪者的篝火营地就修建在这儿,数十个简易的窝棚围成一圈儿,每一个窝棚都是用枯树枝简单的搭建起来,在树枝之间又铺着一层芦苇草,勉强构成了一所能够遮风挡雨的简陋居所,一堆不断燃烧的篝火就堆在营地的中央,这堆篝火并不算太大,一只被熏得漆黑的铁锅吊在篝火的上方,那三根支撑着铁锅的树杈已经是被熏得沾满了黑灰,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折断。
那口铁锅此刻显得沉甸甸的,看起来里面装满了一锅汤水,十几个兽人孩子只是在腰间简单的围着一块儿破烂的亚麻布,齐刷刷地围坐在铁锅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篝火上的那口大铁锅,嘴角边不停地流着口水,他们一个个被恶毒的烈日晒得如同煤球一样黝黑。明明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铁锅里捞东西吃,可是却还要苦苦地忍着。
火堆旁边有位断了一条腿的年老兽人不停的将一些干柴丢进篝火中,并不时地用一把木勺子伸进铁锅中来回的搅动着,里面不断地冒出蒸腾地热气。远远的看见那十几位兽人孩子一脸陶醉的表情,也不知道那口铁锅里煮得是什么美味的食物,让他们垂涎三尺眼巴巴的乖乖蹲在一旁老实地等着。
看起来已经是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群孩子还没有准备开饭的意思,似乎还要继续等下去。
我扭头看向一旁的兽女战士,她似乎知道我眼中询问什么,用兽人语流利的解释说道:“这些孩子还在等着那些在城里做苦工的人返回来才能吃饭,若是在正午吃了这顿一天当中最丰盛的食物,用不了晚上他们又会饿的,倒不如再晚点吃,晚上的时候在补一顿稀粥就能捱到明天早上!”
——话说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鲍比在大食铺里饭还没吃完,就被家里的一辆马车风风火火的接走了,大概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去办。不过最终他还是倔强地将精灵女奴丢给了我,他固执的认为我非常喜欢那个相貌清纯美丽,大眼睛明亮清澈就像是一池湖水的精灵女孩儿,只不过有点可惜的啧啧嘴偷偷对我说:唯一不尽人意的地方就是身材差了一点儿!我执拗不过他,又不可能让大街上的行人看到两位魔法学徒在街上撕扯的丑态,毕竟要保持一点魔法学徒的尊严嘛!
于是在鲍比临上车的时候,我飞快的将魔法腰包里的三张‘魔力催化’卷轴塞进他的手里,然后平淡地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哎,虽然这几张卷轴的价值甚至不值那笔魔晶的十分之一,但是就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吧,你一定要收下,要不然我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于是,鲍比带着我的三张最新绘制出来的三张魔法卷轴,风风火火地坐着自家的马车飞一样的走了。
我想看看兽女战士口中那种贫民区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从不知道在埃尔城里还有那么穷的地方,就算当初我沿着奔马河一路走到埃尔城,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漂泊到这里,至少我从没挨过饿。想到这些,我便带着兽女战士和精灵女奴一起走到了这里的难民区,我想看看那些漂泊在外的兽人们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听说埃尔城里的人可不会太喜欢这些兽人。
如今穿过了那那片破烂而又肮脏的贫民区,看到的一切就已经是到达了心里承受能力的底限,可是当我看到炭场外面的那座孤零零的篝火营地,才知道兽女战士说得一点都不夸张,他们的篝火营地简直太残破了,就连那十几座窝棚都是缺少一些茅草,看样子在不进行翻修,下一次大雨他们大概会很难捱。
这确实已经算是独立的小部落,虽然里面显得非常落魄,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在这里地位最底下的自然是一些兽女,她们平时只有在劳作的时候才会从窝棚里钻出来,否则只会躲进阴暗潮湿的窝棚里,就算是进餐也是需要等部落里面的男人们和孩子们吃完,她们才会分食剩下的汤水。
这时候,已经有一位强壮的男性兽族狼人从外面走回来,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扛着一些物资慢慢地走回营地里。他们默默地将肩膀上的麻袋放在营地的角落里,那里竟然堆了一堆木炭,那些袋子里也是很多木炭。一位兽族狼人走到一只大陶罐儿旁边,用木勺从里面舀出水来直接爽快的倒进嗓子里,他浑身上下只是穿着一条牛鼻裤,精壮的身体大半露在外面,整日的劳作让他显得很强壮,他带回来一袋子木炭,所以心安理得的坐在篝火堆的旁边,开始安静地等待开饭。
“他们在路边捡那些从运送木炭的车上掉落下来的木炭,凑齐一定数量的木炭,我们会将它们卖给炭场!”兽女战士在我身边平静地说。
我听她的话就是微微地皱了一下眉,这事儿做的不明智,除非炭场里很清楚这些兽人真是一颗颗地将遗落在路上的木炭捡回来的,否则这些木炭堆在这儿,很容易被人误会是从炭场偷的,尤其是埃尔城的人对兽人本身印象就不怎么好,篝火营地又在炭场的旁边儿,冒失地将捡回来的木炭卖回炭场,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兽女战士低声地对我说:“价格很低,炭场那边愿意收购!”
我没有说什么,这时候66续续的有穿着亚麻布衣衫的男性兽人返回篝火营地,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带会一些东西。一些剩菜剩饭、一桶泔水、一口袋烂菜叶子、一串血淋淋的动物内脏等等,这时候,慢慢的那口黑色大铁锅中飘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原本的汤水内容开始丰富起来。
这时候,我才现那些返回篝火营地的兽人们,大多穿着最低等守夜人的亚麻布衣物,这时候我才算是恍然大悟,难怪一直有人在抱怨守夜人的工作辛苦不说,给得薪水又是少可怜。几乎没有人愿意做守夜人,就连给大街上的路灯填灯油的守夜人也是稀缺,市政厅已经数次给守夜人加薪水,可是对于这种丢身份的事,还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做。
我一直不知道,守夜人中,那些负责清理街道垃圾、河道杂物、背尸体的掘墓者等等这些最底下的杂事究竟是谁在做,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了答案。
看见那些为数不多的男人们从外面回来,身上简单裹着抹布一样破布条的兽女们才从窝棚里钻出来,迎接自己的男人。
难怪这些兽人们总是要挨饿,看起来这个篝火营地里面已经聚集过百人,真正外出工作的强壮兽人却只有十来人,这还要算上最初那位捡木炭的兽人……只是这样的低贱工作,竟然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不挨饿才怪!
忽然之间,我有些同情这位兽女战士。
看到马上就要开餐,站在一旁的半兽人小女孩儿有些按耐不住。
“阿妈,我这里还有一块儿香香的麦饼!”半兽人小女孩儿从怀中掏出她那半张一直舍不得吃的麦饼,无比兴奋地说。
兽女战士眨眨眼睛,看我一下,似乎觉察我并没有任何地不满,于是温柔地对:“囡囡,以后你的任何东西都是属于他的!他是我们的主人,他会给我们很多好吃的东西,但是你必须听从他的吩咐!明白么?”
半兽人小女孩儿微微张开嘴巴,黑豆一样的眼睛里露出迷惑之色,苦着脸低着头:“阿妈,我们已经是奴隶了,对不对?”
兽女战士缓缓的点点头,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眼中那份没落。
半兽人小女孩原本兴奋的表情一下子消失掉,垂头丧气地弱弱向我问一句话:“主人,我可以将这块儿麦饼送给我的朋友们吗?”
一时间,角色的转变让我也极度的不适应,我惊讶地站在女孩儿的旁边,竟然停顿了数秒,才忽然醒悟过来,没想到此刻我已经是拥有两名奴隶的奴隶主了,这种感觉还真是说不出来,没有任何的欣喜,但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原本这个世界里,拥有一两名奴隶毕竟是很寻常的事儿。
“为什么不呢?”我醒悟过来之后,立刻对半兽人道:“这块麦饼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你有权利支配它,丢弃、吃掉或者送人都随便你!”
小女孩儿原本情绪极度的失落,她不知道成为奴隶之后,究竟自己的生活会变得有什么不同,只是在她的潜意识中认为一旦成为了奴隶就会失去自由,本来心里非常的忐忑,但是听我如此这样说,却一下子变得开心起来,她甜甜的笑容显得有点顽皮,明亮如星地小眼睛眨动着,对我很有礼貌的行了一礼,然后双手捧着那半块麦饼飞快的跑下山坡,向篝火营地跑过去。
其实她并没有听见我后面的一句话:“没有套上那只可恶的项圈之前,你还是拥有自由的小兽人!”
她用力的大声喊着:“巴里、哈代,看我弄到了什么,我誓你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围坐在篝火旁边安静的等着开餐的那群孩子里面,站起来两个黝黑的小兽人,他们光秃秃的脑壳显得很大,脖子却是显得很细,明显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们听见远处半兽人女孩儿的呼喊,惊喜地站起来转头向小女孩看过来,欢呼一声迎着小女孩儿冲上去,三个孩子抱在一起兴奋地大声喊叫。
这时候,一位兽人孩子很兴奋地对半兽人:“艾拉,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半兽人女孩儿原本兴奋而欢笑的脸上,一下子变得心情低落起来,将手里的半块麦饼塞给他,然后低着头说:“很抱歉,哈代,以后都不能陪你玩了,也许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我已经是一位奴隶了!”
看着那位半兽人小女孩失落的样子,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是觉得胸口就像是有块儿大石头压在上面,忽然之间我有些冲动,我脱口对着身边的兽女战士说:“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兽女战士惊讶的看着我,并明白我在说什么,一个奴隶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吗?生死的权利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奴隶,还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吗?
我从怀中摸出一袋金币,里面大概还有十几枚的样子,放在手里显得沉甸甸的。我将钱袋子托在手里,对她说:“你可以重新选择,成为我的奴隶,也许以后都很难有机会再见到你的这些兽人同胞,或者拿着这袋子金币,带着他们返回古鲁丁镇。”
兽人女战士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不得不说她的容貌符合人类的审美,除了皮肤稍微有些粗糙,脸上的轮廓有些硬朗之外,五官还是非常端正,厚厚的嘴唇,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匀称的镶嵌在鹅蛋形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熟之美,充满了异族地风情。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还没有签订奴隶契约,你们还是自由的,我可以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解释说。
她的眼中那股希望之火一下子变得非常的明亮,那种对自由的渴望让她激动地用双手抱住自己1uo露在外面的圆润肩膀,一下子蹲在一旁的荒草地上。
远处山坡下面的篝火营地里面已经有人向这边看过来,那位瘸了一条腿的强壮老兽人也停止对铁锅的搅动,仰着头向这边看。
她想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平静下来,站起来默默地看着我。
我看她脸上并没有出现释怀地神色,就知道她没有说服自己,恐怕还是要按照之前与拍卖行之间的约定,成为我的奴隶。于是我连忙对她说:“也许你先不用急着回答我,让我看看属于你的小部落。”
“不,我要坚持我的承诺,古鲁丁血狼族没有背信者,就算是没有举行契约仪式,我也是属于你的奴隶!”兽女战士坚定地说道。
看着那位远远追过来的精灵女孩,我无语了……
有时候,我有点不能理解像是兽女战士和精灵女孩这些人,不明白她们到底在坚守着什么。8